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子夭愣住,嘴角却不可抑制地翘起来,这样的敕若他是第一次见,他现在越发确定没有佛心,敕若应该是怎样的性子。
但是他喜欢的是这个渐变的过程,这个发现挖掘的过程,并且这些过程都是因他而起。
小皇帝很惊讶这个和鹤叔长得一模一样的和尚会帮他,但是他也反应奇快,在看到花子夭并无反感之后,迅速喊了声“老师”。
他现在需要知道鹤叔究竟怎么了。
他也知道他的二哥此次回来,不是帮他,而是在为自己的王座铲除障碍,在朝中安插了许多自己的势力。
鹤叔告诉他,他来这儿,不仅是为了学习,还是为了监视花子夭的一举一动,这件事谁来都不合适,除了皇帝。
但花子夭却告诉他鹤叔大限将至,这让皇帝不得不也心甘情愿地跳进了花子夭的坑中,并将所有的主导权给了他。
待小皇帝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花子夭牵着鼻子走时,他已经在去往国师塔的路上。
花子夭告诉他,国师的脸色十分不好,而且每一次见面都比上一次糟糕,近来更是有了将死之人的征兆。
小皇帝知道鹤叔年龄很大了,可是他一直认为鹤叔是仙人,只有仙人才会一直保持着十七八岁的相貌,但眼里又是难以言说的苍老。
小皇帝心里头闷得很,不由加快了步伐。
到了国师塔,也不管人是否拦阻,走了进去,甩开碍事的纱幔,国师正坐在里面安静地看书。
看到他来了,引鹤皱起眉,“皇上来做甚?”
“如今,朝中局势愈发不安稳,你我之间还是少见面的好。”引鹤苦心相劝,想要咳嗽,又强忍了下来,生生在苍白的脸上憋出几分红润。
小皇帝不理他,冲上去,抱住他细细看,直到把引鹤看得发毛了,小皇帝才闷声道:“鹤叔,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引鹤疑惑,“倒是皇上怎么了?”
小皇帝不依,“我听花子夭说你大限将至了,他不会咒你吧?”
引鹤眸中一闪而逝的惊讶被小皇帝敏感地抓住,“鹤叔,你怎么了?”
引鹤拍拍他的背,“我没事,大限还早,我得让你把这天下护得好好的。”
小皇帝把头埋在引鹤肩膀里,弓着的背微微颤抖,“鹤叔,我不想做皇上,他们谁想谁要都可以,太后可以,戚王爷可以,三叔、五叔都可以,花子夭也可以,他是二哥,皇位本该是他的!”
引鹤知道小皇帝一直不喜王位,但在自己威逼利诱之下最终还是乖乖坐了上去,但他不曾想小皇帝竟不知何时有了如此消极的想法,怒道:“你看看你都说的什么胡话!”
“他们都不可以!这是你的江山,你的臣民,这是属于你的天下,你要护其平安,保其昌盛。”引鹤平静了心情,轻轻拍着小皇帝的背,“我知道你心疼我,但这是我的责任。而你也要谨记你的责任。”
小皇帝眼中浮现出一丝绝望,“鹤叔,我没那么厉害,此生我只愿护你一人。”
引鹤无奈,他何尝不知小皇帝心意,嘴里泛苦,“你护了天下,便是护了我。”
“这不一样!”
“一样的。”
引鹤眸中淡定而温柔,“晏归,你要强大起来,护我平安。”
小皇帝再也忍不住,将头埋在引鹤胸口。
引鹤突然忆起三年前,十三岁的晏归刚刚登基,却依然改不了还是太子时的习惯,常常来找自己,一来就要待上一天。
后来流言四起,说国师扶持幼主,暗中摄政,以参权势。这对晏归的王位影响十分不好,引鹤便不再让晏归来找自己,即便晏归在门外哭闹着要进来,他也狠下了心,听着晏归时高时低的哭喊声,在塔中坐了一夜。
第二日,晏归便发高烧。
高烧却是三日不退,宫中人皆在传言,小皇帝发高烧,迷迷糊糊中喊的全是“鹤叔”。
无人知晓国师真名,也就无人知晓小皇帝唤的是他。
引鹤心疼极了,整夜整夜观星,而无法合眼。最终,他走进了很早很早之前就被封起来的密道,去了皇帝寝宫。
小皇帝睁眼,看见是他,想要大哭,却知道引鹤必定不是堂堂正正进的门,于是小皇帝将头使劲往引鹤怀里钻,声音闷在引鹤的胸口,哭得全身颤抖,却不发一声。
就如此时。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开始在修改前面的章节。有的地方动刀比较多,多多体谅啊!因为实在不了解自己当初的脑回路和狗记性啊!
