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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主不要和尚说/佛曰:不可说 (葛伯生)


  “太奇怪了。”
  “你日日在宫中,有什么奇怪的,”花子夭勉强算作宽慰的话并不能让敕若安心,“我不觉得奇怪就是了。待宫中琐事处理完毕之时,恐怕那会儿你的头发已经能束起来了。”
  “那得多久?”
  “不久,”花子夭笑了笑,“国师一死,我们就走。”
  敕若:“……”
  “你……”敕若想说,你不是答应了我要救他的吗?
  但是他转口道:“你与国师定下的约定呢?”
  花子夭眯了眯眼,“他说这天下没有一天是我的,也不知道是他不让是我的,还是天意难违。”
  “国师他……”敕若张了张嘴,想起今日花子夭所说,又闭上了嘴。
  花子夭看了他一眼,手抚上敕若的脸,“我总觉得你变得越来越有人气儿是好的,我心中也是十分欢喜。”
  敕若看向他。
  花子夭道:“可近来,我越发觉得不好了。你不愿说谎却又不得不说的时候,你会沉默;你开始不愿说出心里所想,反而胡思乱想;你有了自己的主意,不会明说,却会引导着别人。”
  “这些都是人不好的地方,是我的错,我疏漏了你身边只有我,但是学我,是很不好的。”
  敕若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学你?”
  花子夭点头,“你想问的是,我答应了你要救国师,为何此时又反悔。可是你想到了我方才说的话,你便沉默了。”
  敕若垂眸,小声道:“你答应了我的。”
  花子夭手指勾起敕若的下颔,使他看向自己,“我没有,你知道我没有。”
  敕若挣脱他,“这天下不是你的!”
  “我没说我要这天下,”花子夭说道,“只是,我无能为力,我说过,国师已经病入膏肓。”
  敕若愣了愣,“那杜家公子你也……”
  花子夭看了他一眼,“睡觉罢。”
  花子夭站起身,敕若拉住他的袖角,“我知道,我的佛心定能像保住杜公子的命一样保住国师的命。”
  花子夭却摇头,“我不知道可不可行,但是我不准许。”
  “为什么?”
  花子夭沉默了一会儿,转过身,在敕若的惊呼中,将敕若一把横抱起,向床上走去,“没有为什么,睡觉!”
  敕若知道自己再问也问不出什么,若是以前的他约摸是连这些都想不到的,他慈悲他怜悯,但他不会想到如何去救,抑或是根本想不到办法。
  敕若闭上眼,现在却不一样了。
  花子夭待敕若睡着以后,听到敕若平缓而绵长的呼吸好一会儿,他才坐起身来,随意披了一件外衣。
  朱木红门“吱呀”一声。
  花子夭抬头望了望天,此时不过五月初,月亮半遮半掩在云后,显得天色昏暗。
  门外已有一人长身玉立,久候多时。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绕得我~~~

