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宛捂嘴笑道:“修心,有伤又有什么关系?等你们通过了这里,我自会将前路告诉你们。”
“……东河,留在这里,我们去去就来。”梅慕九深吸一口气,下了决定,还暗暗放下了一点心。幸好他们是到的这里,若是在哪个需要打斗的地方,以他们目前的身体状况来说,生存的可能性太低了。
“师祖……”柳东河看着他们,终是咬牙道“我相信你们。”
北宛见他们决定了,指尖轻点,霎时间岩洞竟化为了苍穹,秦衡萧一晃眼,就见自己正赤身裸/体地靠躺在一池清澈的蓝色温水里,池边堆积着形如石块的云堆,有如天庭的浴池。
热气蒸腾,他的头也开始像泡久了一样昏昏沉沉起来。
而梅慕九则被关进了一个房间,房内只有一把红色木椅,他坐上后,眼中竟然是秦衡萧所处之地的画面。
北宛的声音从他的耳边缓缓荡了过去:“就看看……他对你的心吧。”
明明没有她的身影,梅慕九却依然感觉到她在自己耳边的吐息,不犹侧了侧脸。
“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秦衡萧昏昏沉沉的,听见声音,睁开眼,透过缥缈的雾气,便见北宛也赤着身子缓缓走来,她本只有骨骼的身体已然回复了正常,丰腴而美妙。
“我只喜欢一个人。”他又闭上了眼,甚至抬手在温泉正中划上了一道界限“走开。”
北宛便在那条线边轻笑,笑声轻灵悦耳,“我可很喜欢你……你这般俊,身子又结实,不如和我享受了这鱼水之欢……你还没和女人做过吧?”
秦衡萧沉默无言,甚至连不耐都没有,只是静静地靠着池边柔软的云层,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
“你若实在不喜欢女人,”她的声音突然变了,变成了温柔好听的男声,五个梅慕九模样的男人缓缓走向那条随着波纹荡漾的红线“那这样可好?”
他这才有了一丝表情,但眉眼之间皆是怒气。
“你不该如此玷污他。”他一步跨过去,一手掐住中间那人的脖子,就见那与师尊一模一样的脸,正委屈而痛苦地看着自己。
“小萧……好疼……”
秦衡萧手骤然一松,为自己方才一瞬而过的心疼而又恼又慌,灵力一振,将五人扫出池外,恨声道:“这对我从无效用。”
“是么?”北宛竟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依旧是梅慕九的模样,她紧紧贴着他的背,一手从后环住他的脖子“那你为何……下不了手?“
熟悉的触感从他背后传来,秦衡萧闭目挣开,语气森然:“不要再变作他的模样。”
“这又有什么可拒绝的?”北宛吐气如兰,表情沉醉迷离“他不会知道这里的事……你和我……用他的模样双修一次,于你……于我……都是享受……”
“何况,”她绕到他前面,玉指点上秦衡萧坚实的胸膛“你想变强,与我只来一次,便可直接化神……这般难得的机会,为何要错过。我从前,可从未央过别人,你……是第一个。”
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她的声音已然柔情似水,仿佛就是石头也能被融化。
池水越来越热,将秦衡萧的神识搅得一团糟,北宛化成师尊的声音在自己的脑海里回荡,他几乎要忘记自己这是在幻境。
温香软玉,良辰美景,天时地利,北宛道,就是得道高僧此时都该卸下心防了。
眼看着北宛的唇就要贴上自己的脖子,秦衡萧低喝一声,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剑,他一掌推开北宛,长剑斩下,整个天池瞬间便支离破碎。
他浑身湿漉漉的,溅起的水珠从他的长睫上滚落下来,流淌过雕刻般的身体,他蓦地冷笑道:“我的剑,不认人。”
北宛痴迷地看着他,却见他的身影一片模糊,一丝一毫也看不真切,这是她设下的幻境,眼前的人竟可自由操控。
“你果真……不一般……我对你,更有兴趣了。”北宛舔了舔唇,勾人地笑道。
“不必。”秦衡萧倚剑而立,冷然道“还有何招数,使出来便是,不必与我废话。”
北宛一愣,面上浮出一丝羞色和怒意,一甩手,天地又变了个样。
秦衡萧双目一瞪,差点便冲了过去。
但见到处都是血,天地一红,梅慕九被高高吊起,遍体鳞伤,而他的身下,御神山大火正烈,尸横遍野。
“我问你……梅慕九与伏仙宗,你选哪边?”
她本以为秦衡萧会犹豫不决,却不想他立即回答道:“伏仙宗。”
“你……”她更想不到他会选伏仙宗,讶然道“你竟甘愿眼睁睁看着他死?”
