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这个,原本微臣在临安城郊开了一家赌坊……可惜总是被当地官府勒索,微臣跟弟弟,嗯,驸马商量了一下,他说自己身边的侍卫武功极好,可以借给我看门。只是,几日前,他就已经不知所踪。”吴宇结结巴巴道。
“父皇请听儿臣解释啊!”白熙惊慌失措跪地,“这热确实是儿臣的护卫,但是……但是儿臣已经两个月之久……没有见过他……也许他是受人蛊惑要刺杀儿臣的!”
怎么办,为什么刺客会是她的护卫!明明就在不久前她还秘密命令此人暗中调查北晋驿馆,尝试着通过调查北晋的使团找出长宁王府泄密的源头!为什么一转眼这个人就成了刺客!
她之前一味辩驳说刺客是为了刺杀她而来。皇帝当时尚可以认为是她为了保护长仪公主和太子强行出头是为了,维护两国议和的成果,不让北晋有借口提高议和的价码。但是现在传出是她长宁藩的护卫刺杀北晋使臣这样的,哪怕是有一点风声都足以推翻皇帝原有的论断。
现在这状况,只怕皇帝不但会认为是她自导自演了一处刺客的戏码,还会认为是她长宁藩和北晋勾结,毕竟只有临近北晋的长宁藩才有可能掌握如此高深的□□易容之术。皇帝历来对长宁藩心存忌惮,只是因为要对付北晋才不得不容忍长宁藩做大。同理,如果北晋与大唐完全议和,那么皇帝也就有充分的机会削减长宁藩的实力!而这又是长宁藩不愿意看到的。
那么现在,她之前的强行自认是刺客目标所做的那番举动,就成了她做贼心虚的佐证!用心狠毒!完全是对准她而来的阴谋。
白熙伏在地上,心底一片冰凉。长仪公主从刚才开始就不发一言,不,应该是从始至终在金殿上都没有说话,全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奋不顾身的表演!长仪公主撇的干干净净!
“够了!”皇帝气到极点反而不再摔东西,“此案,案情未明。着三皇子,七皇子共同审理。至于白驸马,乃是此案最重要的证人,暂且留在宫中协助调查。”
软禁!
皇帝一言不发就将她软禁,果然是相信了沈明的一面之词吗!
直到被金吾卫半扶半拉地“请”出大殿,白熙都没有缓过神来。临走时她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公主,你为什么不看我?还是你做贼心虚根本不敢看我!
要说世界上有谁要陷害她,长仪公主难道不是一个吗?身为太子的妹妹,她也有理由为太子扫平长宁藩,收回兵权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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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熙被软禁在春深殿不得踏出半步,这里距离长仪公主曾经的寝宫非常近,多么的讽刺。前几日她还是皇家的驸马,还曾经被皇家礼遇居住在此,现在,她就被皇帝软禁春深殿生不如死。
不,她堂堂长宁王世子,一定会想办法自救。
她翻遍全身上下,终于在里衣上的小布包里找到一个黄色的纸包。
赌一把,这是鬼面蔷薇的花粉,她命人从西域搜来,不足指甲盖大小的一包就足以致命。原本是她贴身收着希望有朝一日能找到机会毒死吴宇家守库房的狗洗劫走吴宇所有的古玩明器,没想到能在今天用上了。
打开纸包,小心翼翼倒出一丁点在宫人送来的膳食中。白熙借口茶水凉了招来一名宫女,那名宫女不知是计近前欲取过茶壶,白熙顺手推她撞向桌角,宫女当场气绝。她看着那名宫女的尸首,恭恭敬敬叩拜并发誓如果能度过此劫,一定会善待此宫女的家人。
她平时素来是个是软弱怕事之人不假,可今日大难临头反而不再畏惧,似乎有一种骨子里流淌的冷漠淡然在她身体里渐渐成长。
软禁的第二天下午,长宁王世子,长仪公主驸马白熙中毒遇刺,血溅衣襟当场昏迷。行刺的是一个宫女,白熙吐血的当时此宫女立刻触柱自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太医院全员上阵施救三个时辰方才转醒。
乾元殿,皇帝寝宫。皇帝听了太医的禀报眉头深锁不置一词。莫非是他弄错了,如果白熙真得指使手下刺杀北晋使臣,就不会在被软禁之后遇刺。
驿馆,沈明也接到了白熙遇刺的消息。
当夜,长仪公主闯宫面圣。
“祯儿,给我一个理由。”皇帝放下手里的奏折,“为什么要见他。”
长仪公主盯着她的父亲气势丝毫不弱:“皇家对不起她在先,个中缘由,我们心知肚明。”
“怎么你也觉得长宁藩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勾结北晋,以行刺为北晋提供借口抬高价码,从而制造紧张气氛趁机要挟朝廷是吗?”皇帝的声音蕴含着一丝愤怒,“还是说你是真得喜欢上这小子了?又或者……”又或者长仪公主和太子已经秘密和长宁王达成某种默契,守望相助共同对付皇帝,这才是皇帝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大唐没有二嫁的公主,父皇,儿臣不能做一个寡妇。”林祯冷着脸,避重就轻。
“好,朕就给你这个机会,这可是你唯一能救这小子的机会,但是他会不会领情就另当别论了。”皇帝抬手扔给林祯一本密奏,“自己看看吧,长宁王今日阅兵声援他儿子了。如此,你还对这小子有什么留恋吗?”
