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佛祖舍利?”祁旦缌从未见过,此时也很是好奇。
拉藏无声的笑了,“佛祖释迦摩尼的小指骨。”
正是此时,男童却出声道:“有外人进洞了,不在少数。”男童歪着头看祁旦缌,“我们要出去看看吗?”小男童眼睛闪亮亮,满心满眼都是对外物的好奇。
祁旦缌还没来得及仔细端详这个舍利,便被拉藏收了起来;拉藏问道:“娃娃,你可见过其他人进这个洞?”
☆、世尊
来人不在少数,且都是武艺非凡之人,穆宇拓深深蹙眉,饶是来人放轻了进洞的步子,仍时不时传来几声异响,想是这洞穴实在诡秘难测了些,若不是有这孩子领路,他们一行人怕是都会迷失在这层叠的洞穴之中。
穆宇拓将祁旦缌护在了身后,祁旦缌抱着肉嘟嘟的男童,拉藏不紧不慢的跟在祁旦缌身后,几人小心翼翼的隐藏在暗处,朝着声响处靠近。
“等等,有人朝这边走来了。”穆宇拓攥住祁旦缌的衣袖,将他拉到身侧躲在一块嶙峋的石壁之后,却见拉藏兀自走了过去,并不理会穆宇拓的警告,穆宇拓气的低咒了一声。
拉藏倒也不在意,走过他身侧的时候,眼睛都没看他一下,只听他淡笑着说道:“是我的人。”声音淡淡的,并没有任何情绪,穆宇拓却愣是听出了嘲弄之意!
祁旦缌闻言,也只是片刻怔忪,随后便随着拉藏继续前行。
来人确实都是拉藏的人,只见一个头高大的汉子垂首立于拉藏身侧,俯低身子在与拉藏悄声说着甚么,拉藏看了祁旦缌一眼,而后施施然走了过去,“我们出去吧。”
祁旦缌也没说甚么,便随着拉藏出洞,有了进洞时的探路,出洞到没了那些顾忌,拉藏侧身抓住祁旦缌的手臂,衣料翻飞,祁旦缌便被拉藏横抱在怀里,小男童搂着祁旦缌的脖子窝在他们怀里。祁旦缌惊呼一声,紧忙一手揪住拉藏的衣服,另一手抱紧了怀里的孩子。
拉藏脚点着几块露出水面的石块,很轻松的便跃出了山洞。
穆宇拓急躁的一掌击打在石壁上,石壁即可出现个坑洞,随即也跃了出去。出了洞口,却只隐约看见拉藏一个背影,不禁大怒,咆哮道:“拉藏!你给本王停下!”拉藏并不畏惧穆宇拓,自然也并未停下脚步,然而他毕竟还抱着一个人,最后还是被穆宇拓给拦了下来。
穆宇拓一掌拍向拉藏,拉藏侧身轻易便躲了过去,然后停在一处小丘上,穆宇拓道:“放下祁旦缌!”
拉藏此刻神色颇为桀骜,“王爷,你既了了你的事,我们便至此分离吧。”
“分离自是要分离,只是你将祁旦缌放下,自己离开便是,为何带着他?”
拉藏很是轻蔑的瞥了穆宇拓一眼,道:“王爷怕是还不清楚他的身份,他必须跟我走。”
穆宇拓虽是被拉藏的姿态气的跳脚,却更为关心祁旦缌,“他是何身份?不就是门隅的一个小和尚?”
祁旦缌却是心里一紧,隐约能猜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虽从一开始他便没有完全信任拉藏,只是心中还是有些许期望,如今看来却是似乎是他的奢望,默默叹了一口气,他松了抓着拉藏的手,低下头低声道:“还请拉藏大人放下我吧。”
闻言,拉藏垂眸看了他一眼,并未将他放下,而是对穆宇拓道:“他是何身份,王爷很快便会知道。”言罢,便抱着祁旦缌继续前行,经过一片浓雾弥漫的密林之后,才缓下脚步。
前方宽阔的草地上出现一些人,来人不足十人,全部披着玄衣宽袍,玄衣上绣着暗金花纹,头戴黑纱高帽,双手互握与身前,黑纱掩半面,眸光一片淡然;而立于中间之人虽是同样的装扮,却多了几分凛然之气,黑袍之内露出层叠宽阔的绛红金边衣袖,纤瘦的手中握着一串佛珠,缓慢的拨弄佛珠。
拉藏将祁旦缌放下,而后走到男子身前,单膝跪下,单手置于胸前,深深的弯下腰去行了个大礼,十分恭敬地说道:“拉藏拜见世尊大人。”
桑杰摸了摸拉藏的头,道:“起来吧。”
拉藏抬起头道:“世尊大人,拉藏犯了错。”
“只要禅宗没事,你的罪过可以宽恕。”桑杰看了看不远处的祁旦缌,道:“即可便带禅宗回巴布白宫,朝廷已经知晓活佛转世,需得尽快让活佛回到藏都。你与云丹之间的恩怨,要掌握好分寸,若是乱了藏地民心,我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桑杰言道:“拉藏,当今大周朝局势暗潮涌动,北有蛮疆虎视眈眈,我佛国要趁此站稳脚步,将来便不用依附于大周朝,如今佛国不能乱。”最后几个字说的轻缓,并非掷地有声,却让拉藏听了个清清楚楚。
拉藏垂了垂头轻声应道:“世尊大人说的是。”
拉藏是桑杰一手提拔,他对拉藏寄予厚望,为的便是有朝一日他能帮新一代禅宗治理佛国,然而拉藏的心思却是愈发难以捉摸,平日里满面笑意,待人和善有礼鲜少与人冲突,却无端给桑杰一种不安。
桑杰来到祁旦缌身边,微微欠身向他行了一礼,“属下来迎禅宗大人回宫。”
祁旦缌也向桑杰辑了一礼,道:“有劳桑杰大人了。”
“你到底是何人?”穆宇拓不解的问道,祁旦缌抿着嘴角不予理会,穆宇拓蹙着浓眉,有些急躁的扯了扯祁旦缌的袖子,“问你话呢,你到底是甚么人?”
