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客房前,见门是开的,正要敲门,唐麟趾的身影在里边走过,目光瞥见鱼儿,叫道:“是鱼儿啊,进来罢。”
鱼儿端着茶水进来,一迎面瞧见的竟然是那个山贼。鱼儿脑子里有一瞬的空白,身子立刻僵硬了,渗到骨子里的寒冷蔓延到她的全身,恐惧一下子翻涌上来。
为什么这个人会在这里?他不是被清酒抓住了么?
茶壶不自觉的便从手中跌落下去,倏忽间,从背后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臂将茶壶捞起,鱼儿觉着身子陷入一片温软之中。
从这淡雅的清香,鱼儿不看也知道是清酒来了。
‘山贼’走了两步向前,咧出笑来:“小鱼儿。”
听这嬉笑的语气,竟是花莲的声音,鱼儿在惊吓茫然之间,久久不能回神。
清酒走上前来,将茶水放在桌上,对‘山贼’道:“你吓着她了。”
‘山贼’笑嘻嘻的,凶恶的面旁挂着这般的笑容,别提多奇怪:“小鱼儿吓着了,那说明莫问的易容以假乱真了。”
鱼儿听着‘山贼’这般说话,已确定了他是花莲,虽然仍是心悸,却不会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小鱼儿,你来听听,我这说话的声音和那狗东西像不像?”
鱼儿摇了摇头,‘那狗东西’指的自然是那个山贼。花莲灵动潇洒的神态在‘山贼’面上尽显,与鱼儿噩梦中那人模样相去甚远,滑稽的动作惹得鱼儿腼腆的发笑,一时间竟对这可憎的面容不怎么怕了:“声音要再粗些。”
“这样?”
鱼儿咬着笑摇头:“再沉一些。”
鱼儿因着那山贼,对男人是都有些惧怕的,一开始也十分害怕花莲,但花莲是自来熟,温柔文雅,又十分风趣,与那山贼两般的人物,看似浮滑无行,其实对女人敬护,如慈爱的兄长。鱼儿意识到这一点,才对他放松了警惕。
“这样?”
这一次,花莲竟学的有九分像,鱼儿不禁一愣,心窝里又升起一股寒意来,她颤了颤:“好,好像……”
花莲一笑,立刻恢复了自己的声音:“想学吗,我教你,像这般打开喉咙,把舌头压低……”
此时自屏风后面又出来一人,竟是那日到屋子里与那山贼接头的另一人,也是本该被清酒几人制服的,那个面上一络鼠须的山贼。
清酒对看的直愣愣的鱼儿笑说:“别害怕,是莫问。”
温和的声音一下子抚平了鱼儿惊跳的心弦。
厌离自屋外进来后,关上了房门,六人在一间房内,或坐或立。
清酒走到床前的柜子边打开了抽屉,取出一副暗黄的纸卷,摊在桌子上,对花莲和莫问说:“这是关卡地图与主寨的大致路线图,你们记好。”
花莲叹道:“霍!你这么快就画出来了,看来这些天找宁城里翻云覆雨十三寨的‘兄弟’谈天,这辛苦没有白费啊!”
唐麟趾斥道:“哼!你还有脸说,不是你上次闹的狠,我们昨天为啥子赶着换藏身之所,又提前计划,说不准这宁城里那鸟寨的暗桩已经盯起我们喽!”
前几日那几个在客栈谈论翻云覆雨十三寨的大汉说的没错,这宁城也被翻云覆雨十三寨浸透了,里里外外明桩暗桩不少。
清酒左手撑着桌沿,右手在图上指画:“雁翎山外山开始便有巡逻的人马,侧峰之中设有十二道关卡,主峰之上的寨子依崖而建,寨子前边数里草木被清的干干净净,三丈的寨墙,十数座箭台,半里内的动静瞧得清清楚楚。寨子后边一线天万丈悬崖,前边千尺幢,只容一人通过,出口是一洞口,就在寨子跟前。雁翎山鬼斧神工,巍峨险峻,易守难攻,进出山的路被山贼把守,哪个地方稍显出些异动,整个山寨立马知晓。就算是闯过前边十二道关卡,到得千尺幢,只怕一出洞口,也会被射成刺猬,昨日那些前去山寨的武林人士连第一道关卡都未过。”
鱼儿安静的听着她们说话,从几人话里听出了几人昨日不告而别非是要故意,而是事出突然才急急离开,清酒出城,则是跟着那些武林人士去雁翎山了。
清酒直起身:“山贼虽不足为惧,你俩也要谨慎行事,毕竟美人骨与袁问柳可能在寨子里。”
花莲沉着一张脸不说话,他显出这副神情,便与那山贼一模一样,再没一点差别。
清酒道:“我本是打算让莫问和麟趾易容成两个运货的山贼进寨的,可惜……”
一个精通药毒,一个专擅暗杀,本是最适合潜入的人选……
花莲面上又挂起不正经的笑来,他道:“可惜一个酒鬼,一个路痴,难成气候,注定坏事,所以这重任到头来也只能花爷来担,放心吧,我有分寸,即便是遇着了美人骨,也不会乱来的。”
唐麟趾抱着手臂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哼!”
