“那你的能力不就白白浪费了?”
“浪费就浪费,反正外行没几个人信,内行又嫌你不懂那些稀奇古怪的名词,我又懒得摆架势唬人。”方寻抬头,“回来了。”
话语刚落,大门被推开。
“齐先生逛得还尽兴吗?”钱助理起身招呼。
“让你查的事呢。”齐谐走进来。
“去年九月是有一对夫妇住在这,后来男方父亲病危,他们随便收拾一下就离开了。另外闹鬼不是去年开始,而是三年前度假村刚建成的时候,那时有个老太太和管理人员起了争执,回家后一病不起,半个月就去世了,争执地点就在这别墅前,具体原因我们的人还在查,不久应该会有结果。”
“知道了。”齐谐登上楼梯,“我去睡一会儿,任何人不要来打扰我。”
丁隶看看时钟:“一会儿是多久。”
“四个小时。”齐谐消失在转角。
晚七点,客厅里的方寻正吃着薯片看电视,丁隶专心致志玩着PSP,钱助理从宽敞的飘窗望出去,整个李陵山已笼罩在夜色之中,天空一点星也没有,除了近处的地灯,再无半丝光亮。
“你们跟我上楼。”突然一个声音。
三人循声抬头,是齐谐站在楼梯上。
“怎么了?”钱助理拉上窗帘。
“不必问,照做就是。”齐谐不由分说,态度强硬,三人只得跟着来到三楼,见他打开一间卧室,里面所有窗扇和通风口都已一一贴上符纸。
“你们呆在这里,事情结束之前不许出这道门。”齐谐命令道。
“那你呢?”丁隶问。
“不用担心,那东西只到让人心里发毛的程度,不会有什么危险。”
“没危险你还不许我出去。”
“以防万一罢了。”齐谐关上了门。
钱助理递来手电筒:“齐先生说可能会停电,让我提前准备的。”
方寻玩着电筒一闪一闪:“那我们就在这等着?”
钱助理耸耸肩:“听他的咯。”
丁隶在床边坐下,什么东西硌在裤子口袋里,他摸出来,是那张平安符。下意识地掏烟盒,他看看房里另外两人又作罢,刚刚把心里那不好的预感按捺下去,灯突然灭了。
手电瞬间亮起,方寻突然搬了一只凳子抱着膝盖蹲在后面。
“怎么了。”钱助理问。
“没怎么。”方寻埋着脑袋,“窗外有个影子在往房里看。”
丁隶和钱助理用手电照过去,只有玻璃反光。
“什么样的影子。”钱助理缓缓退了两步。
“我不知道我才不要和它对视。”方寻抱着头,“真讨厌啊下次再也不来这种鬼地方了,为什么会撞到这个明年才是我本命年干嘛要提前倒霉,而且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见这种鬼东西一点都不公平……”
叩,叩,叩。敲玻璃的声音。
“不要过来我错了不是鬼东西我不乱说了!”方寻捣着耳朵。
叩叩叩,叩叩叩。
“嗯?”方寻终于抬头。
原来是丁隶在敲玻璃:“外面有东西吗,你是不是看错了。”
方寻咦一声,拿电筒左右照照:“不见了。”
钱助理摸摸窗上的符纸:“可能是这里进不来,所以去其他房间了吧。”
丁隶手上的光柱不自觉移到门口。
钱助理提醒他:“你就算出去也帮不上忙,说不定还会添麻烦。”
丁隶无奈:“我知道。”
说话间铃声响了,又把方寻吓了一跳,钱助理接起手机,是静坊的人报告调查结果。
“事情都清楚了。”末了,她向二人转述,“三年前的九月度假村刚刚建好,一个临镇的老太太带着香烛要来祭奠,说她儿子的坟在里面。保安没答应,她半夜溜了进来,一边烧纸一边哭丧,吓得房客一个电话打到总台,当时值班的正是那个王经理,之后的事……我想不用多说了。”
“不会吧。”方寻一指脚下,“莫非这别墅就建在她儿子的坟堆上!”
“是的。”钱助理颔首。
“难怪了。”丁隶捏起下巴,“之前王经理说他们请了术士,证明他早知道这里会闹鬼,那为什么还又要找人来看风水,直接驱鬼不是更好。”
“你忘了他的下半句么。”钱助理重复道,“他当时说的是,请了术士也解决不了。”
“当然解决不了!”方寻目瞪口呆,“除非整个铲平了,不然被这么大一栋房子压着不变冤魂厉鬼才怪!”
丁隶扭过头看着门口,五指不自觉攥紧,突然毫无预兆,门外哗啦一声玻璃破碎!随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再是哐咚一声巨响!