目前为止修改到了十二章。十二章大改_(:зゝ∠)_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会看到这里来……
通常情况下,我都在自言自语:)
☆、第四十八章
小皇帝出了国师塔,心中既憋闷又高兴。
憋闷是引鹤依然将天下江山放于首位,而不是他;高兴是临走前,引鹤让他今天晚上在寝宫等他,说是有小礼物。
小皇帝相信国师的话,而不是花子夭的。
引鹤让他小心着花子夭的话,不要被套了进去,而被花子夭牵着鼻子走。小皇帝连连点头,心中默默思量,应该怎么做。
但是他还没走下国师塔前的台阶,就见太后身边的一个奴才一路小跑着过来,在阶下伺候着了。
小皇帝面上微微皱眉,却很快面无表情,走下台阶,果不其然,那奴才说是,太后久不见皇上,心中甚是想念,今个儿要请皇上过去说说话。
小皇帝心中不耐,面上却是说道:“的确许久未同母后说说话了,朕回寝宫收拾一番,就过去拜问母后罢!”
小皇帝回到自己的寝宫,让人伺候着换了件衣裳,玄色暗红龙纹,宽袖长衣,少年稚气被气质深沉的颜色掩去几分,多了些许帝王的成熟。
思量了一下,小皇帝料想今日不知要说多久,便留了一张纸条压在自己枕头下,说是如果晚回,就让国师等一等。
龙床一般是在晨间一换,午时之后小皇帝再不许人随便进出寝宫,所以倒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
更何况,他相信除了引鹤之外,无人能看懂这张纸条。
小皇帝恭恭敬敬地向太后请了安,先皇和皇后已经仙逝,同寝王陵。而小皇帝的母妃早已在小皇帝登基之前,因病体虚弱而离世。
现在的太后是当初的宸妃,小皇帝在礼数上还是称呼宸妃为母后,尽管她几乎没有怎么搭理过他。
“今个儿皇帝可算来了,”太后轻声道,“这连日着不见,哀家想念得紧。”
小皇帝道:“这不是前些日子,母后身体不适,儿臣也就不便再来请安。”
“现下,见母后气色红润,想是近来调理得当,”小皇帝转眼,看向身旁一众人等,“尽心服侍母后,该赏。”
奴婢们跪在地上谢主隆恩,太后抿唇一笑,“皇帝现下考虑越发得体了,总算是长大了。”
小皇帝一笑,“母后,这人都有长大的一天,不必事事都要人看着的。”
这话中有话,太后听出来,脸色有些不好,但终究没说什么,抿了一口茶,道:“这新茶不错,今年的早贡茶。”
小皇帝没说话,也抿了一点,“母后真是好福气。”
今年的早贡茶他一个皇帝都还没用上,太后却用上了。要说将稀奇东西献给母后,倒也无可厚非,但是,小皇帝心里头清楚,这早贡茶他有,但是还没拿出来说要进行例行分配赏赐之事。
太后自然也难分得。
但是他却在太后这儿分得了今年的第一口早贡茶,只能说要么是太后势力滔天,要么就是有人刻意讨好。
太后端出这么两杯早贡茶出来,无非是想要立个威。
小皇帝知道自己的表现让他们所有人都非常不满,包括引鹤,但最为不满就应该是太后和与她结盟的戚王爷。
他们没什么共同点,唯一一点大概就是都虎视眈眈自己的王位罢了。
若是可以,他真想把王位就这么让出来,带着引鹤远走高飞。
但是引鹤不能,他担国师之命,承国师之责。
“听说,皇帝今儿又跑到国师塔去了,”两人没什么好说的,东拉西扯了半晌,太后终于问到了自己要问的点子上,“国师塔,一向是国人圣地,皇帝总这么跑去,似乎不太好。”
小皇帝垂眸,“母后说的是,国师今日对朕避而不见,也是说的这番话。”
太后听闻国师对小皇帝避而不见,有些惊讶,但总归二人并没有见面,太后也不好再说什么,“国师年纪大了,心力跟不上,当初带你时,你爱玩闹,让他费了不少心思。你时刻惦念着他是对的,但以后可别这么直接了。”
小皇帝点头称是。
宫中人除他之外无人见过国师真容,加之国师已经辅佐三代皇帝,所以大家都认为国师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
小皇帝既高兴又不爽。
他知道太后是以这样的方式来杜绝小皇帝向国师求助或者咨询意见。
但太后的最终目的远不是如此。
“而且,哀家还听说前些日子宫中进了人,皇帝吩咐他们住在浣竹宫。可有此事?”太后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