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威力,那样澎湃的灵力,怎么可能再来一次……第一剑那样可怕的剑,怎么可能再来一次……
然而秦衡萧却毫不凝滞地又劈了一剑。
他在台间闲庭信步,就连举剑斩下都如浇花般优雅,但那纷乱的剑却是如此气概雄伟,如此酣畅淋漓。绝壁之上瞬息之间布满了错杂又可怖的裂痕。
一剑接着一剑,一剑伴着一剑,令人目不暇接,却也如坠地狱,无处可逃。
塔朗被封住的伤口立时又被砍开,就连颈间都被砍了一道极深的伤口,血流如注,痛入骨髓。
他被鲜血刺激得发狂,照着那恐怖的剑气竟以肉身扑了上去,想要以自身为媒,直接反噬,秦衡萧却猛然后退一步,腰身用力,后仰又弹起,他眼中杀气弥漫,宵断剑刃灿若霜雪。
“不……不!”一阵寒意从塔朗背脊爬上,他惊慌抬头,就见那把冷若獠牙的剑在他头顶劈了下来,剑气排山倒海地涌下,将他遍体皮肤都削了个透。
“养花,也有养花的意趣。”秦衡萧冷然道“今日,就以你血来浇我花。”
塔朗身体抖若筛糠,脑中一片空白,就等那一剑砍下自己的头。
头还没掉,痛吟的却是秦衡萧。
他小心翼翼地睁眼,竟见秦衡萧正躺在擂台边缘,嘴边渗出血液,而自己身后,阿扎克威风凛凛地站着,面覆寒霜。
梅慕九飞至台上,扶起因为那数次重剑而精疲力尽又受了虚境宗主一掌的秦衡萧,忍住心疼,肃然喝道:“你这是何意?堂堂宗主,竟连基本的规则也不守,贸然出手,这般小人做派,着实无法服众。”
“此次已比得太久了。”阿扎克不顾对方怒气,只是冷笑道“他已想出杀手,我自然要干预。至于胜负之分,我自有办法。”
柳东河耐不住愤怒,喊道:“你逻族人数次想下杀手,你又为何不防?”
阿扎克连看都懒得看他,不屑道:“你们自己人都不想管,我又为何要管。”
“你!”
张默海打断道:“你要如何分出胜负?”
说到这里,阿扎克大笑起来,得意万分:“你当我为何非要在此处比……只因,此处是天选疆域的遗址。”
“你……你真是疯了。”张默海竟失态地站了起来,颤抖着大声道“你可知……你可知这会让我们同归于尽?”
“天选疆域是何物?”一个幽宗长老怯怯问道。
阿扎克嗤笑道:“这可要问碧洛老贼了。天选疆域本与召天石是一同作用的,他知道天选疆域的恐怖后,便刻意不告知天下,直到飞升前才将其彻底隐藏。可惜,还是被我们找到了,他不敢用,我们敢!”
他嘲笑完才寥寥解释了几句。
原来那是天道曾经给飞升之人的通天之路,从心境,到淬体,到修为,无所不考验,稍有不慎,便粉身碎骨,再无生天。
后来因太过艰难残忍,才将它遗弃,但却一直与召天石联系在一起,依旧可以寻到。
“谁先出来……便是谁赢。”阿扎克道。
霍泠惨然笑道:“你早已计划好了,无论如何,你都要与我们走上这一遭。”
“正是。”阿扎克激动得眼睛充血“现在……正是时候。”
话音刚落,绝壁下的这片区域便剧烈晃动起来,天色昏沉,惊雷阵阵,每个人都眼前花乱,耳鸣尖锐,甚至胸口堵闷。
只是进去,就要筛下一片人。
梅慕九紧紧揽着秦衡萧,他再经不起一点冲击了。
阿扎克从他身边走过,在他耳边道:“看你不像不明事理的人,若与我合作……”
“你们总是以为我脾气好,便万事好商量。”梅慕九面色沉静,语气中满是杀意“却不知,我对敌人,向来斩尽杀绝。”
阿扎卡被他的眼神吓了一瞬,转而讥笑道:“那我便等着。”
梅慕九侧脸看着他操控召天石的背影,咬着牙才忍住了冲动,温柔地抚去秦衡萧流淌至下巴的血液,轻声问:“还好吗?”
秦衡萧眼中血气尽退,伸手握住他的手,“无事,休息片刻便好。”
“我守着你。”
“别像那日那般逞强……”秦衡萧说着,闭目睡了过去。
梅慕九如那日他抱自己般紧紧抱着他,山川崩裂,闪电如雨,噬人的黑暗缓缓将这方天地完全淹没。
☆、第五十九章
飞沙走石,狂风呼啸,天幕如血,看起来荒凉而阴沉。
梅慕九周身覆上灵力,让沙尘无法接近,便抱着秦衡萧躲入一个岩洞,将他安置好后,就见巨石后还躺着一个柳东河。
“醒醒。”他轻轻摇了摇柳东河,少年茫然地睁开眼,半晌才回过神,“师祖,我们现在是在里面了?”
