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如今如果被他们知道,修仙的结果是跳了诛仙台,又不知作何感想。
我顺着记忆往后山走,这里应该还有当年我暂住过的狐狸洞。
春分已至,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的姹紫嫣红,端得是一片春光灿烂。
我深吸一口花香,敲敲袖口:“宓姑,你看这景色,比之招摇山,如何啊?”
袖口动了动,宓姑的声音在脑海响起:“哼,比招摇山差得远了去了!有朝一日让你见识下招摇山的春|色,保证你流连忘返!”
“哦?”我摸摸下巴,沿着青苔山石慢悠悠地信步,“我听说春天迷谷树也会开花,花朵纯白无暇,光华四照,美不胜收。你什么时候开朵花来看看呗?”
袖中的枝桠激烈地冲撞着,尖锐的声音震得我的脑仁儿疼:“你想得美!你这个大骗子!”
待她消停了,我找了个景色尤胜的地方站定,抬头看天。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如此美景不知还能再看上几回,我摸了摸袖口:“放心,你不会等很久了。”
出乎意料地,宓姑安静下来,她沉默着,再也没有说话。
凭着我遥远的记忆和宓姑指路的天赋,竟然被我找到了当初遗弃的狐狸洞。进洞巡视一圈儿,似乎没有被其他妖精占据的痕迹,也没有被尘土掩埋,大概是土地经常来替我打扫。
将将把狐狸洞重新打扫了一遍,从乾坤袋取出日常用品摆放好。又寻得一个山泉,拎了半桶泉水,捡了几根枯枝,翻出来紫砂壶和茶杯,我就蹲在狐狸洞门口烧水泡茶。
茶水刚沸,天边由远及近飘来一朵白云落在我面前,滚出个白衣少年。
斟茶入杯,将七分满的茶杯递给他,我随口问道:“来了?”
“嗯,给你带了点东西,耽搁了。”老涂从怀里掏出一个鹅黄色的小酒壶放在地上,“吴刚新制的桂花酒,被我顺来一瓶给你尝尝。”
我拿起来,凑近闻了闻,还未启封,桂花特有的清香就已弥漫开来。我咧嘴一笑:“好酒,多谢了!”
“谢什么,”他摆摆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要真说到谢,还记得你渡我成仙那会儿吗?我欠你多少谢啊?”
老涂的原身是终南山的一只兔子。
从诛仙台坠下,我落在终南山,满身伤痕无法凝成人形,只得变回兽形,寻了个山洞,终日调息养伤。奈何诛仙台的戾气实在厉害,光靠修养已无法痊愈,因而等能活动了以后,我便游荡在山上,四处搜寻灵草炼丹补气。
忽而一日,发现洞穴所藏的草药隔三差五总会消失,我便用法术设了个陷阱再出门,待得日落归来,洞穴门口陷阱里有只肥硕的白兔,正拼命扑腾着四条短短的腿。
这大概就是那个小偷了。
我把它从陷阱中解放下来,按在前爪下面,故意露出锋利的尖甲,在它颈边来来去去。兔子呜咽一声,泪水齐刷刷从红眼睛里喷涌而出。
等他哭完了,我慢条斯理地磨着爪子:“不请自来,有何贵干?”
兔子刷得止住眼泪,眨了眨通红的眼睛:“你你你……你也会说话?”
我的眼角抽了抽:“偌大一个终南山,难道只准你一个人修仙?”
他缩着四肢,战战兢兢地说:“修仙不……不……不能杀生……杀兔,以免妄……妄增杀……杀……杀业,您还是放……放……放了我吧……”
“哦没事,”我朝它露齿一笑,“我已修过仙了。”
“啊?”兔子的眼中瞬间迸射出万丈光芒,顾不得怕死,他努力伸长前肢,满怀期待地问:“您飞升成功了?”
“嗯,”我居高临下地睨着它,“要我告诉你九重雷劫的滋味吗?”
“呜呜呜呜呜太好了!您教我修仙吧!”兔子抱住我的前肢,把眼角的泪水通通蹭到我的皮毛上,看得我眼角一阵抽抽。
这蠢兔子也不怕我骗它,修仙的冲动竟然盖过了对天敌的恐惧,至此以后白天帮我上山采药,晚上跟我调息修炼。它本就天资斐然,不过数百年就已经到了渡劫之时。
要说这雷劫也是奇怪,在须弥山上我见过法力高深的妖精,愣是没等到雷劫,九千九百九十九年之后,还未飞升成仙,带着一身法术,消散于天地间了。也见过修为尚不能承受就等来了雷劫,被劈得魂飞魄散的妖精。
蠢兔子好歹陪了我这么些年,横竖空有一身法力我也无法再次成仙,渡劫之日,我便替他受了九重天雷,一回生二回熟,我倒觉得没什么。等我醒来,兔子在我身旁哭成了个湿淋淋的毛球。
接着便是敲锣打鼓,天降仙使接它上天,可惜法力微弱也不能做什么,便把它安排在了广寒宫伺候嫦娥。
再见面,它就成了老涂。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有人说狐狸X土地,老涂表示不服!