  ☆、第五十六章

  
  小皇帝并未转身,看着远处不甚明了的宫阁廊殿,“这天下当真需要一位母仪之后吗?”
  花子夭停步,“视情况而定,大多数时候是需要的。”
  “朕也是大多数?”
  “依目前的情势,”花子夭顿了顿,“必立不可。”
  小皇帝垂眸,“那,朕若立男后如何?”
  “不知何人如此倒霉?”
  皇帝没有反驳,花子夭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国师塔尖尖的一角,隐在宫阙之后,带着一丝寥寥寂意。
  “那皇帝何苦还要排众议立男子为后,”花子夭语带嘲弄,“直接放弃皇位,归隐山林罢!”
  小皇帝久久不语,花子夭知他心思,眯了眯眼,“你若想走,我自能让你离开。”
  “那他呢?”
  “他也可以。”
  “但是,他不会同意的。”
  花子夭“哼”可一声,说道:“就你这畏畏缩缩的样子,便是苦求百年也得不到!”
  小皇帝却神情不动,眼睛依然望着那处。
  花子夭挑高了半边眉,若是往常小皇帝定已跳起脚来吼着不可能。
  良久,小皇帝转过身,正视依旧一袭红衣的花子夭,轻声道:“今日朕食用了御膳房送来的补食,太后亲命的,朕不得不用。”
  花子夭沉吟了一下,“你知道了?”
  小皇帝没有回答,继续道:“御膳房送来,朕便食用了,待他赶到时,碗盅都被收下去了。”
  他微微一笑,“朕倒是第一次看他那么生气,他就站在朕的面前,直直盯着朕,却始终不发一语。”
  “直到他气到呼吸不顺,咳嗽起来,”小皇帝抿了抿唇,“咳到吐血,这血就像是水一样不要命的涌出来,朕上前去扶他,他却打了朕一巴掌。”
  小皇帝闭了闭眼,又睁开,“可笑的是,朕以前一直以为他是贪吃护食。”
  花子夭凤眸微转,“可笑的是,你却仍然不愿听他的话。”
  小皇帝垂下眼,面上浮出痛苦的神情,“他让朕立后!立后!”
  “这本是你作为皇帝的责任,”花子夭冷声道,“而这责任将帮助你坐稳你的皇位,何乐不为?”
  “无乐可为。”小皇帝痛苦道。
  花子夭上前一步,“可惜,国师对你还是太心软了。选择右相小女且不说,你的生辰是六月初六吧?”
  “若是我,”不顾小皇帝的惊讶与痛苦,花子夭语带笑意,显得十分轻松,“定让你生辰一过,立即举行选秀大典,立后选妃,秋试一到,将齐炆封为将军,以示圣宠,齐相之心必偏于你,而后宫惮后,难兴风浪。”
  小皇帝睁大了眼睛,花子夭一笑,“立后在秋试之后,你以为齐木石是重男还是重女?”
  “齐木石向来重男,”小皇帝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若是封将在前,齐木石定认为齐炆功大而封,其女受齐炆功荫福蔽,若是立后在前,齐炆受封,就难说是因其妹为后而封还是建功而封了。若是后者,齐木石对女儿的重视程度将加深,皇后在宫中,福泽恩宠皆由皇帝,为保女儿地位和家族荣宠,扒着皇帝行事则是必而为之。”
  花子夭略一点头,“你倒是分析得准,却只不过口头说说罢了。”
  “他果真是舍不得,”小皇帝喃喃一句,复又痛苦起来,“若是舍不得,朕便弃子不用便是,少了个齐木石,朕便坐不稳了吗?”
  “很难,微乎其微的可能。”花子夭冷冷地指出。
  小皇帝皱眉,很想任性又潇洒地甩出那句,“大不了,我不当这皇帝了” 。
  但眼前人并非宠着惯着自己的引鹤,而是恨着厌着自己的花子夭。
  宫中打更声响起,已是二更天。
  花子夭甩甩袖,不愿再与小皇帝耗下去,“更深露重,皇帝还是早些歇着罢!”
  说罢,他转身就走。
  小皇帝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带着一丝犹疑,“你说,朕要是在秋试之前立后,国师如何想?”
  “我不是国师,我如何晓得?”花子夭只觉好笑,“你自个儿琢磨罢!”
  说罢,兀自归去,留小皇帝独一人立在原处,不知何感想。
  ……
  七日后,殿试。
  敕若和花子夭都未去,不过听闻那位名为沉青的公子所答极好,小皇帝在贺诞宴上赐其座,以示嘉奖。
  “这可是一步登天了?”敕若为花子夭研了一会儿墨,又转身去拿自己的经书。
  “新科状元直登宴会上座,实为难得,后两名并无此殊荣,如此看来,倒还真算是一步登天了,”花子夭想了想,说道,“皇帝是想拉拢他,平衡朝中势力,不过沉青独独一人,并无家族,天家难强撑,除非他自己随时清明。”
  敕若皱眉,“你如何想?”
  正当时,门外有人求见,花子夭不避敕若,那人走进来,直呼阁主。
  敕若料想是故人阁中人。
  “如何?”花子夭又写完一张小纸条,置于一侧,摇铃,就有一人进来取。
  那人跪下,声音冷硬,“属下查遍书院各家以及其山人名下,并无沉青此人。”
  “他许是未曾求学拜师,受人指点,自学成才罢了。”花子夭神色未变。
  “可是,沉青自称祖籍姑贯,后一直客居芜安,”那人有一丝犹豫,但沉了声,说道:“属下查过,姑贯倒是有沉姓家人,可五代单传,唯一的儿子沉勇在十年前林猎中坠崖而亡。据其亲人描说,沉勇此人五大三粗,身形似虎熊强壮,沉家人天生如此,绝非沉青公子那般俊秀清逸。”
  “属下也查过芜安,芜安是姑贯府下一座小城,但城中无一人见过沉青此人。”
  “你这番意思是要告诉本尊,这沉青是无缘无故冒出来的?”花子夭冷声道。
  那人顿了顿,瞟了一眼坐在一旁明显带着点好奇的敕若,见花子夭并无丝毫介怀,他只好道:“沉青的行迹是从入住京中来戊客栈开始的,其间他和一和尚出去过,但回来时只他一人。”
  花子夭看了敕若一眼,敕若眨眨眼,“不是我。”
  花子夭轻咳一声。
  那人赶紧道:“属下并非此意!属下询问店家之后,得知是云方寺的和尚,与那沉青一前一后踏进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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