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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主不要和尚说/佛曰:不可说 (葛伯生)


  花子夭红衣显眼,即便是在京中,也引得一些人侧目回首。
  最后天色将暗,宫门在酉时就要关闭。
  但敕若心疼小练,提着方才买的蜜饯和点心想要去长渊书院去看看他。
  花子夭撇嘴,“我还以为这些是你买给我的。”
  敕若不想跟他争辩,花子夭揽过他,施展轻功,不多时便到了长渊书院的门口。
  开门的是一位小僮,“请问二位有何贵干?”
  敕若温声道:“今日我们送来一位学生,名为小练,不知此时是否方便让他和我们见一面?”
  “现为酉时,先生正带着他们三省其身呢!”小僮摇摇头,“二位明日请早,午时饭后可来探望。”
  敕若有些失望,但也不能坏了他人的规矩,只好点头,但又忍不住问道:“那小练他今日可有哭闹?”
  小僮想了想,说道:“这倒没有,不过先生说‘小练’为名,实在不是很妥当,说要重新取一个名时,他不愿意,闹了一会儿,先生也就不再勉强。”
  敕若还想问,却见里间传来钟声,小僮回头看了一眼,道:“二位明日请早罢,书院得闭门谢客了。”
  敕若只好点头,“多谢小先生了。”
  小僮躬身行礼,“二位请回。”
  书院大门重又合上,敕若有些失神,愣愣站了一会儿,转过头对身后一直很安静的花子夭说道:“我可以自己教他的。”
  花子夭一笑,“走罢。”
  ……
  没有小练在一旁闹,敕若显得清闲了许多,一开始还能拿起经书好好研读。
  可不多时,花子夭便发现他似乎心不在焉。
  “你若是实在舍不得,将他接回来便是,”花子夭安抚道,“我们也不是非要让他学习这些。”
  敕若却摇头,“他应该和其他小孩儿一样,由先生教学,习字,和其他小孩一起玩耍。”
  “你不是真正的平民百姓,我也不懂得人与人之间复杂纠葛的情感,”敕若道,“这样的我们如何能让小练像个普通孩子一样成长?”
  花子夭略一沉吟,“可你要知道,小练他,或许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小练的突然出现,并认敕若为父亲一事至今仍让他心存疑虑,尽管敕若已经说明原因,但花子夭向来不是相信感觉的人。
  敕若却不赞同地看向他,“我以为你就算不接受他,也不会像最开始那样排斥。你何必一定要与一个孩子争出个是非曲直?”
  “他出现得太突然了,”花子夭反驳道,“你非凡体,已是不俗,而你的佛心,保不准会引起一些不明之物的争夺。”
  “若是你担心佛心,”敕若定定看向他,“我现在可以给你。”
  花子夭却转过头,手上笔不停,写着不知传向何处的纸条,“谁都不知道,取出佛心你会如何,还是好好待着吧,若是有必要,我自会取用。”
  敕若紧抿着唇,转过头看自己的经书,却发现什么也看不进去,心中竟生出一股烦躁。
  他站了起来,看了还在奋笔疾书的花子夭一眼,走了出去。
  敕若出了门,花子夭才停下笔来,摇了摇铃,门外有人进来,接过纸条。
  花子夭喊住人,“派人跟着他,隐蔽点,莫要被发现了。”
  那人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偌大的室内剩了花子夭一人。
  良久,花子夭的眼中竟浮现出一丝笑意,傻和尚的情绪起伏越来越大,佛心一息借出以后,本不会有如此大的反常。
  但是合该天意如此,一个让敕若挂在心尖尖上的小孩儿,让他提早领会了他本不会产生的情感。
  花子夭轻声笑起来,而他不过是在此基础上引导和推动了一番,敕若的许多反应,在他看来自然而且有趣,就好像自己养的一个娃娃,终于活了过来。
  而且,活过来之后的每一步都是按照他的想法而说而动。
  花子夭不得不承认,他喜欢,甚至深深陷在了这种操控的快感之中。
  花子夭得意了一会儿,才又开始提笔写字,前日出宫去看了看贡院参考的人……
  想到此,花子夭眸中闪过一丝奇异,他还记得那个着一袭青衫的年轻书生。
  在三拨人中,自为一队人的带头者,但却是什么都没有做,且气度不凡,神思敏锐。
  而且,他发现了他们。
  最难得的是,发现了他们,却也是不以为意,只是抱着示意的态度对他们笑了笑。
  花子夭想了一会儿,摇了摇铃,门外有人进来。
  花子夭吩咐道:“将贡院房间号为一三四的考卷拿来给我。”
  “是。”
