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很奇怪啊,怎么老在为他们说话。”武丘搔搔头,不悦地嘀咕。
学堂的午饭要比平时送去青竹居的简单不少,南宫意和武丘端着食盘,坐到了最角落,旁边的人都是叽叽喳喳的,唯有他们一桌最安静,一来奉行“食不言,寝不语”,二来也没什么可说的。
主仆二人低头吃饭的时候,一只满是刺青的小手指着他们对面说:“我可以坐这里吗?”
两人抬头,只见缪缘端着一个食盘,怯生生的站在那里。他们没说话,算是默许了。缪缘坐下来,慢慢吃着东西,忽然红着脸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刚才,对不起啊。我只是真的想知道……没有针对你们的意思。”
南宫意将一口米饭吞下,点点头。
缪缘以为他没原谅自己,脸更红了,说道:“我是来道歉的,我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这个,送给你。”她递过来一样东西。
武丘一看,眼前顿时一亮,只见她手中握着的是一大朵灵芝,饱满粗壮,一看就是上品。他赶紧一把接过来,说道:“没事没事,我们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
南宫意扫了他一眼,问道:“姑娘,那灵芝难找吗?”
“啊……叫我缪缘就行了,不算难,郁离山不同别处,草药很多的。”
“好吧,谢谢你。缪缘姑娘,你是还有其他事情吧。”
缪缘抬起头,重重点了几下,道:“我就是想问你,琼华门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啊?广陵吃得如何,辣不辣,咸不咸?冬天会冷吗?那里的人好相处吗?”
南宫意看着她圆圆的脸,努力地回想着,问道:“那个被送去琼华门的姑娘,跟你是什么关系?”
“那是我姐姐缪姝,左护法担心千千一个人害怕,就让她跟着一起过去。我和爹娘还是有点担心的,姐姐喜欢吃重口的,怕冷,性子急,我们就怕她过不好……”
南宫意了然,放下筷子,笑道:“琼华门啊……”
缪缘身后,聂流尘托着腮,看着他们一桌聊得热火朝天。
图远一擦嘴,愤愤的说道:“他不是讨厌魔修吗?哼,就是看我们阿缘漂亮。”
“不过,那个南宫少爷长得也颇好看呢,我就没在咱这边见过这么好看的,嗯,除了我们家大师兄。阿缘缠着他也是正常的。”旁边一个少女缓缓地夹菜,送到嘴里。
图远愤愤不平地说道:“切,盈眉,你们女人是不是都喜欢小白脸啊?我跟你说啊,那些长得好看的小白脸没一个好人。”
柳盈眉翻了一个白眼,说道:“你竟然敢当着大师兄的面这么说?”
聂流尘看着她,笑了笑。
“那怎么一样呢,大师兄不是小白脸,虽然脸很白,但脸白的不能都叫小白脸……”图远解释道。
“行了行了,因为大师兄并没跟你争阿缘,你才这么说吧。”柳盈眉挪揄他。
“切!”
柳盈眉笑道:“好了,我们聊点别的吧,我刚学了操纵活物的方法,能不能在踏雪身上试一试啊。”
“你别想打我家踏雪的主意。”聂流尘皱着眉头正色道。
南宫意耳力极好,这些对话都进了他的耳朵,但不如说,他一直把注意力集中在聂流尘他们一桌上。
第二天,早餐是鸡蛋炒饭,做得倒是焦香可口,只是……武丘扒着蛋里仅有的米饭问送饭的小多:“普通鸡蛋炒饭会需要这么多蛋吗?你们放了几个啊?”
小多很小,口风也不严,他说:“昨晚上三师姐抓猫试蛊,猫到处跑,她踢翻了伙房装鸡蛋的篮子,鸡蛋裂了但没流出来。今天早上师傅勒令没有及时阻止的大师兄把这些鸡蛋解决掉,所以早上都吃这个,午饭还有蛋羹、番茄炒蛋。”
南宫意没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两眼弯成两个好看的月牙。
武丘接着问道:“不是你们师姐踢翻的吗,为什么罚大师兄?”
想起师姐做出来的菜,小多在八月的艳阳下打了个寒战。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南宫少爷一直有事想对流尘说,但不是一见钟情,嗯~
☆、故人(三)
主仆二人还是过着波澜不惊的生活,只是从此多了一个缪缘偶然跟他们聊聊天,虽然其他人还是对他敬而远之,可总算有了一点别的色彩。
直到一个下午,另一个人出现在了青竹居。
“我听说你看不起魔修。”柳盈眉单手叉腰,腰肢弯出一个妖娆的弧度,站在南宫意对面。
“并没有。”距离上次武丘对魔修的质疑已经过去了至少一个月,南宫意知道对方就是纯粹来找茬的。魔修尤其是蛊修尚武,暴戾,好斗,他之前早有耳闻,之前可能是因为穆兰荫的要求,没人来惹他,现在穆兰荫出远门了,蛇祖门由一个憨厚的铁七做主,对这帮孩儿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柳盈眉又道:“好,那就是我好奇,你们灵修到底哪里厉害了,想跟你比划比划,如何?”
