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牧尔竟也摇摇晃晃地倒下了。
他是被剑气冲昏了头,又被那架在颈间的剑给吓得。
一时间众人看着台上双双倒下的剑修,都没了声音。竟然是平局。
梅慕九哭笑不得地让柳东河把喻丹石给搬下来,没想到这个平日温声细语的弟子居然还有这样发疯的一面。
小和尚看着晕过去的喻丹石,啧啧称奇:“施主的弟子都有佛性,都有佛性。”
唐菖蒲却嫌弃道:“我就说看多了书人会变傻,你看,傻了吧。”
伏仙宗的人还在说着话,逻族的也在窃窃私语。
记录官敲了一下钟,表示今日的比试到此为止,顺便宣告了战绩:“至今日,逻族三宗二十胜,乾天十胜!”
众人突然有种预感,新的“规矩”又要出现了。
果然就听记录官接着道:“此次,先得五十胜者,可以接管乾天所有宗门!”
这下,一直沉默着的帝泽天宗也站了起来。
张默海沉声道:“你们当真妄想。”
逻族的一名宗主,亦是虚境修为,笑道:“愿赌服输,你们废物,又有何办法。”
张默海深深看他一眼,坐了回去,只道:“异想天开,可笑。”
虽然都觉得此事不会发生,毕竟还有两个天宗的弟子都没上过台,但在场的修士都隐隐感觉到了还有什么事在等着他们。
一个人有底气,绝不可能是凭空有的。
不过忧虑归忧虑,梅慕九还是撺掇着秦衡萧做了一桌丰盛的庆功宴,就连小和尚都被邀请了,专门给他做了许多素菜。
“小和尚,你从没吃过肉吗?”唐菖蒲边吃糖醋鱼边问。
“没有。”小和尚啃着大白菜笑道。
“哦……可惜了。”唐菖蒲惋惜道“那你肯定没力气。”
“吃肉才有力气?”小和尚忍俊不禁。
唐菖蒲瞪眼道:“当然了。你看喻丹石就不爱吃肉,打了半个时辰不到就晕了,真丢人。”
刚醒过来的喻丹石:“……”
梅慕九给他夹了些菜,笑道:“今日打得不错。”说着,还看了眼秦衡萧。
秦衡萧立马接道:“你找到了自己的道,这很好。”
果然,听到他的夸奖,喻丹石才没那么郁闷了,动起了筷子。
吃着吃着,梅慕九突然问:“东河和轻吕呢?”
唐菖蒲嫌弃道:“在外面比划呢。今天看了喻丹石的剑,两人都坐不住了。”
“师尊吃这个。”秦衡萧根本不管他的徒弟,只专心给梅慕九夹菜。
小和尚夹白菜的筷子一顿,道:“施主也是有情人,祝两位白头偕老。”
梅慕九:“……”
秦衡萧笑道:“定当如此。”
这时柳东河擦着汗跑进来给自己盛了碗饭,道:“那篓蛇刚刚跑出来了,我又给塞了回去,要不要给它们一点吃食?”
梅慕九随意道:“那就喂点吧,让菖蒲伺候就是。”
于是饭后,只见一个清丽的少女凄惨地追着蛇喂食物,一个英俊的剑修在指导少年们用剑,而他们的宗主则坐在台阶上笑眯眯看着他们。
其乐融融,宛如寻常百姓的家。
小和尚转着佛珠看着洒在万丈绝壁上的落照,身后笑声不断,他扬唇笑道:“阿弥陀佛……极乐世界不在天涯,近在咫尺。”
☆、第五十七章
“这就是想退出的下场!”逻族霆域地宗的宗主阿扎克沉声道,他的不远处,一个妄想逃走的幽宗的弟子已被一道天雷劈倒在地,整个人都被烧焦了。
阿扎克环视着在场惊怒不已的人,仰天笑道:“你们奇怪天道为什么会帮我?因为……这里就是裁决场!你们乾天的人记性不好,我就来说说……到底为什么。”
只有张默海和几个年岁极长的长老默不作声。
一个地宗宗主激动道:“你们早知道……你们早知道发生过什么!”