“你师弟师妹呢?”
“不知道……”
梅慕九看向岩洞外,外面空无一人。
“看来我们都散落在不同的地方了。”梅慕九叹道,拾了一些枯枝,指尖点上一簇火,柳东河正要靠近就突然怪叫了一声。
“师……师祖,那儿有两具尸体。”
梅慕九闻言拾起一个火把凑过去一看,果然就见在角落里有两具未腐化的尸体,梅慕九虚眼一看,连尸体的修为都深不可测,必定是当初还没走完便被天选疆域淘汰的大能。
“他们身上并无伤痕,筋脉也完整,这洞内……想必另有玄机。”梅慕九翻看了一下他们的身体,小声道,接着顺手……解下了他们的储物袋和储物戒。
柳东河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师祖劫财。
梅慕九语重心长:“这里是虚境阶级的地方,我们只有不断增加筹码,才有走下去的希望。”
说着,他便打开了因为主人已逝去而没了禁制的储物袋,里面除了少许灵石,只有几张符纸,一柄破损的宝剑,还有几个铁片,铁片上刻着一只白色雄狮的头。
储物戒同样如此,但铁片更多,略略一数,也有个二十多片。
梅慕九拿起铁片细看,却什么奇异之处也看不出来。
柳东河看收获不丰,赶紧也拾了个火把往洞内走去,有样学样也想翻翻东西。
“你小心……别乱走!”
“我只在这附近看看!”柳东河高声回道,转瞬就没了身影。
只好随他去的梅慕九便坐到秦衡萧边上,给他喂了点水,见他还没醒,就借着火光脱去外衣,仔仔细细涂抹了一遍伤口。
正沉沉地看着徒弟的五官,柳东河撞撞跌跌跑过来:“那里面……里面也有好多!”
在秦衡萧边上设下一层禁制,梅慕九连忙跟着柳东河进去,穿过黑沉沉的甬道,又进了一个小洞,里面坐躺着十来具尸体,男女皆有。翻找一下,每个人都有同样的铁片,一个光头大汉竟足足有上百片。一个老者的储物戒里还有一个玉扳指,上面也刻着一个微小的狮头。
“都收好了。”梅慕九嘱咐道,手刚想摘下老者胸前挂着的袋子,却蓦地一惊“他……没有心。”
“没有心?”
梅慕九又用神识探了遍,肯定道:“没有。”
然后两人将这十来个人都用神识扫了一遍,竟都没有心……
这时柳东河突然一阵心慌意乱,手中的绣虎都开始莫名地抖了起来,他猛然看向身后,就见这个小洞外,竟一点点亮了起来,紧接着一阵脚步声快速传来。
“过来。”梅慕九立即起身将他拽到自己身后,洞内便骤然宛若天明般光亮了,只见一个长发垂地,面容妖娆,身体却呈骷髅形态的女人优雅地走了进来。
她的一身森森白骨一动便嘎吱作响,让人浑身发毛。
“好久没人来了……天道……又启用这里了?”她的声音空灵,回荡在洞内愈加迷幻。
梅慕九冷静道:“并未,只是被人寻到开启罢了。”
“你开的?”
“不是。”
女人咯咯咯笑了一会儿,一双白骨之手搭上梅慕九的肩:“别紧张……让我看看……化神期……这么嫩的小娃娃,可是第一次见。”
她又颇显风情地将挡住眼睛的乌发撩到耳后,看向柳东河,眼睛一亮:“筑基?哈哈哈哈哈哈……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有筑基的娃娃进来,好好好……”
梅慕九稍稍后退一步,感到洞内渐渐寒冷起来,不禁问道:“敢问前辈,现在要怎么做?”
“好办。”她抛了个媚眼,笑道“我是北宛仙人,此处是问心洞。你也应该知晓,天选疆域既修心,又淬体,你们运气好,直接来了我这儿……地下躺着的这些,都是没受住奶奶我的幻境的,你们要走,就先把自己的心……给看好了。”
“你是此地主人,便听你的。”梅慕九干脆道,又问“东河修为尚低,可否只我一人来?”
柳东河眼睛睁大,刚想说不可如此,就听北宛道:“我知道,外面还躺了个人。三个,必须交出两个来,剩下一个当作抵押。若你们有一个无法通过,便一起死了。”
她一说完,梅慕九就算是明白了,估计外面两个完好无损的大能就是被连坐的。
柳东河迫切道:“我可以的,师祖,我……”
“师尊。”突然出现一只手扶住了洞口,秦衡萧略略弯着腰走了进来“我来。”
“你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