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惭愧,今晚我没有得到什么消息。只有她说……说我冷下脸来的样子,很像我的母妃。”白熙心虚地低下头。
“我看看。”
林祯用笔挑起她的下巴,仔细观赏。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泪汪汪的,秀气的鼻子一抽一抽,一副受了欺负泫然欲泣的样子。这还是她那个崇尚空谈又纨绔不成器的驸马爷?!分明就是个胆小又爱哭的傻姑娘。
“分明一点也不像。母妃要是长成你这样,只怕她要气哭。”
“殿下!我明天就进宫奏明圣上,就说今晚的刺客都是为我而来。让北晋无法借题发挥要挟大唐!”就是牺牲自己也要竭力挽回。
“理由呢?”林祯往盆里加了杯水。
“理由就是……”她绞尽脑汁,“我在外面欠了外债,嗯,还不上,债主打上门来,说还不起债就……要我狗命!”天哪,她自己都编不下去了。
林祯又加了一杯水:“不必想着怎么让本宫和太子免于弹劾,老三和老七是绝对不会放过此事的。你只要说说自己错在哪里。”
“我错在不听公主的话,私自出府,反而惹出麻烦。”她毫不犹豫地回答。
“错。”林祯用那支已经清洗干净的毛笔轻轻扫着她裸.露的脖颈,“你最大的问题就是对本宫……不够坦诚。”
“殿下!我真的……”痒!透入骨髓的痒!痒到她双手颤抖。
“你知道我今晚为什么会突然回京吗?”长仪公主继续着手里的动作,“敢把盆砸了今晚就别睡觉了。”
对呀!她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宫宴上,我看出沈明是冲着你来的,我派人盯着你,也就等于盯着他。下午的时候我的人回来告诉我你要去驿馆,我预感事情不对就带着护卫提前回来,正好遇上这件事。”林祯耐心地向她解释。
长仪公主居然派人盯着她?她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啊。看来她与长仪公主之间差距太大,实在是如日月一般不可相提并论。
“对了殿下,今晚的刺客可有活口?”她问。
“在京卫众目睽睽之下,你说有没有?”也是,京卫不是铁板一块,其中必定有各方势力的人渗透,当着这么多人在北晋面前把刺客全杀了肯定有杀人灭口之嫌。
“那我对不起大唐啊。”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也不要太自责,就算今晚你们没有遇刺,北晋一样会找理由借机发难。”林祯拿走那个装满黑黝黝的水的极其危险的铜盆,“仔细砸到头上明天见不了人。”
没有长仪公主的赦免她不敢起来,只能继续跪着。
“衣服脱了。”
什么?又要脱衣服!她二话不说就把自己扒得只剩件松松垮垮的里衣。
“今晚你做得对,明日父皇一定会召你上殿询问今夜刺杀的缘由。你要记住,无论朝中何人对你说什么,你只要一口咬定那些人是来刺杀你的就行。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林祯抱起软绵绵的白熙大步走出书房。
“那沈明那边?”她紧张地搂住长仪公主的脖子。
“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聪明人也不能一直都那么聪明,更何况是像你这样一直都很傻的。突然变聪明了才引人怀疑。”
她哪有一直都很傻!偶尔也是能聪明一下的好不好!
长仪公主将她轻轻放在院中的一颗桃树下,凝视着她的脸:“接下来你不要动。”
“殿下……你要做什么?”下意识伸手去推。
“别动,这是在帮你。”林祯轻轻压在她身上,低头,柔软的唇瓣在她颈上用力亲吻。
“殿下你……我这个……”桃树下的草皮留下道道抓痕。
“乖,这是必要的。”林祯贝齿用力咬在她脸上。
“呜!”比摔跤还疼!白熙用力推开林祯,气愤地推开长仪公主,她忍很久了!翻身压在长仪公主身上,“我错了……公主我再也不敢推你了……”
“少爷我们错了!”刚刚趁夜打扫过院子的小厮惊慌失措。
“干什么!滚啊!”白熙扭头大吼。
“是,少爷!”
“殿下你……你听我解释……我以后再也不敢推你了……”她追上长仪公主的背影。
“睡觉去。”没有任何解释。
“公主!公主!要不然你在上面吧!公主!公主!你听我解释!”苍天呀!