看了《疯狂动物城》,突然发现狐兔西皮也不错……
☆、佛曰
想到那时候,老涂还是只任我搓扁的毛团,现在已经学会板着一张脸训斥我了。
就像现在这样,他皱着一副眉头,隔着我看向背后干干净净的狐狸洞:“你真打算在这儿住下?不回终南山了?”
“嗯。”
“你醒醒!他这一世是个和尚啊,你还想怎样?”
我懒洋洋地躺在洞口,金乌洒下一片恰到好处的日光:“和尚也是可以还俗的嘛。”
老涂看着我,瞪圆了红眼睛:“你是认真的?”
金乌一声啼鸣,朝西飞去。究竟看了多少次日出日落呢?我自己也记不得了……
迎着日光张开手,原本平滑光洁的肌肤布满了细小的皱纹,我仔细地辨认这细小的变化:“你知道的,总共只有十世。这已经是第九世了,我等不起。”
他沉默良久,放下茶杯,重重地叹了口气:“强阻佛缘会折寿的……你又何必造孽?”
我笑得风轻云淡:“我早已罪孽深重,无可救药。你若真当我是朋友,就别救我。”
他红着眼睛,这个样子,更像兔子了:“那你怎么不强迫他破戒?以你的法术,应该不难吧?”
“是不难……”
“那你还在犹豫什么?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连造孽都不怕,又为何还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
“还记得当初你怎么对澄镜尊人死缠烂打的么?现在他只是普普通通一个凡人,你还有什么好顾及的?”
老涂咄咄逼人,我有些招架不住。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老涂,你见过澄镜吗?”
“没,我飞升的时候,他早就转入轮回了。”
“那就是。无拂他……太活泼了,澄镜从来都不会那样子。”在心中默默对比二人,心中的疑团越滚越大,“万一找错了人,岂不是害了人家。”
老涂瞄了瞄我的袖口:“你怀疑宓姑指错了路?”
我还没回答,袖口就被狠狠一戳,连忙安抚住闹腾的宓姑:“怎么可能,我只是担心牛鼻子会不会算错了。”
老涂想了想,无意识地用手指梳理着额前蓬松的软毛:“轮回转世前都要喝孟婆汤,他不可能记得前世的事,外貌性格迥异,也是正常的。五陵子的演算从未出过大错,你应该相信他。”
算算澄镜的转世,这已经是第九世了。从第一世的胎死腹中开始,他每一世都早夭,但是下一世会比上一世活得久一点。到无拂的舞象之年,是最久的一世。前八世,都是在我找到他没多久之后,未过总角就早夭了。
孩童总归是玩闹的,我从未知晓他长大后的脾气习性。也许本来就是这般活泼的吧。
见我有些动摇,老涂再接再厉地劝我:“你知道的,你不抓紧点,我怕他还会落得一样的结局。”
无法断定无拂是不是我要找的人,也无法确定每一世的死亡是不是跟我有关。如果我亲手打破这一切,能不能得到我想要的结果?脑海中又浮现出无拂天真浪漫的笑颜,我喃喃道:“……嗯,再等等吧。 ”
老涂不再开口,我给他的杯中斟满茶水,他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慢慢把杯中的茶水饮尽,然后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阿尘,你爱的究竟是西方极乐的澄镜,还是他轮回转世的灵魂?”
我一怔,慢慢苦笑起来:“别再叫我阿尘了,我现在的名字是鹿土。”
他皱了皱眉,满脸不爽:“鹿土?这是什么破名字?反正他也记不得你,换不换名字有什么相干?”
我没有回答,他晃晃脑袋,甩了甩广袖招来祥云,径自回月宫去了。
花了几天把狐狸洞打扫完毕,再将乾坤袋的生活用品摆好,我在须弥山迎来了新生活。
一场春雨过后,须弥山漫山遍野的野菜开始疯长,舜若寺虽然自种了些蔬菜瓜果,奈何僧多粥少不够吃,如果没办法下山化缘,就得到山上挖野菜充饥。
许是住持知会了舜若寺的僧人后山住了我这么个妖精,僧人们见到我的时候,如同见了多年比邻而居的友人,淡然行礼。天气晴朗的日子,我便在狐狸洞口沏一壶茶,看着身着纳衣的僧人们挎着小竹篮挖野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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