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渊笑道:“怎会。白云道长性情直率,令人羡慕才对。”
乐承运赧然道:“乾坤造化壶的事我已经和师祖说过了,请殿下将它收下吧。”
一旁白云老道擦了眼泪,道:“莫要推让,快快将它拿去。就是有它我那徒弟才变成了个小兔崽子。”
乾坤造化壶骤然泛出一道杀气,白云一时震住,半晌才道:“这样的宝贝当真不是小观能供奉的,殿下还是快将它请去吧。”
锦山惊叹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宝贝发出动静呢,可见师祖刚才说的话是真惹恼了它。”
白云老道瞪一眼不会说话的大徒孙,没吱声。
乐承运忙道:“想必宝物有灵,若干年后或许会修炼有成。”
乾坤造化壶方才收了那股杀意,重归寂然。
太渊道了声:“渊恭敬不如从命。”便轻轻托起玉盘,乾坤造化壶稳稳立在玉盘上。
白云老道感叹道:“可叹老道守了它无数载,竟只有我徒儿能拨转它一二,如今它可算找到称心如意的主家了。”
乐承运拉了拉白云老道袖子,不让他再多说。
太渊笑道:“我先将青云道长放出来,今日你们与他定有许多话要说。锦山、承运,你们什么时候来书院都可,渊在山中静候佳音。”又对白云道,“就此别过道长。”
乐承运见他倏忽间与鸟儿不见了身影,感叹着收回目光,便对上师父冷然的双眼,差点吓得身形一软。
天幸太渊放出青云时对他施了定身术,白云老道拍拍胸脯,道了声“好险。”
乐承运想起在壶里的日子,不得不承认师祖这话很对,依师父的脾气,要不是定住了他,这回怕是会暴起狠揍他一顿。想他修道前好歹也是个皇子,修道后也算仙风道骨,可怜在师父比他还像王孙公子的架势前,连后面那点仙风道骨也维持不住,不由鼓起勇气,对青云道:“师父可知,您担忧徒儿学艺不精,徒儿同样担心您啊。师父本来于修道一路顺遂,悟性奇佳,这些年却困于生死之障,再无寸进。徒儿每每想起就心下难安。”
青云冷笑:“所以,你是因着为师才不能安心修炼了?”
他一开口,见那三人吓了一跳,扬眉道:“那人没封住我的嘴,还真是抱歉啊。”
乐承运见青云真的不能暴起伤人,安下心,又道:“师父,苦修虽然有用,但你若想让我们成仙得道,光苦修是没用的。大千世界何其广阔,修道又怎会只有这一条路呢。”
青云只冷哼一声,显然是懒得搭理他。
乐承运灵机一动,举例道:“师父你猜,刚才那人是谁?”他自揭谜底,道,“那正是如今的太子殿下啊。殿下每日忙于政事,还能比师父强,说明修道是顺其自然,一味苦修是不行的。”
白云老道忙道:“对啊。你的办法要是有用,你这会自己就应该成仙了。青儿,你也是百来岁的人了,你都没成仙,这条路明显于我们这样没天赋的人是不通的嘛。”
锦山刚想帮腔,就听师父笑眯眯道,“可惜你已经是鬼不是人了。”便把嘴边的话默默咽了下去,免得帮了倒忙。
青云忽然道:“那人本事倒的确高明。”
白云老道见徒儿终于承认有人比他强,兴高采烈道:“是啊,那乾坤造化壶连你拿起来都费力异常,那人却轻轻一托就拿走了。”
乐承运阻拦不及,听到师祖已经说完,闭目等师父怒火喷涌。谁知,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师父骂他们“败家子”之类的。他悄悄睁开眼,就见师父正思索什么。
就听青云问道:“他真的轻轻巧巧就拿起了玉壶?”
白云老道也看出乐承运在怕什么,一时闭嘴不敢吱声。
锦山只好道:“是,乐山长道行高深,玉壶似是很愿意跟他走。”
青云问:“给了玉壶。你们是不是也许诺要投靠他?”
乐承运道:“师父怎么知道?”
青云白他一眼,问白云老道:“师父难道还没看出他像谁吗?”
白云老道张张嘴,也不知道徒弟说的“他”指的是哪个,便“啊?”了一声。
青云没好气道:“他与前朝开国太\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果然师父记忆跟着年纪都跑走了。我那时不过几岁孩童还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前朝皇帝已经成了鬼修,他却助今朝太\祖登基,好不恋栈,使得那时国家安稳,没有因着改朝换代而天下大乱,我才能和师父安心修道。”
白云看徒儿滔滔不绝夸赞另一人,不由道:“就那么一眼,你记得可真清楚。”
青云气道:“那样能历劫成仙的人,也只有师父记不住了!”