第十一章:戏台
南唐鋆徽帝鋆徽十年四月初。北晋使团与大唐驸马当街遇刺,消息当夜传入皇宫,睡意朦胧的鋆徽帝当即震怒,责令主管三法司的七皇子彻查。次日朝会,北晋使团就小王爷遇刺事件向南唐朝廷提出质疑,声称要得到一个交代。
当夜,有文官舞文弄墨上奏弹劾太子一派的官员与长仪公主保护使团不力,笔锋直指太子,用意明显。
“传,驸马,长宁王世子白熙上殿。”太监高声唱名。
朝会大殿的殿门洞开,身着礼服的白熙迈着小步不紧不慢走到玉阶前下拜。
撩袍子,屈膝而跪一气呵成,双手张开平举,衣袖抚动宛如带风,端的是长宁王世子的好气度:“微臣,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手上动作,不知怎得忽然顿住,白熙脸色骤变,极不协调地收回手,双手交叠置于地,俯身叩拜。盆举久了,手酸啊!
“平身。”皇帝喷出一口茶水,前排的宰相大人面前下了一阵雨雾,“这是怎么回事!”皇帝指着她脸上红肿的牙印嘶嘶抽气。
太子看看白熙又看看妹妹,轻轻笑道:“总不会是因为刺客。”皇帝隔得远看不见他可看得清清楚楚,那如玉的皓颈上还有鲜红的痕迹呢。
“咳咳,皇妹也太大胆了。”三皇子用众人都听得见的“小声”和七皇子咬耳朵。
“不得妄议。”皇帝一脸尴尬制止底下骚动的大臣,“爱卿且说说,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启奏大唐陛下,昨晚发生之事何不询问我方使臣?”清河郡主沈晗当即站出来,“大晋有心与大唐修好,大唐却出现刺客刺杀我国使臣,还请陛下给我大晋朝一个交代。否则,我朝恐怕难以善罢甘休。”
“放肆,清河郡主,事态未明你就急于要挟我大唐,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刑部侍郎站出来怒斥,他虽然愤怒但也不敢语气过于强硬。
“事态未明?昨晚抓住的刺客已经被审问了一夜,还说未明?为何不问刺客证词反而要问碰巧卷入的贵国驸马!”清河郡主厉声质问,“莫非贵国的司法系统无能?”
刑部侍郎涨红了脸又站回去。
“昨晚的刺客他们行事没有破绽而且嘴很硬,说什么也不开口。情况还在掌握之中。”白熙身边的大理寺官员小声对她透露。
“回陛下,郡主,昨晚的刺客应是为我而来。”白熙幽幽道,“连累小王爷,微臣十分内疚。请郡主原谅。”她朝沈晗微微欠身,一言不发。
“那敢问世子,为何会有刺客行刺于您?”沈晗步步紧逼。
“你都说了是刺客来行刺我,那还管理由干什么。”白熙一脸无辜。
周遭的大臣都笑了起来,有时最无耻的恰恰就是天真无辜之人。
“清河郡主可不要当着长仪皇妹的面欺负她的驸马。本王这位皇妹一向是护短的。”七皇子含笑打趣。
长仪公主与太子一派的官员脸色有些难看。七皇子一句话就将脏水泼到了长仪公主身上,完全是在暗指长仪公主指使驸马串供嘛。果然,皇帝的脸色也变了变,一个责备的眼神飘向太子,太子也收起云淡风轻的样子,神情凝重。
“陛下,清河不敢信口开河,昨晚不少人见证刺杀。请允许清河传证人。”
“准。”皇帝皱着眉道。
不多时,来了几人,都是北晋的侍卫,其中一人赫然还是沈明身边的亲卫。
“这几人都可证明,昨晚刺客说要杀了我王弟为亲人报仇。”清河郡主双手捧心表情郁卒,当殿开始做戏。她用上黛玉葬花式的语气和表情声情并茂地演讲:“我竟没有想到……我国陛下诚心诚意欲与贵国修好却换来这样的结局!都说大唐傲慢,我还不信,没想到果然如此,实在是令人痛心疾首。”末了,她意犹未尽地擦擦不存在的眼泪。
你说什么?那个十岁的孩子皇帝诚意修好?我的天!由你们北晋官方漫天要价的交易方式不是你们提出来的?满地生长的野味药材换精美的工艺品不是你们狮子大开口?这边大唐的官员们一阵无语。
白熙眼皮一阵阵抽搐,没想到这位清河郡主除了高贵平和之外还有这样的演技,实在是令她佩服得紧。
“多学着点,以后用得着。”三皇子又跟七皇子咬耳朵,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早已结盟。
“郡主,你这样说就不对了。”白熙昂首阔步走到她面前,“昨晚刺客的原话本驸马听得一清二楚,他们的原话是‘杀了这个狗王爷’,至于这个称呼嘛。本驸马乃长宁王世子,怎么着也是一个‘小王爷’不是?这个狗王爷自然指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