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怔了半晌,呆呆答道:“我忘记了。”
明渊为之气结,却又听慕白犹犹豫豫地道:“你和云一道长是情人?”
明渊眉头一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探出头来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问:“元真还在房里?”
慕白被他神神秘秘的模样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便也凑过去,学着他的样子,也压低声音答道:“他刚刚说要去集市上看看,现下就不见人了。”
明渊轻轻舒了口气,郑重道:“你刚刚看到之事,切切不可和任何人说起,明白吗?”
慕白想了想,却没有一口应下,而是歪头道:“你脸上为何会生出鳞片来?”
明渊心中暗骂自己多事,怎么把这么个难缠的小东西带在身边。他回头看了一眼云一,见那人还好好躺在床榻上安睡,便对慕白招招手,让他进屋来细说。
两人在八仙桌前坐定后,明渊便开门见山地道:“我与云一并非两情相悦,不过是我一厢情愿,刚刚之举确是大大的不妥,还望你能为我守秘。”
慕白点点头,目光诚恳地道:“我定会守口如瓶,你放心。”顿了顿,又忍不住问道:“你很好,云一道长为何无法倾心于你?”
明渊嘴角微勾,轻笑道:“你觉着我……很好?”
慕白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明渊心中一暖,伸头摸了摸他的发顶,只觉触手丝滑,不像之前那样枯草般硬邦邦的,不由得庆幸自己将他从那个鸟不拉屎的大山里带了出来,不然这么个可爱的小修士就要枉死异乡了。
他抬手,为慕白沏了一杯茶,又为自己也倒了一杯,而后才缓缓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心悦云一,并非因着他有多好,云一无意于我,也并非意味着我有多坏,不过是无缘无份罢了。”
慕白似懂非懂,默然片刻决定不再纠结,想来若是自己日后有了心仪之人定能明白其中奥义,于是转而问道:“那你脸上是怎么回事?”
明渊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左脸,道:“此事想来也是瞒不住你的,到了华都你也会知晓。我生母是前朝公主,而我生父却并非凡人,而是神龙。”
慕白吃惊道:“神龙?是守护一方,兴云致雨之龙吗?”
明渊叹了口气道:“龙有四类,为天龙、神龙、地龙、伏龙。天龙者居于九重天,守天宫令不落,神龙者居于深海,守一方兴云致雨,地龙者居于深渊大河,决江开渎,伏龙者藏于人间,庇佑帝王将相或是有大福之人。生父身负西海神龙血脉,我亦如此。”
慕白了然:“所以你刚刚脸上显现之物便是龙鳞……可既是如此,你为何不待在西海,而是要四处游荡?”之前他曾问过明渊家在何处,明渊却说自己无家可归,慕白当时还以为是他入道得以延寿,百年间亲人尽皆老病逝去,所以才说无家,现下看来却是别有隐情。
明渊似是想起了什么,冷笑一声道:“我不过是人龙混交,血脉不纯,神龙一族何其高贵,又怎么会愿意认我这个杂种?”他十二岁被生父强行带回西海龙宫,受的冷嘲热讽可不是一星半点儿,末了还不得不背负神龙一族最为沉重的使命,不知何时便会魂飞魄散,心中愤懑之气不由得翻涌,左颊上的龙鳞又片片生长而出,双手的指尖也开始变得尖利起来。
慕白却丝毫不惧,反握住明渊的手腕,轻声道:“大哥无需难过,若是不嫌我蠢笨,我愿与大哥为伴,一同有力这大好河山,如何?”
明渊见他眼神清明,当中流露出的怜惜依恋之情不似作伪,心下熨帖,不由得调笑道:“你这才出来多久,就知道什么是大好河山了?”
慕白也笑道:“景是死的,人却是活的,我心快意,所见山山水水自然也无不快意,快意之山水,又怎么会不是大好河山?”
明渊见他答的一本正经,不禁莞尔,点头道:“正是如此。浮生若梦,为欢几何,若总将心思纠缠在得不到的人和事上,哪里能快意?罢了,等助他们师兄弟抓了那蛇妖,我们就改道自行离开,既然相见便是神伤,还不如放开怀抱,索性不见。”
☆、第十章 立马图
云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彻底转醒。他勉强坐起身来,只觉头痛欲裂,难过至极,皱眉摇摇晃晃地移到桌边倒了杯凉茶喝下,这才稍稍好了些,一抬头却见自家师弟正趴在门缝处探头探脑地朝自己这边瞧,便朝他招招手,道了声“进来”。
元真见师兄叫自己,连忙屁颠屁颠地开门进去,殷勤问道:“大师兄,你还好吧?”
云一头疼的厉害,忍不住以手扶额,没好气地道:“我好不好难道你瞧不出来?”