秦衡萧凄然笑道:“我此生,不会做他不喜欢的事。他求问心无愧,我便让他问心无愧。与其让他终日自责,不若依他心愿行事。谁杀他,我便杀谁,最终不过一同葬在三尺黄土之下,生在一起,死亦同死。”
北宛怔怔地看着他,一时说不出任何话。
她颤着声问:“要是我许你十日内进入虚境,一年内天下无人能敌,宝物应有尽有,要什么有什么,你会不会放弃他?”
“天下除他以外,皆是糟粕。”
北宛后退一步,她的一缕神识还黏在梅慕九身上,自她变成他的模样后,在梅慕九的眼中,秦衡萧就早已接受了北宛的爱意,两人在池中不可言述到现在,她却惊奇得发现,梅慕九竟连一丝波动都没有。
他始终端正地坐着,心如止水,就连秦衡萧向北宛倾诉心迹,爱语说遍,他也不过感到一丝好笑。
北宛头一次这么挫败。
这次只是想看看他们的坚定,无论他们的选择如何,只要足够坚定就可以。可她从未见过如此坚定的人,他们自始至终都不曾动摇,也不曾怀疑过。
北宛犹豫半晌,撤去了幻境,与秦衡萧站在一片虚空之中,她轻声问道:“你当真……不曾犹豫?你就如此爱他?可以放弃一切,甚至放弃生命?”
秦衡萧眼中透出一丝柔情,他笑道:“再不会有人,与我一样,真心如铁。”
她不甘心地又以神识传音问梅慕九:“为何不生气?他已然背叛了你,为何依旧无动于衷。”
梅慕九奇道:“我眼中看到的根本不是他,生这气作甚?”
“……”北宛再无话可说,苦笑一声,三人又回到了岩洞之内。
她看着两人毫无隔阂地站在一起相视一笑,垂死挣扎地问道:“若我说你们二人只有一人可以离开,又当如何?”
“我说过,我的剑,不认人。”秦衡萧道。
梅慕九颇为随意地道:“打不过,就都不走了。”
“……”北宛心很累,现在的修士怎么如此无赖,但她又大为触动,半晌,释然地大笑道“罢……罢……我在这里太过无聊,见了你们很是心喜,总想着拐上一个也好。但你们倔得像石头一样,又这样不解风情,留着也无趣,都走吧,走吧。”
梅慕九这才笑道:“既如此,多谢。”
北宛又补充道:“你们或许都不知那铁片有何作用。那是钱,再往北走七天七夜,会有一个小镇,玉扳指是通行信物,铁片可以用来易物。那里应有尽有,只要铁片足够,什么都能买到。你们既已通过,我这还有两百铁片,便按规矩,给你们罢。”
“感激不尽,时间紧急,我们便就此告辞。”梅慕九一拱手,搀着秦衡萧缓缓走出去,柳东河立马跟在后面,迭声问道“幻境凶险吗?你们没事吧?都发生了什么?”
梅慕九向他轻轻一笑,云淡风轻,“什么也没有,只是做了一个荒诞的梦。”
看着他们渐行渐远,北宛坐到地上,双腿屈起,双臂环住膝盖,一身白骨看起来瘆人又虚弱,她双眼空洞,喃喃自语,“荒诞……的梦么……”
☆、第六十章
路途遥远,一路危机四伏,就是一块石头都可能要置人于死地。柳东河睁了七天的眼睛布满血丝,连一点风声也能让他弹起身子警惕周围。
“休息会儿,来喝点药汤。”梅慕九从临时做的火架上取下一壶极香的汤,漏景自怀中取出往后信手一扇,几个不速之客便被扇出数十丈之远,竟一落地便直接身亡了。
三人都见怪不怪地继续喝汤,仿若无人来犯过一般。
这几天总有不长眼的人妄图偷袭抢夺资源,可惜都是已经饿疯了或者拼死一搏的疯子,有的修为连金丹都没有,只能白白殒了自己的命。
待到喝完放了不少珍稀丹药的鲜汤,三人都感觉精力和灵气都充沛了起来,便起身立马启程。北宛所说的镇子,他们早已看见一点昭示着存在的炊烟了,距离他们现在的位置也不过半天的路程。
风沙从未停过,卷起的乱石如暴雨般肆虐,秦衡萧走在前面,长剑一扫,便开出一条路来。
就在要走进一条小路时,梅慕九突然止了步,他直觉有些不安。
“乾天的!”一个逻族人在蓦地前方冒出了头,挥舞着大刀喊道“你想从这过去,先把铁狮交出来!”
梅慕九扫他一眼,笑道:“你不过金丹中期,未免也太过狂妄。”
这时那汉子身后又出现了三个男人,修为都差不多,但都极其强壮,甚至面露轻蔑:“怎么?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