不多时,几人商议妥当了,一众人下了楼去,鱼儿便也跟在后边。
客栈地偏,依旧没什么人,花莲和莫问自马厩牵出马来,骑上马,牵着缰绳。花莲揶揄厌离道:“神棍给卜一卦?”
厌离也不恼,自袖中取出三枚铜钱,在手背上掷了六次,收好铜钱,一摆拂尘:“乾卦,元,享,利,贞,祥和顺利。”
花莲笑道:“好兆头。”
厌离又道:“第二爻,见龙在田,利见大人,不可莽撞行事,别未进主寨,在关卡里就被人瞧出异样来,待进了寨子,等候时机,待我们也上了山,再做打算。”
花莲和莫问坐下骏马马蹄轻踏,已轻驰起来,二人在暮色之中扬了扬手:“知道了。”
骏马扬尘,风一般驰远了。
众人回了客栈,客栈里客人少,伙计又见清酒一行人都是女人,便躲懒怠慢,洗浴的热水也不烧,鱼儿自己跑到后厨给清酒三人烧起水来,又盛了热水提到清酒门前。
水桶重,鱼儿羸弱的身子提起来摇摇晃晃洒了不少,身上湿漉漉的。
清酒来开门,见状问道:“怎么是你提水过来?”
鱼儿抹了抹下巴上的水渍:“那些伙计睡了……”
清酒接过水桶提进了屋:“进来吧。”
清酒将水倒入屏风后的木盆中,却未急着让鱼儿再下去打水。她将木桶放在一旁,自己悠悠坐在桌前,看了鱼儿一眼,幽幽叹了口气:“虽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但这东风也来的太快了些,都吹到跟前来了。”
这话说的奇怪,鱼儿觉着清酒看她的眼神更奇怪。
随后,清酒却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事也不做了。她右手撑着脑袋,阖上了眼,暗红的佛珠垂在白皙的臂膀上,反射着灯火的光芒,幽静诡异。
清酒竟似熟睡了般。鱼儿坐了一会,嗅到一股奇异的香味,觉得奇怪,欲要起身,直感到两腿发软,一站起来便浑身无力,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鱼儿更加诧异,挣扎了几下没站起来,倒是意识开始模糊了,眼前的一切都像是糊上一层白纸。
隐隐约约,鱼儿听得窗户打开的吱呀声。两道身影越过窗户进了屋,朝她们走来。鱼儿心里立刻觉得不妙,想起白日里唐麟趾说的话来,暗思:“会不会是山寨里的人已经盯上我们了?”
鱼儿越想越觉得是,咬了咬自己的舌尖,使出了浑身的力喊道:“清酒!清酒!”
声音乏软无力。鱼儿看着桌前那道如雪洁雅的身影,心急如火烧,却什么也做不了。她只坚持了片刻,再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鱼儿再次醒来,是被惊醒的,耳边有低泣,有怒喝声,风声凄迷悲凉似呜咽。
鱼儿一坐起身,便见着四周蹲着许许多多蜷成一团的女人,有幼童,也有大人。
鱼儿焦急四望,唤道:“清酒!清酒!厌离!唐麟趾……”
她身旁的一个与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拉扯她的衣服,低声道:“不要乱叫,会把他们引来的?”
小姑娘话没说多久,立刻来了两个男人,手中铁棍在笼子面前一敲,金属相撞的铿锵声出,尖锐刺耳:“乱叫什么!给老子安分点!”
鱼儿下意识的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一个女人,神色麻木,答道:“这里是炼狱。”
翻云覆雨十三寨(六)
九霄之上骄阳耀目,却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鱼儿握住身前冰冷的铁栏,双腕再次被扣上了锁链,锁链上挂了块木牌,写着数字,拴在铁笼底端,像牲畜一般被关在铁笼子里。
这处地方四面都是两丈多高垂直漆黑的山壁,成一圆形,唯有一条七八尺宽的小道通往外面,这里俨然是天然的囚牢。
不光只有鱼儿,这里被关的有上百人。十多人挤在一个铁笼子里,四面还有高高竖起的木桩,上面吊着人,吊着的大多是男人,身上多是伤痕。
在鱼儿身处的铁笼子旁就有一个男人,肩膀宽阔,赤/裸的胸膛肌肉虬结,有许多带血的鞭痕,身子小山一样,十分高壮。他面孔刚毅,头皮光滑没一根头发,是个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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