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挺高兴,秦衡萧却十分不悦,这一晚寸步不离地守在他师尊边上,把一切试图套近乎的人通通提到离他师尊数丈以外。
“小萧,我就知道我们会赢的。”终于享受到二人世界的梅慕九在自家住所的院子里笑道。
秦衡萧给他倒了一碗醒酒药柔声道:“快喝了。”
梅慕九听话地咕噜噜喝了,腮帮子鼓起来,引得秦衡萧轻轻地戳了过去。
“别闹。”
秦衡萧见他鼓着腮帮子皱眉摆手,更是兴起,干脆伸手去捏住他的脸颊,将他的嘴又捏得撅了起来。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师尊还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想着,便吻了上去。
沉沉的夜色中,他们在花团锦簇的院子里交换着爱意,秦衡萧闭着眸,最后轻轻地在他柔软的唇上亲了一下。
真甜啊。
他想。
☆、第五十六章
但听一声如劈山斩地的巨响,一个破虏天宗的弟子被猛地打飞出台,胸口竟凹进了一个拳印,整个人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破虏天宗的宗主一身黑衣,只是静坐在原地,一双鹰目看了眼台上洋洋得意的矮壮之人,冷哼一声,冷峻的脸上尽是不屑,干脆地拿出一块令牌飞到了那人手中。
“四峰宝物你们既想要,便拿去。”
连胜五场的胡历咧嘴一笑,将令牌揣起来笑道:“还是霍泠宗主你爽快。”
霍泠稳坐如山,闭上双目,冷冷吩咐一声把弟子抬去疗伤,便不再理人。
胡历刚得了东西,自然也不介意,浑厚的嗓音紧接着直指伏仙宗:“听说你们也有武修,出来比划比划!”
“菖蒲,可以吗?”梅慕九关切地问道。
唐菖蒲妙目一眯,笑道:“我就喜欢打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臭男人。”
说着,她脚尖轻点,轻飘飘地落到了台上,曼妙身姿看直了一众修士的眼。
“哈哈哈哈哈,你们宗门可是无人了?就派一个女娃娃来和我斗,莫不是盼着我怜香惜玉?”
唐菖蒲啐了一口,清秀明丽的脸上浮出一丝轻蔑:“长得这般丑,被你怜香惜玉我还嫌恶心。”
“你!”胡历的笑容猛地止住,屈辱道“好好好……你要耍嘴皮子就莫怪我了。这次,我要赌的不是你宗之物,我要那个小秃驴手里的佛珠一串。”
他说的正是之前一直在伏仙宗边上聊天的小和尚,他是观禅天宗派来的唯一的一个弟子,只是受邀来观看的。看起来至多十三四岁的小和尚闻言只是笑着转了转佛珠:“阿弥陀佛。”
唐菖蒲怒道:“我们俩打,关他何事?”
胡历笑道:“规矩就是规矩!来看比试的人也别想逃过,你还是问问这秃驴愿不愿意给你当赌资吧哈哈哈哈。”
他本是想挑起两宗之争,哪知小和尚转着那极其珍贵的,人佛曾日日熏香的佛珠,连眼皮也不抬,对着唐菖蒲柔声道:“身外之物,就当给施主添上一份彩了。”
“……多谢。”唐菖蒲低声道谢,狠瞪了胡历一眼,继而笑道“你要这么玩,也好。那我若赢了,我便要辟木那一筐蛇,拿回去做蛇羹。”
正在喂蛇的辟木闻言差点跌倒,猛地站起来,喊道:“你这丫头,你再说一遍?”
“我要拿你的蛇去做蛇羹,一截一截切碎了拌酱,还能做药酒,美得很。”
“我这蛇可是通人性的,你……”
“你们动不动就要是讨山又是要法宝的,如今我要几条蛇还如此磨叽,一个大男人,害不害臊?”
