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放下盆子,过来给她找厚一点的衣服。
一吃过早饭,陈青醁就不想在这南院呆着了。和翠竹说了一声,她就出去了。
不过她还没想好要去哪里,在园子里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前院这个亭子里。
既然没地方去,那就干脆就坐着别动,她就怕自己的双脚管不住就要往东院那边去。
算着时辰,大概也就刚过辰时,陈青醁坐在这四面通风的亭子里闲坐着。
“哟,这不是容大少爷么,怎么了,一大早就坐在这里,等谁呢?”
秦天望皮笑肉不笑地走过来。
陈青醁看着后面跟着的冯老四,心想:这两人怎么凑一块了?
她和冯老四两个人,为了避人耳目,通常很少会和秦天望呆在一处。
“秦少爷,我等谁也不碍着你吧。”
陈青醁大概和秦天望天生不对付,也许是他那长相实在太碍眼,所以严重影响了她的心情,每次一见到他,陈青醁一开口就没好声气。
秦天望眼睛朝四周看了看,这才黑着一张脸道:“姓陈的,你要做什么我管不着,可是你也不要闹的太过了。”
陈青醁眼睛瞪着他,一副“我闹什么了?”的表情。
“别跟我装傻,你和秦玉甄的事,闹的这府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
“秦少爷,这事你也不用管,你在秦老爷面前管好自己就行,免得等不到那天就被人家赶出去了。”
“你……”
秦天望刚坐下,又气得站起来,一脸你有种的样子拿手指了指她,“行,你的事你自己搞定,要是惹急了那秦玉甄,出了什么岔子,你就给我等着!”
说完就甩甩袖子走开了。
那冯老四见人走远了,这才走进来。
“青醁,一大早的,你和他置什么气。”
陈青醁看着他,“你们怎么在一起了?”
冯老四道:“昨晚上不是去送几个客回去么,那几个人拉着这秦少爷,硬是要来几圈。”
“你就跟他们赌了?”
“不是我,我哪有资格上台,就是替这秦少爷摸了两把。”冯老四说着就来了劲,“一翻一百零四两,两翻两百零八两,他最后给了我十两银子的赏钱。”
“哎,青醁。”冯老四见她不感兴趣,便说道:“我说怎么常常不见这秦少爷在府里,原来他在外面,不是喝酒打牌就是去青楼翠馆宿花眠柳,哪有时间回来这秦府……”
这事她也不感兴趣好不好,一大早的,就不能说说别的?
冯老四喜滋滋地拿出了一锭白花花的纹银,“瞧见了没?足足十两,啧啧,还是本朝新制的,……”
陈青醁看着亭子外一座小石山,良久,说了一句:“四叔,其实,我这些年也攒了一些银子。”
冯老四道:“我还不知道?你一向把钱藏的严紧,又不肯透露一点口风,平时找你借两个铜子你都不肯,就是怕别人知道你有银子了。唉,算着日子也快,再有几天就是十一月了,等一过了年,二月三月,到了四月份,咱们就可以回京城了。”
陈青醁脸上似笑非笑,说道:“是啊,快得很。”
……
“诶,不对。”
冯老四一皱眉,“这事不对。”他盯着陈青醁,问:“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陈青醁回过了神,说:“没事,我哪有什么事。”
冯老四道:“好端端的,你怎么跟我说起这个了?一大早的你也没喝酒啊,怎么就突然说起胡话来了。”
陈青醁道:“你瞧,我刚刚就是一时口快,你一下想到哪里去了,况且,这银子可是我的,就算告诉了你也没用,你就算想,也捞不着啊!”
“真的?你有事可别瞒着我。”
“四叔~咱俩都是一条藤上的蚂蚱,什么事瞒你干嘛呀。诶,你还别说,咱们来这这么久,我还挺想回京城的。等咱们回去的时候,是走水路好呢还是走陆路好?”
冯老四笑了笑,说:“回去当然是走水路舒坦,不过走陆路也行,路上可以看看沿途的风景嘛……”
说着冯老四打了个哈欠:“算了,我也不跟你说了,昨晚上一夜没睡好,我还要回去换身衣服呢。”
他站了起来,“我跟你说啊,秦小姐那里你也别拧巴了,像她这种千金小姐,你就得哄,多哄一下就没事了,你想想你自己也是个姑娘,怎么就不明白这姑娘家的心呢?”