丁隶心中一惊,没做半秒犹豫,举起电筒拉开门跑了出去!
☆、否极
光线晃动在漆黑的走廊,三楼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丁隶拐下楼梯,电筒一照,台阶上一点一点暗红密集地延伸下去。
他伸手一摸,血。
“阿静!”他喊。
“别过来!”声音在一楼。
丁隶根本没理,两阶一跨地跑下去,电筒打进跃层客厅,那是齐谐的背影,右手捏着三道符,左手紧握的折扇上,血一滴一滴顺着尖端砸到地上。
光线打远,前面是碎了一地的吊灯,吊灯再前……
丁隶没法给出一个名词,仅凭人类残存的动物性本能,他立即知道对面的东西绝非善类。那是一团模糊的灰影,对峙着,压低脊背,瞪着两只血红眼睛,在电筒的残光下鼓鼓喘息,发出野兽一般粗重而浑浊的喉音。
“呜哇这又是什么!”方寻低呼。
“不想死就闭嘴!”齐谐紧盯着对面,极慢地后退一步,“我在这对付不了它,右边有个窗子,你们翻出去往东跑,在路口等我。”
“好。”钱助理拽拽方寻的衣服,猫着腰移过去。
“还不走!”齐谐瞪着丁隶,“你以为我想救的是她们?”
“我没说不走啊。”丁隶见他过于担心自己,语气轻松缓和着气氛,“那窗户那么小,一次也挤不下三个人,总得一个个来吧。”
齐谐察觉他的意图,轻哼一声。
丁隶低头:“你的手怎么了。”
“小伤。”齐谐看着钱助理一撑窗台,利索地跃上去。
“你说得没错,那个签是挺灵的。”丁隶说,方寻也跟着跳出去。
“该你了。”齐谐挪动脚步,血红的眼睛跟着转过来,却忌惮他手里的符纸,左右低伏着,等待突袭的时机。
“阿静。”丁隶站在窗台上伸手。
齐谐与他交换一个眼神,指间符纸如线掷出,打在灰影身上烧出一道青烟!它怒吼一声,挣扎两下就冲了过来!齐谐握住丁隶的手,一步纵上窗台,奔向等在路口的两道光线!
“进树林!关手电!”
听从齐谐的指令,三人一口气钻进山间小道,周围霎时全黑了,连虫翅都不响,只听树丛里一个喉音呼哧粗喘,搜索着目标越来越近。
夜风吹开云缝,月亮散出一点光,齐谐走远几步,蹲下,右手张开按在土上。方寻刚想问,被他一句闭嘴堵回去,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合上眼睛默念几句,就维持那个姿势一动也不动。
低喘近在咫尺,妖怪猛一回头,血红的眼睛笔直地盯过来!三人惊得后退几步,齐谐还是定在原地,丁隶正要去拉他,灰影一个箭步冲上来!张开铁锚般的利爪扫下去!
却被折扇轻松抵住。
一袭黑衣的背影站起来,妖怪触电似的缩了爪子,他往前逼近一步,那灰影竟紧贴地面,颤抖着向后退去。
三人立刻清楚是什么原因。——从齐谐身上散发出来,那是一种完全不属于人类的,比对面的妖物更危险数倍的气息,压迫着,不留余地的蔓延开,渗入每一个毛孔。
齐谐站定,拈出一张符,抬手一丢,竟成一箭青火瞬间烧遍妖怪全身,还没等它挣扎半下就一声惨号,化成乌烟散在了树林里。
片风过,云全开,月光遍地,洒在他的头发和双肩。齐谐转过身,那是丁隶完全认不出的一个人,脸孔冷峻,毫无表情,双瞳黑到没有一点反光。齐谐扫了他一眼,他竟不寒而栗,直到那眼光消失在黑暗中,丁隶才醒过神,打亮电筒追上去。
沿路返回别墅,齐谐正立在客厅一角。
“那个影子!”方寻停在门口一指,“就是刚才窗外那个。”
钱助理的手电照过去,无非一团空气,只听齐谐对那角落说:“刚才的事你看见了,我没什么好解释的,你要报复我奉陪,若不想死,立刻离开这栋房子,不许踏进半步。”
停顿片刻,他扔去一张符,一道白光闪过,灭了。
“那是……?”钱助理低声问。
“那只鬼被他杀了,瞬杀。”方寻看呆。
丁隶犹豫了一下,最终走过去,撩起他的左袖,前臂一道深深的血口。
“得缝针。”丁隶说。
齐谐抽走胳膊。
“不许走!”丁隶拉住他按到椅子上,“钱助理,麻烦你拿一下急救箱!”
清创,缝合,包扎,齐谐定定坐在那里,眼皮都没有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