南宫意感慨,女人在面对不同的人的时候,果然不一样,几天前,他一个人在湖畔凉亭乘凉,看到不远处湖边种着的曼珠沙华花丛里,柳盈眉在摘花,聂流尘在给她打伞遮阳。
头上天气突变,一下子乌云密布,感受到身后的目光,聂流尘看了过来,正好柳盈眉也摘够了,拉他的衣袖要走。南宫意看见聂流尘跟她说了什么,她指指天拼命想把伞塞给聂流尘,聂流尘摇摇头,然后柳盈眉就带着伞走了。
没有一丝风,湖面平静得像一面镜子,火红的曼珠沙华中,聂流尘转过身来,面向亭子的方向,两个人隔着湖站着。南宫意犹豫了一下,咬咬牙向前迈出一步。第一滴雨落下,在湖面上砸出一小片涟漪,武丘抱着伞,哼哧哼哧地跑来。南宫意看见雨幕里,聂流尘转过身,背影渐行渐远,他低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南宫意记得,那时候面对聂流尘时,柳盈眉不是眼前这个蛮横的模样。
对方是女人,武丘有些担心自家公子吃亏,便向她身后安心吃西瓜的聂流尘喊道:“聂公子,打架不好。”
聂流尘把手中西瓜皮一扔,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在青竹居门口,拍拍手慢慢走过来,说道:“第一,我对女人没办法,这没办法的女人里盈眉还是个中翘楚;第二,我们早禁止私斗了,不过……”
他已经走到了南宫意面前,道:“你如果不跟她打,估计这一架她就惦记上了,你就当以武会友咯。”
武丘嘀咕:“谁要跟你们做朋友?”
南宫意斜眼看着聂流尘,道:“好,但我不想打女人,我跟你打。”
柳盈眉气得跳脚,说道:“好嘛,看不起魔修就算了,居然还看不起女人了,我偏要跟你打,而且谁要直接跟你打了,你真是没看过蛊修的手段。晚膳后紫竹道,敢不敢来?”
聂流尘一摊手,道:“盈眉学会操纵活物的方法了,指不定抓个猞猁山猴子来。”
南宫意看看他,又看看柳盈眉,点头道:“好。”一听对方答应,柳盈眉很高兴,蹦蹦跳跳地走了。
聂流尘站在南宫意对面,片刻后说道:“我去准备伤药。”
南宫意有点生气:“你觉得我会受伤?”
“打斗是不一定会受伤,但是,如果你赢了,她会挠得你觉得自己才是输的那个,你又不打女人是吧?”聂流尘摇摇头。
“那也不用你来准备,我们又不熟。”南宫意瞪他。
“哦,跟熟不熟没关系,我是蛇祖门大师兄嘛,照顾衣食住行不是分内之事吗?”
南宫意忽然低下头,用武丘听不到的声音说道:“你知道我不会真的看不起魔修。”他想当面说这句话很久了。
聂流尘手掌晃了晃,说道:“打住打住,你不必跟我说这个,我们又不熟……说不定要打一架才能熟。”说完转过身,慢悠悠地走了,留南宫意呆站在原地。
“少爷快来,别跟他们那些魔修置气了,西瓜切好了,就把西瓜当做他们,用力咬。”
傍晚,南宫意带着武丘来到了紫竹道,却看见聂流尘早在那里,躺在一棵断裂歪倒的竹子上,捧着他那本宝贝一样的书。看到他们,利落地翻身下来,说道:“好信誉。”
武丘问道:“你那好师妹呢?”
“从下午就没看到。”聂流尘递过来一个盒子。
南宫意打开盒子,是一枚丹药,正欲开口,却被一阵箫声打断了。声音空灵悦耳,可是空气中却袭来阵阵杀气,而后是竹子折断的声音,野兽的嘶吼声,好像连大地都微微震动了,南宫意赶紧收起盒子,警惕地四处张望,连聂流尘也紧张起来。
“咔咔”,踩在竹子上的声音传来,南宫意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对手。一头人熊四脚着地站在他的面前,虽说看起来尚未成年,站起来肯定也比他高出很多,柳盈眉坐在人熊背后,得意地吹着洞箫。
南宫意皱眉,武丘直接吓得抱着竹子瘫坐在地上,聂流尘焦急地开了口:“盈眉,你这也太胡闹了!”
柳盈眉看了一眼他,并没有停止吹奏,这只人熊是她在森林里现找的,没有植入蛊毒,只是用蛊虫附在了身上,如果此时停止吹奏,会转而攻击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