“这是儿臣自己的事,多谢父皇。”长仪公主没有接那密奏,拂袖转身,大步离开。
“怎么会如此胡闹!”皇帝在她身后怒道。
长仪公主飞奔在大内的路上,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立刻飞到春深殿。
第十三章:夜谈
深夜,长仪公主在春深殿门外平复了一下呼吸,手持一盏昏暗的灯,推开春深殿的门。殿中灭了蜡烛,似乎还有淡淡的没有散去的血腥味,静静驻足又好像是错觉。林祯抚开殿中装饰的黄纱,绕过碧纱橱,轻轻走到白熙的床边。那孩子就盖着一袭薄薄的被,背对着她躺在床上。似乎是睡得不安稳,白熙的背后出了一层薄汗,丝绸的里衣贴在身上,昏黄的灯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圆润的肩头。
“小白,醒醒,我不能耽搁太久。”林祯推醒她。
“殿下……”她揉揉眼睛,依旧是头脑昏昏沉沉,“你怎么来了?真的不是我……”她原本想以一处苦肉计换得皇帝正视她是被陷害的,不想刚刚施计,来的人不是皇帝或者主审此案的三皇子七皇子,居然是长仪公主来了。
林祯将灯放在一旁的架子上,扶她靠着床头坐起:“小白,我相信你是无辜的。”
灯光下林祯的神情是如此地真诚,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让原本绝望的白熙心头一暖。果然不会是公主,她在心里暗自唾弃自己那日在金殿上对林祯的猜忌。
“那你……”白熙猜不透她的来意。
长仪公主并未回答却径自牵过她的手把脉:“怎么会忽然中毒?”太医院医术果然精妙,她下午身中剧毒,现在虽然脉象虚弱但终究是度过了危险。
白熙低下头不敢看长仪公主,半晌才嗫嚅道:“苦肉计……”
“那个宫女是你的人?”林祯问她,她凭直觉觉得白熙不该有这样的实力。
“并不是……”白熙,垂着头一五一十说了。
“是个好主意。”林祯坐到她身边将她搂进怀中,“那个宫女与你毫无关系,杀了她父皇查不到任何与你有关的联系。如此正好能令父皇相信是有人要杀你坐实你畏罪自尽的罪名。”
白熙躲在她的怀里,小手轻轻牵住长仪公主的衣襟,感受到她有力的心跳,莫名安心。
“出去以后我会命人暗中照顾那个宫女的家人。”长仪公主拍着她的肩头安慰。
“殿下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她分明是被皇帝禁足软禁,连她都不能离开此地,长仪公主怎么会来这里?她最担心的就是长仪公主偷偷来看她落人口实。
“是父皇允许我来的。”长仪公主示意她安心,“你要记得,无论之后的人问你什么你都只回答一句,那些刺客是来刺杀你的。剩下的事情都由我安排。”
白熙静静的与长仪公主对视,末了低下头,道一句:“我懂。”
“不问我原因吗?”
“不问了。”现在她能相信的人就只有长仪公主了,何必问这么多,有公主就够了。况且,有了长仪公主的态度,她心里也大概有一本账了。
林祯双手捧起她的脸,柔软的指腹擦过她脸上那滴委屈的眼泪。这次真是辛苦她了。
“那日大殿上你看出什么来没有?”林祯问她。
白熙略一思索,忽然想到什么:“那日的清河郡主似乎有些不同。我总觉得她那日在金殿上的表现与传闻中不符。”被她三言两语就激怒的清河郡主实在是配不上摄政王第一智囊的称号。就算是担心妹妹,想为妹妹讨一个说法也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
“嗯,我的人从北晋传来消息。摄政王真正的智囊很可能是沈晗的弟弟沈明。”
“沈明?”
毕竟沈晗崭露头角的就在最近三五年。算算日子,沈明今年十二岁,那她七八岁的时候就必定是一位神童了。这样许多谜团似乎也随之解开,沈明如此精明,说她是沈晗幕后的人也是顺理成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