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宫自会决断,清河郡主,请吧。”林祯冷着脸。
“如此甚好。晗也是一番好意,不希望公主费尽心血培养出来的只是一个唯唯诺诺以您为尊的臣子。”沈晗敛眉一笑,不再语。
“最后一位,申牌班,白熙。”京卫校尉高声唱名,再次敲响铜锣,“恭喜各位同学,可以下山了!”
闻言,白熙摊倒在地,如牛一般喘着粗气。终于,终于赶上了!热泪盈眶。可以放假了!终于不用面对长仪公主的另类家访了!呼哧呼哧!总觉得跟长仪公主待在家里就像在做一场另类的家访,时时刻刻要防备着长仪公主的提问和责罚。
“哥哥,哥哥,起来呀,今晚我王姐出去了,驿馆今晚没有人陪我。愿意去我住的地方做客吗?”沈明撩起袍子跪坐在她身边,两手抓着她胸前的衣襟摇晃。
“别抓了……有汗。”白熙捉住她的手腕,“我去,死也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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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都是你的人,沈明小郡主,别装了。”驿馆里,白熙一改之前扮演的好哥哥形象,冷冷地看着沈明。
“姐姐果然手眼通天,不过,别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会让我想起那个阿姨。”沈明随意披着衣服,腰带解开摇曳生风,含笑端了酒杯,走到白熙身边,“你知道吗?知道你身份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你说,如果长仪公主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她会怎么办?如果皇帝知道了你的身份,长宁王府怎么办?你说这些人发怒,够你死几次?我在为你担心。”
“那个阿姨?”白熙皱眉,“谁?”莫非是长仪公主?嗯,很好,以后她准备这样模仿长仪公主去吓唬人。
“当然是,你的……”沈明将酒杯递到她唇边,“喝了这杯我就告诉你。”
“好。”难道我还怕你毒死我不成?
“那个阿姨不是长仪公主那个冷酷的阿姨,是……”沈明凑在她耳边轻声道,“是你的母妃,那个比长仪公主还冷的女人。”
“哦,是吗?我都没有见过我的母妃,如果你有她的画像,记得给我一张。”现在沈明说什么她都不会觉得惊讶了,对方知道的太多了,索性明牌好了。
“这件驿馆有很多人都是派来监视我的,有皇帝的、太子的、公主的、老三老七的当然,还有姐姐你的。”沈明状似哀怨,“如果我们谈话太大声,那些偷听的人就会知道姐姐你的秘密,那样的话我话里担心的事情就会变成现实。”
“我死几次不用你操心。”白熙端坐着自斟自饮,“我从来不相信天下有白白保守的秘密,说吧,要怎样你才肯封口。”
“姐姐还是太幼稚,或者说被人保护得太好。在谈判中如果表现出急于想和对方达成协议,那么对方反而会待价而沽。”
沈明这是在……教导她?
“你想做什么,我奉陪到底。”
对方就是在玩猫戏鼠的游戏,偏偏她毫无还手之力。
别看现在她年纪尚轻,长仪公主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想与她亲近的,但是时间拖得越久,长仪公主就会越发觉得不对劲。以沈明的势力,知道她的身份肯定不会是捕风捉影,如果她甩出证据惊动长仪公主,那么就是一场灭顶之灾。
“我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做这些只是想和姐姐好好玩。如果姐姐能在我待在大唐的期间陪我好好玩的话,我保证这件事不会从我这里泄露半个字。”
“好,成交。”她毫不犹豫地答应。
第十章:圈套
“哥哥我敬你。”沈明一再劝酒,自己却滴酒不沾,用意简直不要太明显。
“不能再喝了,再……在喝酒,今晚就回不了家了……”白熙推掉递到唇边的酒杯。
“公主与我姐姐都不在,你回家有什么意义?”沈明拉住她的手,“小白姐姐放心,我又不会趁你酒醉对你做什么……坏事?”