“你……”
辟木还没反驳完,鼓声便响,胡历闻声而动,直向唐菖蒲冲去。
他因为矮,下盘极其敦实,但人又灵活,如一座小丘般在台上灵活地移动。而唐菖蒲自和渡船张学了步法后,步法便愈加精妙了,如鬼魅一般使胡历根本捕捉不到她的身影。
若说渡船张是那倾泻而来的洪流,她便是那流经百处既过江南人家,又走重峦叠嶂的溪流,虽才学到“支流三百六十”的三成,但她早已融入自身的感悟,如一道清影般让人沉迷却枉然。
喻丹石感慨道:“真可谓是镜花水月……”
胡历此刻也是这般想的,每当他以为自己打到了,到最后也不过打散一片清影,真如在水中捞月一样什么也碰不到。
“躲躲藏藏!你们乾天的人都是缩头乌龟吗?”胡历气极在原地喊道。
唐菖蒲等的就是这一刻,她蓦地出现在他身后,纤细的手腕搭上他的肩,稳定身形,大喝一声,竟真的将这个极重的汉子给生生拎了起来。
“下去吧!”她喊着便如宗考日时一般将他扔了出去,哪知胡历在空中一个转身,竟稳稳落在了擂台边缘。说时迟那时快,唐菖蒲身形一动,就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如他打破虏弟子时一样,发出一声巨响,胡历口中鲜血直直喷射出来,身体重重落地,胸口同样凹进了一个鞋印。
所谓四两拨千斤,又所谓力拔山兮气盖世。
别的人是柔中带刚,她却是刚中带柔,一双纤巧玉指,看似弱不禁风,却总能杀出一条坦途。
小和尚呆呆地看着,念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梅慕九见他眼睛都看痴了,笑道:“你果真很喜欢她。”
小和尚脸一红,道:“菩萨便是如此。”
唐菖蒲刚打赢一个壮汉,收手后便又成了那个一身青衣,明丽如满院秋花一般的少女,单薄而带着海上的气息,看也沉醉,不看亦沉醉。
渡船张每每看着她背着小鱼篓在海上捕鱼都会笑她:“哪里有这样俊俏的渔女噢,你在那个小渔村,找上门的媒婆都要踩破门槛了吧?”
“蛇拿来!”唐菖蒲倒不管他人怎么看她,直接伸手要蛇,辟木见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即使万般不愿,也只好把那篓蛇交到了她手上。
“算你识相。”唐菖蒲冲他皱皱鼻子,欢快地跑到了自家宗主旁边,邀功道“宗主宗主,我们有蛇吃啦。”
“做得好,晚上让秦大厨给我们做全蛇宴。”梅慕九笑道。
秦衡萧面上没有表情,但语气却显然是宠溺的:“好。”
一个逻族人奇怪道:“你不守擂吗?”
唐菖蒲看都懒得看他:“不守。”
那逻族人便顺势道:“既如此,就还是我宗人先上。”
说着不顾别人的议论纷纷,一个男人就飞到了台上,他手里拿着一把剑,剑身极黑,颇有煞气。
“那牧尔!帮我们赢回来!”辟木兴奋喊道,盼着他把自己的蛇赢回来。
那牧尔看他一眼,暗骂一声废物,但还是不愿拂了他面子,只好道:“伏仙宗,再出来!”
这次很快就有一个人站到了他对面。
是喻丹石。
他手里的剑是刚从剑阁找到的,是一把软剑,剑名望月。
望月剑身通体泛着盈盈幽光,正如月色一般缥缈虚幻。
“一会儿女人,一会儿小白脸,你们有没有能上得了台面的人?”那牧尔嘲笑着,还把自己的胳膊抬起来,隆起的肌肉和喻丹石削瘦的身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引得不少逻族人发起笑来。
喻丹石在一片嘲笑声中古井无波,望月出鞘,光华流转。
“大漠孤烟直。”
他轻声念着,手中用力,望月倏地挺直,与他极快地身形一起往那牧尔胸口刺去。那牧尔身体一转,堪堪避过,便又听他道:“长河落日圆。”
只见望月灵活地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剑气在这圆中形成了飓风,将他身上衣物都削了个粉碎,露出了他健壮的上半身,上面也被划上了几道血痕。
那牧尔抠了一下深深的伤口,疼痛让他更加清醒了,他狞笑着提剑而起,与喻丹石打做一团,身影晃动,只能听见两剑相交的清脆剑声。
眼见着那牧尔体力越来越盛,灵力在剑内蹿动得愈发激烈,喻丹石渐渐有些处于下风了,他终究和这种终日在草原骑射奔跑的汉子的体力有差距,那牧尔的剑极重,重到他抵挡的手腕都开始忍不住颤抖。
“啊!”喻丹石突然大喝了一声,眼中发红,这是他要拼尽全力的征兆。
他的眼中无数篇章尽皆出现,无数英雄都化作文字冲刷着他的神识。往日在宗门学的东西一下就成了一条道,他所苦苦追寻的道。
那牧尔的剑就在他眼前了,他一手解开了束发的头冠,没了往日的优雅,一柄软剑也跟着潇洒疯癫了起来,在空中如蛇舞动。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
“唔。”那牧尔被那疯狂的剑气撞得往后连退几步,闷哼了一声,抄起剑又冲上前去,喻丹石却还没有完:“我自天上归来,山中绝倒!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功名乃是云烟,烟霞乃是烈酒,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随着剑鸣一起响彻天地。
那牧尔在那肆意又毫无规律的剑气中抱头鼠窜,身上厚实的肌肉都被绽开了数道血口。
喻丹石不知是发了什么疯,一把软剑用得如此绝妙,一会儿轻如羽毛,一会儿又重如青山,望月被他一甩而出,如一轮弯月般劈向那牧尔的颈间。
正要一击必杀,他却喊着“与尔同消万古愁!”,然后仿佛真醉了一般突然倒了下去,望月只好也顺着滑了下去,只在那牧尔的颈间留下了一圈血痕,往下哗哗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