  “等等,”花子夭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将一三六的考卷和零一号的考卷都一并拿来。”
  属下领命而去。
  花子夭眼中十分玩味,那一三六房间的就是那年轻书生,给了他一丝意想不到的惊喜。原以为那年轻书生脾性极烈,却不想那小公子留下他之后,却也能屈能伸,还是进了贡院参考。
  而那小公子的考卷,花子夭拿来不过是看着玩儿的,看看小公子的文笔到底有多好,他家给的那钱有没有白拿。若是写得好了,就算白拿了;若是写得不怎么样,那钱倒也花在了刀刃上。
  私拿春试考卷并不是什么易事,花子夭揉了揉眉心,正想起身出去寻赌气而走的敕若。
  门,却被突然打开了。
  一个其貌不扬的侍卫抱着敕若冲了进来,“公子!公子!”
  “小师父晕过去了!”侍卫神色惊慌,应该是被派去暗中跟着敕若的人。
  花子夭紧走几步,接过敕若。
  只见敕若脸色苍白,全身还时不时地抽搐一下,看上去极其骇人。
  “怎么回事?”花子夭抱着敕若,绕进里间,将敕若放在床上,对跟进来的侍卫问道。
  侍卫跪下,“小师父其实并未踏出宫门一步,方才只是在后园竹林里坐着,属下并未靠近。”
  “只是突然小师父就捂着头,跪在了地上,神色十分痛苦,还未待属下靠近,小师父就晕了过去。”
  侍卫重重磕头,“属下保护不力,还请公子责罚。”
  花子夭摆手,“自己下去领罚。”
  侍卫急忙退出去。
  花子夭知道敕若不会走远,他曾经跟敕若提到过,宫中人心险恶,处处皆是耳目,现下若真要说来,也就浣竹宫为他所控,稍稍安全。
  所以,敕若每一次散步,抑或是带着小练出去玩,其实都只待在竹林里,并不会出浣竹宫一步。
  今日之事,莫不是宫中有人心急,竟要先下手为强?
  花子夭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一是浣竹宫已经布满了他的眼线,二是方才那侍卫乃是故人阁的人,观察力和忠诚度都不会出问题,而他并没有提到有人出现过,抑或敕若进了任何食物。
  敕若还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眉头深深地皱起,脸色苍白得不成人样,更衬得眉间的那点朱砂红艳至极。
  花子夭伸出手,轻轻抚着敕若紧蹙的眉头,却没有丝毫用处。
  花子夭眉头紧锁,他不能喊太医,他只能这么等着。
  天色将暗,一直紧闭着眼的敕若突然□□了一声,苍白的脸色瞬间又白一层,脸色几乎发青。
  敕若紧咬着唇,但唇齿间仍是断断续续地蹦出痛苦的□□声。
  不明原因的痛苦突然加重,花子夭心口竟有些发疼,他用力扳开敕若的嘴,塞了一块布进去,免得他咬破自己的嘴巴。
  听着越来越痛苦越来越大声的□□,花子夭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外间书桌前,写了张纸条,摇铃,吩咐将这纸条送往国师塔。
  “切记,行事隐秘。”
  吩咐完毕,花子夭又立即回到床边,短短一小会儿时间,敕若已经全身大汗,额上汗珠淋漓,紧闭的眼却始终没有睁开过。
  花子夭俯下身,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却不想敕若竟全身发抖,手已经无意识地开始推拒着他。
  花子夭只好又放开他,心中从未如此烦躁过,他一直很享受敕若无论是快乐还是难过都是由自己引导,抑或是由自己引起的状态。
  现在,敕若却毫无征兆地突然晕过去,躺在床上,脉象除了急一些,并无任何异状。但敕若却是如此痛苦,而他,无能为力。
  国师来时,一身黑色斗篷,放下兜帽,同敕若一模一样的脸,花子夭见之,心中浮起一丝异样的情绪,以前若说区别,除了眉间的朱砂痣,大概就是敕若一直都很健康红润的脸色。
  而今,却是要比这国师的脸还要白上三分。
  引鹤才不管花子夭此刻心中所想,急急冲到敕若床边,伸手往眉间一探。
  半晌,引鹤转过头来,狠狠瞪向花子夭,声音冷戾,“花子夭,你又对他做了什么!”
  

  ☆、第五十二章

  
  花子夭皱眉,“我没有。”
  引鹤指着他,又指了指敕若,“你没有?”
  “你没有,他会变成这个样子?”引鹤大怒,“这里能随便对他说些随便的话,做些随便的事,完全不考虑后果的就只有你了,故人阁阁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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