拉藏笑着解释道:“祁旦缌是我们藏都的王,既是转世活佛,想是七王爷该是有所听闻的。”
穆宇拓瞠目:“他是转世活佛?!”他很是不能理解,为何这个出自偏远部落的人,转眼间便成了王?
桑杰看向穆宇拓,恭敬的言道:“原来这位便是七王爷,没想到我们藏都竟有幸迎来朝廷多位王爷,前几日才与庆嘉王告别,今日便遇到了七王爷,也是缘分,不如七王爷随我回巴布白宫,我好为王爷接风洗尘。”
“去你们巴布白宫?”穆宇拓深深皱起眉头,连连看了祁旦缌好几眼,瞅了瞅那肉嘟嘟的小男童,权衡利弊,踯躅不决。
正是此时,远些的洞口处传来一声朗笑:“不必劳累桑杰大人了,我们七王爷在外流落多日,已然疲惫不堪,臣下正是来迎王爷回京都的,多谢桑杰大人的好意,来日我等定然会登门拜访。”
穆宇拓惊喜,道:“贺兰将军?”他没想到贺兰长荀这么快就找到了他,心中惊讶又欢喜。
贺兰长荀快步来到穆宇拓身边,欠身拜道:“臣下来迟,让王爷受苦了。”
“苦是苦了些,不过,我这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还要多谢贺兰将军来寻我,如若不然,本王可能要饿死山中了。”穆宇拓见到贺兰长荀,心中的石头才算落地,便愉悦的谈笑了起来。
“王爷不必谢臣,臣是奉皇上之命来找寻王爷,若是找不到王爷便不能回京复命,”贺兰长荀一边与穆宇拓寒暄,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其他人。他带的人不多,都是亲信,生怕再次遇到大王爷的人,行事更为谨慎,一路上找寻着幻象中的那个断崖瀑布,途中发现了桑杰等人,一路尾随,竟让他寻到了穆宇拓。大周朝如今与藏地的关系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和谐,佛国妄想脱离大周朝,而圣上得知罗桑已死多年,却并未有新的活佛即位,对佛国也是颇为不放心。
贺兰长荀第一次见到桑杰,原以为他长年深居巴布白宫,会是个温润慈悲的僧者,没想到他竟蓄着长发,眉骨分明,眸子黑亮,一身宽大暗色袍子,气质深沉却隐隐之中透着一股凛冽之气,倒像是个养精蓄锐的将领。
贺兰长荀走到桑杰身前,道:“没想到第一次与桑杰大人见面竟是在这山野之中,在下贺兰长荀,见过桑杰大人。”
“大周朝赫赫有名的贺兰将军,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有幸得见贺兰将军,桑杰也不虚此行了。”桑杰笑道。
“桑杰大人过誉了。”贺兰长荀谦恭言道,“如若不是贺兰有要事在身,一定与桑杰大人好好讨教佛学,只是眼下,贺兰要尽快带王爷回京复命,以免圣上担忧,实在是可惜,来日贺兰定当亲自拜访桑杰大人。”
桑杰挥了挥手,言道:“桑杰必然担不起贺兰将军的拜访,择日,桑杰会随同禅宗大人一同去京都朝拜圣上,到那时在于贺兰将军讨教一二。”
提到活佛,贺兰长荀抬眼看桑杰,微微一笑,询问道:“听闻罗桑大人卧病多年,不知可有好转?我朝圣上甚是担忧啊。”
闻言,桑杰收了收阔袖,衣袖上暗花经文波动,泛着淡淡银光,“此事,实乃桑杰的过错,本想亲自前往京都向圣上解释,如今看来,先由贺兰将军转告圣上也好;罗桑大人已仙去多年,当年桑杰尚且年幼,佛国又刚刚平息战乱,未免其他教派趁机挑起战争,桑杰便自作主张隐瞒了罗桑大人之死,并暗中寻到转世灵童加以保护,待到他成人之时再迎回宫中,也免去了不少事端。此事并未向圣上禀明,待禅宗大人入住巴布白宫后,桑杰必会亲自朝京面圣,向圣上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