入冬以后的江南照样寒意森凛,天边彤云密布,看样子,再有不久就会下雪了吧。
陈青醁抬头望向天,无聊地想着。
安嬷嬷这几天一天到晚闲不住,从这屋转到了那屋,嘴里也絮絮叨叨念个不停:“卉儿,叫你找那几把青绸子油伞呢?这天看着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叫你找出来好生搁在门后头,你就是不听……”
“好啦好啦,嬷嬷,我就去。”卉儿说着就跑出去了。
不一会,“……诶,容少爷,你怎么来了?”
卉儿一见着院里探头探脑的陈青醁,便扯开喉咙喊起来:“秋纭,双儿,你们快些出来,咱们姑爷来了。”
正心虚的陈青醁忙用眼睛瞪她,“嘿,嘿,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
卉儿喊完就跑开了:“真是的,一天天的,就光我一个人跑腿了……”
不一会,丫鬟秋纭就掀了帘子出来了,“容少爷,你来了,小姐在屋里呢。”
第21章 浓情蜜意
陈青醁来贇州城这么久,今天还是第一次来这东院里面。
这里可比她住的南院讲究多了,院里是一色的水痕白石,进了正院大门,当中三间正房,左右两边各两间耳房,朝北几间小南屋,连带着两边的厢房,从上到下,椽子窗棂门板都是清一色的黄松木。看来这秦家还真是舍得花银子。
“容少爷,这边请。”
陈青醁走了进去,屋里碧纱垂幔,当中一张牡丹花开的紫檀木边框屏风,地上都是桐油抹过的方砖墁地,东西两面窗户,微微开着。
“容少爷,你先坐。”
这个叫秋纭的丫鬟招呼她坐,又叫旁边的小丫头:“快去倒茶来。”
陈青醁在一张小木方桌旁边坐了。
秋纭撩了帘子进去里屋,没一会又出来了。
“容少爷,你喝茶。”这丫鬟脸上带着笑,说话也客气。
陈青醁没见着秦玉甄,不过她也没好意思问。
这茶清香,陈青醁喝了一口,觉得好像在哪里闻过这种香味,想了一想,却没有想起来。
时间慢慢过去,又是一炷香时间过去了,可这秦大小姐依旧没有出来。
“难道来早了?”
陈青醁心里思忖着,“算算啊,应该也快巳时了吧,说早也不早了啊。”
心里这样想着,她脸上倒是纹丝不动。
没办法,既然只能干坐着,她也只好一杯接一杯喝着茶了。
两个小丫鬟,一个在窗下站着,一个在门边站着,没有那秋纭的使唤,她们也不敢乱走动。
这时屋外有人说话,不一会,安嬷嬷就从外面进来了。
“哟,容少爷来了。”
陈青醁放下茶杯:“安嬷嬷。”
安嬷嬷见着她很是高兴,“秋纭丫头,快,屋里冷,也不叫人多添点炭,容少爷,来多久了?”
“也没多久,才来。”陈青醁违心说道。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安嬷嬷一脸的笑意看着她,“我就知道你心里有见识,不像那些浮浪子弟,争强好胜,在女人跟前低不得头。”
陈青醁笑笑不语。
“这两个人啊,一个要强,一个就要让,平常过日子,能有什么解不开的结,不过是今天争上几句,明天又恩恩爱爱和好了。你们两个年轻,偶尔争争吵吵也是有的,不管谁对谁错,有人退一步总是好的。玉甄从小被娇惯坏了,有时是任性了点,你知书达理,平时多担待她些,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其实她性情聪敏,就是口里不说,你要真的疼她,她心里又哪会不知道。”
陈青醁:“是是,嬷嬷说的对。”
还能怎么着,要是她陈青醁敢说一个不字,怕是今天也难从这里脱身。
里面屋中,正懒懒对镜晨妆的秦玉甄听着外面的对话,把一个镯子戴上去又取下来,“秋纭,去,我记得哪个箱子里还有几对新样式的镯子,你再去找找看。”
“小姐,这都多久了,要不,你还是去见见容少爷吧,人家都等急了。”
秦玉甄眼睛一斜:“我也没说不见,你急什么,叫你去就去。”
秋纭无奈:“哦,我再去找一找。”
陈青醁来这里可不是和老太太聊天的,她一边听安嬷嬷唠唠叨叨说着,一边偷偷往里边门口瞟。
安嬷嬷虽然年纪大了,可眼睛不花。
“容少爷,你也别急,她今儿起得晚了点,姑娘家嘛,要梳头,要搽粉抹胭脂,怎么都得等一会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