乐承运犹疑道:“师父说的前朝皇帝既然早已经成仙,怎么会是太渊呢?”
青云道:“我怎么知道,也许他是在天上待得无聊了,也许是想下界寻找机缘。何况,即便他不是前朝皇帝,也值得我们投靠。”
白云老道瞪大了眼:“徒儿你也愿意投奔他?你没发烧吧?”说着去摸青云额头。
青云扫了三人一眼,叹了口气,道:“他既然那么厉害,我还能不赶紧带着你们去学道?看看你们吧,一个个的,胡子一大把。”他看着俩徒弟,恨铁不成钢,“尤其是你们,比我看着还老。我也算是看透了,你们这样惫懒的人,一味清修是没什么用处的。如今也只好死马当成活马医,让有大本事的人指点你们一二了。”
乐承运不由道:“师父,徒儿不是吃不得苦,实在是玉壶中黑暗广阔无边,在里面待得时间长了,五感都会错以为渐渐失去。”
青云冷哼道:“为师今日去你那殿下袖中小住了片刻,里面和壶中天地是一番模样,但为师却觉得心中更加清净了呢。”
看着对面三个只能低头无语的样子,青云道:“何况,你们如今都能分出神魂去求救,将来指不定弄出什么幺蛾子来。说不得,得找个收妖的高人将你师父收了去呢!”
白云老道忙安抚徒儿:“是师父眼见得自己修为不进反退,才让承运出去的。我们也是怕你将来自责。至于那宝壶,徒儿你可千万别心疼,以后师父给你找个更好的。”
乐承运也认错,道:“这次承运将宝壶先许诺出去,是承运错了。下次再有事,承运定会和师父好好商量。”
青云淡淡道:“宝壶的事没什么好说的。你不给人家点好处,人家会尽心尽力教我们道法?你看他像冤大头吗?”
白云老道不由感慨道:“原来徒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是对实力不如他的人不懂人情世故啊。”
青云道:“师父,您先莫感概。先来给徒儿解了这定身术,徒儿腿有些麻了。”
白云心疼徒儿,忙上前解咒。
锦山道:“师父师祖,锦山先去收拾行礼,顺便拿些好种子去。”赶紧转身走了个没影。
乐承运也想跟去,就见青云站起身来,冷声道:“还没找你们算账。你们如今胆子大了,都敢合起伙来骗我了啊。这回是你们好运,碰到了太渊。下次遇到一个骗子,别你们反被卖了都不知道。”
白云跟着一哆嗦,感叹果然当初大徒孙没选错,看看这反应,多快啊。
☆、第二十三章 美人与大婶
第二十三章美人与大婶
太渊将乾坤造化壶放在桌上,让左清泉寻来青灵,叮嘱道:“待会儿应该有四位客人来书院常住,你先安排好食宿,再去门前迎一迎他们。”
青灵应诺。
太渊又道:“这几天若你得空,和九天去周围的郊县逛一逛。”
青灵道:“是去教人们认些简单的字吗?我觉得这活花齐眉和孙声丽去最合适了。”
太渊道:“花齐眉醒了?”
青灵笑道:“早该醒了,不过今日刚刚愿意离开崖底。要让他来见你吗?”
太渊点头。
青灵又道:“今天他还让我帮忙引了一道温泉,在崖底汇聚成了几个小小的池子,你若有空,不妨去泡泡。”便去通知花齐眉。
邢列缺闷声道:“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去?”
太渊叹了口气,道:“大约是秋乏,这几日一直不想动弹。”
邢列缺哼哼道:“春天里春困,秋天又是秋乏,你总有理。那你为何单单让青灵和我去,你那么信任她啊?”
太渊笑道:“这里只青灵道行最高,她当年在我面前立下了死誓,这些年来为我挡去不少麻烦,如今又被《九州图志》所录,怎敢起坏心。更何况,十个她也不是一个你的对手。我就算有不放心,也该是为她担心。”
邢列缺问道:“她都为你挡去什么麻烦了?”
太渊戏谑道:“比如……宫里宫外各处送来的妖童媛女。”
邢列缺只哼了一声,果然不再追问。
花齐眉一进来,便高兴道:“山长,如今崖底因着我多了不少珍禽,我还让青灵引了一道温泉,等你什么时候得空,记得去看看啊。”
太渊细看去,见他虽然伤势未曾彻底痊愈,但精神还算可以,便道:“齐眉,当日我们约定请你做九天书院的先生,如今是定下文书的时候了。你可后悔?”
花齐眉两眼放光,道:“当然不后悔了。要在哪里画押?只按手印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