“毕竟有贵国胶东王的前车之鉴。”白熙不着痕迹地收回手。
据传北晋惠宗的废太子胶东王被废的原因就是中宗的皇后派人到东宫引诱太子醉酒,酒后诱惑太子写下对皇帝大不敬的文章。皇帝阅后大怒,召太子入宫对照笔迹,太子不知是计,入宫对照笔迹后当场被废为庶人。
“姐姐真聪明。原本我命人写了一篇辱骂长仪公主的文章想趁你酒醉叫你照抄一份,现在用不上了。”沈明表现得很失落,“但是姐姐真得不想在我这里多留一下吗?或许你能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比如说你的母妃长宁王妃。”
心中一动,瞬间燃起的热情随之湮灭。
“我没有兴趣,夜已深了,小郡主,告辞。”白熙酒已深了,也不知沈明给她喝得是什么酒,比皇宫宫宴上的千古醉后劲还大。再留在北晋的驿馆显然是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尽管心里十分想知道关于自己的母妃长宁王妃的内情,但是她不敢相信沈明口中所谓的真相,更不敢留在驿馆惹人怀疑。
“我送你。”沈明拉着她的袖子,“姐姐不要拒绝。你毕竟是长宁王世子,低调地离开驿馆更加会惹人怀疑。我在京中身份特殊,出行都有大唐京卫的人护送,有他们做证人更能显得你白璧无瑕。”
“如此甚好。”白璧无瑕?这是个什么形容词,她现在喝得昏昏沉沉理解无能。
马车缓缓驰出北晋驿馆,白熙忽然抓住车窗:“走锦衣大街。”那是金陵最繁华的一条街,街上的铺面号称能一直开业到清晨,虽然绕路但绝对安全。
车辆颠簸,白熙头脑眩晕,伸出头抓着车沿一阵吐。见她十分难受,沈明贴心地伏在她身边用手轻抚她的背为她顺气。
“杀了这狗王爷,为我们的亲人报仇!”是什么样的刺客,竟然在繁华的锦衣大街动手!
暗处传来一声喊叫,紧接着刀剑相击的声音响彻不休。侍卫中有人大呼“刺客”,人窜马逃混乱不堪。一时间繁华的锦衣街上杀声震天,十里长街为血染红。
“姐姐别怕,有我保护你。”沈明趴在她身上,搂住她的肩。两人维持着这个姿势静静看着眼前的杀戮。
“你说,这狗王爷到底是在骂你?还是在骂我?”沈明问。
现在还有心思关心这个,白熙气结!居然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了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公然在大街上刺杀北晋使臣,摄政王独子!而且还是在最繁华的锦衣街,当着无数的目击者!到底是谁,要这样害她和长仪公主!
“狗王爷在这儿!”一个刺客冲到马车前,刀尖血红眼神凶历,全然不似做伪。刺客的刀递出的一瞬,动作忽然凝住,只见一只羽箭插在他心头。刺客来不及发出声音便倒下。
“这些人胆大包天,竟然当街行刺长宁王世子!给本宫杀!”难道是长仪公主到了?!
“怎么……原来如此。”沈明看着素衣飘飘冷若冰霜的长仪公主,若有所思。
“公主!我对不起你呀!”白熙后悔地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白熙!”长仪公主策马而来,“下来。”
白熙的酒意全被吓醒,一轱辘翻下马车,正想站起来却发觉一阵腿软:“殿下我……”周遭的喊杀声渐渐停息,多亏长仪公主及时赶到。
“起来!”长仪公主冷冷吩咐,“不许去扶她!”
她跌跌撞撞废了好大的劲才从地上站起来,大声道:“这些大胆的刺客都是来杀本世子的,公主要为我做主!”二话不说先把锅扛了。
“多谢沈小王爷保护本宫的驸马,您的护卫已经赶来,有他们护送您回驿馆,可保无忧。”林祯自始至终没有看地上的白熙一眼。
“我是狗王爷嘛,当然要像狗一样保命。公主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不过今晚真是,吓死我这个宝宝了。哈哈。”沈明笑得十分放肆,今晚的一切对她来说都不算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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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熙一路跟在长仪公主身后不敢说话,回到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跪到长仪公主的门前,想想觉得不够又捡来一个大铜盆倒满水,将盆双手举在头顶,竟是要长跪妻子门前请罪。府中下人来来往往都低下头不敢看。
“进来。”长仪公主毫无温度的声音传来,“进来跪。”
“殿下我错了。”水溅出来洒在她脸上,“我不该晚上不回家去沈明的驿馆逗留,不应该喝酒,更不应该答应她送我回府。”
“解释。”林祯将手里的毛笔伸进她头顶的铜盆中涮笔,“不准洒出来。”
“我……”她能相信长仪公主吗?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那一夜皇帝的话语犹在耳边,如果她不能保护长仪公主,那皇帝会毫不犹豫地换人保护爱女。如果皇帝知道她欺骗了自己的爱女,这后果……
“那日酒宴,她借搂着我之机告诉我说……说有我母妃的消息,我一时求证心切,就跟着去了。没想到出了这件事。”她生母不详这是京中都知道的事,如今提及应当能遮掩一时。
“那她有母妃什么消息?”林祯又是一阵涮笔,涮地她摇摇晃晃,“稳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