张默海冷哼一声,寒声道:“闭嘴。”
“这事儿……恐怕我们得从数万年前说起了。”阿扎克背着手,一副戏谑的模样。
那时候,乾天大陆众神刚刚建宗,群龙四处夺海,人间一片混乱。逻族也想来分一杯羹,在乾天内部扎根,然而毕竟是异族,他们遭到了集体的排斥,一路被驱逐到了边境的草原,一步都不得踏入乾天。从此他们便在灵气与资源极其缺乏的地方生活修炼,很长一段时间,几乎没有人知道还有这样一群人的存在。
阿扎克回想起祖辈流传下来的壁画与那些故事,讥笑道:“你们觉得我们只配被驱逐,逻仙只好要求有一场公平的比试,于是你们……就策划了一次擂台之比。”
当时乾天的掌管者是碧洛大仙,天下第一个虚境大能,他寻到了召天石,以它为由做了一次比试。当天他们便召出了天道作证,输者必须履行胜者的要求,而他……作为主赛者,有权操控一切。
于是这场比试便无比的卑鄙肮脏了,乾天一方一边比一边随机加上了许多无耻的规则条例,将他们一族屠戮了大半,最后以全胜告终。
他们一被赶出后,碧洛大仙所建立的修士大宗便开始内讧,分裂成了无数宗门抢夺地盘,然而他也无心再管了,在逻族被监守在草原后,他便如愿飞升,留下所有修真者自己探索。
“当时,碧洛老贼亲口说的,如果我们想打回来,随时欢迎,天道为证,谁也不可违抗。”阿扎克得意笑道“你们以为召天石被毁了,不!我们的祖先把它替换后藏起来了,直到这个月……我们才寻着踪迹找到它。”
霍泠瞥了眼张默海,道:“你第一个来的,是你和他一起开启的召天石?”
此言一出,众人皆看向了他。
张默海嗤笑道:“但凡天宗都知这段往事,你装什么无辜?天道有轮回,既然有人上门讨债,怎么也得应了才是。”
几个幽宗的长老都站不稳了,摇摇晃晃道:“难怪……难怪你们非要我们来……难怪……你们几个天宗一直默不作声如此放纵……”
梅慕九亦是被吓了一跳,小声道:“所以……这根本不是普通的擂台之比,我们如今是骑虎难下了。”
不等秦衡萧安慰两句,阿扎克又大声道:“我已将这绝壁都划入了域内,谁也别想出去!天道为证,先得五十胜者,获得一切……我们应有的东西!”
张默海冷笑道:“你以为过了这么多年,结果会有什么变化?”
“结果……自然会有。”阿扎克眼中精光熠熠“我们有的是办法,讨回来。”
“闲话少叙。”霍泠沉声喝道“要打就打。”
阿扎克笑道:“痛快!”接着便说了一段逻族的晦涩语言,一个精壮的男人跃上了台。
终于到玄琅天宗派人了。
卫玕本来正盘坐着吃糖,听见宗主叫自己,懵逼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瞥了眼台上有几个自己高的壮汉:“……”
“师兄,救命。”卫玕可怜巴巴。
卫璿也有些担心,但还是给他整理好了衣服,柔声道:“上去就是,他要敢杀你,我去和他拼命。”
“唉……”小鬼头哀声丧气了一会儿,但还是站了上去,一站到那人对面,眼神却霎时就变了“找你爷爷我,是不是不想活了?
卫璿:“……”
这场结束得极快。
卫玕的剑一开始就被挑掉了,赤手空拳打了片刻,便因为躲剑而从台上坠落。
卫子玹把小徒弟抱回去,教训了一路,卫玕干脆装晕才消停。
紧接着卫璿便将那人几招就刺了个半死,又连守了十回擂,才将比分将将扳了回来,最后被他们临时改了规则,竟直接对阵了元婴修士,若不是躲得及时,金丹都差点被打碎。
照着这个规则,他们又连唤了乾天数名金丹弟子上去,一一对打,一下便到了四十八胜比二十胜。
“德隋,上去。”张默海听见那个元婴修士顷兹点名,只好把自己最有潜力的徒弟送了上去。他这个月刚到的金丹大圆满,只差一分便可修得元婴。
张默海头一次如此紧张,但面上却依旧沉静如水。
郑德隋提剑飞起,眼中睥睨,一派帝王之相:“自寻死路。”
他与当年的张千青截然不同,剑一出鞘便闻龙吟,就连眼中都闪着点点火焰,帝泽独有的威压瞬间弥漫开来。
“第一剑,跪天子!”郑德隋虎口紧压剑柄,一身黑袍被剑气涨起猎猎翻动,一条金色巨龙在从他的剑身上腾跃而出,顺着他刺过去的长剑飞了过去。
顷兹立时只觉双膝沉重,恨不能一跪了之,他运起灵力将自身托起,口中念决,汹涌的灵力在他手上形成了两把风剑,只是轻轻一斩,就切断了郑德隋绕在他膝上的剑气,霎时双腿一松,飘然落了地。他执着两把风刃向着郑德隋极速冲去,风刃形成的风流把圆台都割出了数道深沟。
只见郑德隋紧握长剑,却站在原地不动,讥笑一声,怒喝道:“不跪者——当罚!”
“四式,杖小人!”
话音刚落,剑芒骤起,一道道剑气如杖责一般将顷兹在空中生生禁锢住,剑气的抽打声响彻圆台。顷兹鼻尖渗出汗水,尖锐的疼痛由全身各处传入神识,他有一瞬间当真以为自己正在宫廷之内被杖刑,羞耻与愤怒充斥着他的脑海,在郑德隋提剑斩向他的时候才蓦然清醒过来,一声大喝,元婴期的灵力疯狂运转,挣脱了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