元真讪讪地笑了两声,接着又讨好地道:“昨晚那个明渊非要和你同房,我人微言轻,实在没有办法才不得不抛下师兄你的--”
他偷偷瞥了一眼云一的脸色,见他似乎并没有为此不悦,却是在呆呆发愣,双颊不知为何竟泛起了红晕,不由得提高声音叫道:“师兄?师兄?”
云一猛然回神,转头问道:“明渊呢?”
元真撇撇嘴道:“他带着慕白去逛集市了,说是要给他□□-宫图开蒙。”
云一神情一紧,垂下眼眸道:“他倒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蛇妖尚未寻获还有心思出去闲逛。”
话音刚落,却听门外一阵脚步声,接着便是明渊的声音传来:“谁人背后无人说,哪个人前不说人,看来就算是云一道长也无法跳出窠臼之外啊。”
云一二人齐齐转头,就见明渊身背刀棺大步走了进来,后面跟的慕白一手拿着叠书,一手拿着个红枣糕在啃,嘴边还沾着糕点的碎屑。
明渊将手中提着的纸袋放到桌上,往云一面前推了推,道:“吃吧,吃完了洗把脸,我带你们去抓蛇妖。”
元真奇道:“难不成你已知蛇妖下落了?”
明渊点点头:“它赠予慕白灵果时,我已觉着不妥,也就多留了个心眼,特地在它身上留了一丝气息,略施小术便知此时它已往东南方向去了。”
元真怒道:“这妖精真是狡猾,竟然还懂得走回头路,我们要是继续追下去,难保不会追错方向。”他转头眯眼看了看明渊:“说你这人长脑子吧,倒也猜出那蛇妖包藏祸心,说你不长脑子吧,怎么就拿了它的东西呢?”这家伙昨晚还老实得紧,现下见师兄酒醒,自认为有人撑腰,又得瑟了起来。
明渊一笑,正要出言逗逗这小道士,慕白却急急地咽下最后一口糕点,抢着道:“此事起因皆由你们纯华派看管不当,才令蛇妖有了可趁之机,即便我吃了那好几百年才结出的桃子,也不欠你们什么。而你们污蔑我为妖在前,求大哥相助在后,不说应低声下气,但至少也当好言好语才是,这般冷嘲热讽是何道理?难道纯华子弟都是些仗势欺人、恃强凌弱之徒吗?”
这一席话说的元真羞愧难当,头低得几乎要钻进桌子底下了,他不过是昨晚在明渊处受了气,今日想要找回来罢了,现下被慕白这么一说,竟活脱脱成了个小人,偏偏又无法反驳,只得小声嘟哝着:“那不是桃子,是灵果……”
明渊原本含笑看着那个温顺的小孩张牙舞爪地替自己鸣不平,可听到最后两个词却忍不住暗暗摇头,“仗势欺人”倒也有几分贴切,他纯华派的确势大,自己不过孤身一人,可“恃强凌弱”……若是真斗起来,恐怕那师兄弟二人加起来也非自己的对手吧。
四人各怀心思,收拾停当后明渊将房钱付了,牵着黑马带着三人出了小城。
待到了郊外,明渊跳上马背,又将慕白拉上马圈在怀中,回头对云一他们道:“我会在前引路,你们可要跟紧了。”说完一夹马镫,黑马便如离弦之箭一般疾驰了出去。
初时慕白还不觉得有多快,但渐渐的,耳旁只余烈烈风声,身周树木尽皆变为一片片虚影,只有明渊抓着缰绳的手清晰可见。他本想侧头问问明渊这马究竟为何能有此风雷之速,可刚一张嘴就觉呼吸不畅,只得不再开口。
跑了大约有小半盏茶的时间,黑马开始渐渐放慢速度,最终停在了个小小的土丘上,明渊回头见云一脚踏飞剑跟在近前,便遥遥一指土丘下方的几处农家,高声道:“蛇妖就藏在左边那处房舍里,你们去吧。” 说完调转马头来到一处树荫下,不去管云一他们了。
慕白不禁问道:“你不去帮忙吗?”
明渊摇摇头,甩蹬下马道:“这本就与我们无关,在这儿歇歇脚,等他们办完事后打个招呼我们便走。”
慕白也跟着跳下马,拍拍黑马的脖颈,侧头去问:“黑檀如此神骏,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明渊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笑道:“闲来无事,我便跟你说说黑檀的来历吧。那时我路过金顶寺,在山脚下一户农家借宿,半夜却听外面人声嘈杂,早晨起来后一打听,原来是有匹秃尾巴马天天晚上来偷食田里的庄稼,昨晚恰好被埋伏的农人逮了个正着。农人们一路追那秃尾马,却见它跑进了金顶寺,夜晚不好打扰,正准备白天去寺里讨个说法。我听来觉着有趣,也就决定跟着去瞧个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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