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去!”谭沂轻咳两声,看上去似乎很柔弱,却死死拉住梁奚,“虽然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但那位孙姑娘确实已经住在我家府上了,现在有很多人都在说她就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是我不好、是我没有处理好这件事,根本没有颜面去求太子原谅。现如今既然已经这样,我只想……只想在他身边静静看着他,看着他好,就够了。”
“不行!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你凭什么要承担后果!”梁奚越说越生气,“你放心小沂,我迟早都会替你把这口气出了,不会让那个小贱人好过的!”
说罢就把那两坛醋狠狠砸在了地上,浓烈的酸味立马扩散开来,一个劲儿地往人鼻子里钻。
谭沂本来就想哭,这下想不哭都难了。
等阿泽回了东宫仍心有余悸,他想想刚才,梁奚差点把那两个醋坛子扔他身上,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哪里是什么公主,比那些市井泼妇还野蛮!
——不行,下次再要去送什么,说什么也得把老穆拉上,他皮糙肉厚,看着就扛打!
可当阿泽后来在回廊里遇到闻清澄,跟他转述见到谭沂和梁奚的场景时,闻清澄只是轻笑了下,似是完全没放在心上,还随手将送到他和太子房中的新鲜核桃酥递给了他:“殿下还睡着,没法吃东西。我实在担心殿下,也没心思吃,你就拿去吧!”
说完就绕去了后院的花畦,说是要去散散心,那清瘦的背影仿佛一只翩跹的蝴蝶。
阿泽轻叹一句:闻公子可真是个好人啊!
闻清澄走到一片秋英前蹲下身。
这是他秋日宴前埋的种子,而现在已经发出了嫩芽,翠绿色的小芽带着旺盛的生命力不断向上,仿佛不惧这世上任何侵害,顷刻便能长成艳丽的花朵。
明明看上去娇柔的花,让人误以为要对它们多加呵护,却实际坚强得很,能够抵御各种风雨。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对着每朵花的根部都洒了几滴。
那是他新配成的液体花肥,用于促进花朵生长,但受限于手头的材料,只能用有限的植物和动物废料做肥。
如果细说的话,那就是金鸡对此花肥的贡献独领风骚,因为最近伙食不错,贡献的产量也颇为可观,很令闻清澄满意,并且给它奖励了更多的肉骨头。
照这个速度下去,闻清澄估计很快这批花苗就可以移到醉清歌去了,算是能填补一部分当时的损失,也算是对钟婉宁的安慰吧。
他稍稍松了口气,琢磨着他从牢里出来了,醉清歌择日也该重新开张了。
他看着时辰,想着梁珏这会该醒了,但刚走到寝殿门口,就见迎面就来了个宫女,俯身对着闻清澄行了一礼道:
“闻公子,娘娘要见您。”
皇后作为后宫之主,无论妆容还是衣着,雍容华贵放在后宫都是首屈一指。在一众妃嫔媵嫱之中,皇后的长相还是举止均堪称无可挑剔,哪怕如今已经上了岁数,但她面上依旧紧绷,在精致妆容的加持下,哪怕就是很近的距离也依旧看不出任何老态。
闻清澄对着这样一张完美无暇却极端冷漠的脸保持着淡笑,恭敬地俯身跪拜:“在下见过皇后娘娘。”
“还以为你现在正当宠,都忘了本宫这里的路怎么走了呢。”
“当初可是娘娘带在下进宫的。”闻清澄依然跪着,微低着头,用细细柔柔的声音说,“您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是吗!知道就好。”皇后站起,长袖甩在裙裾上面,冷笑道,“还以为你现在完完全全都是太子的人了,早就忘记本分了呢!”
闻清澄直起上身,好看的眉眼弯成柳叶状,那张嫩白面皮上的表情显得很是十分听话,他两手垂在身前,仿佛世上没人比他更加忠诚,他乖巧地柔声道:“当初娘娘让在下留在东宫,尽快取得太子信任。如今在下所做一切可都是遵循娘娘旨意,再借我一个胆子也不敢对您有半分隐瞒呐。”
“奴婢当初答应您的,这东宫的位置,早晚都该是大殿下的。”
第38章 云卷06
从皇后那出来, 闻清澄顺道去见了趟他的“老朋友”。
太师府里,周围的火光将他白皙的面庞分成两半,能看见的那部分娇俏而柔美,带着令人心弦颤动的脆弱感, 但藏在阴影里的那部分却截然不同, 那是冷漠与残忍的结合。
“怎么都不出来迎接一下您的故旧呢?”闻清澄站在门口, 对着门里正殿的方向朗声道。
果然不一会儿太师就胡乱裹着件大氅冲了出来。
“怎么是你,你是从牢里逃出来的!”他用浑浊的双目盯着闻清澄,全身上下骤然紧绷, “来人, 将此人……”
“哎等等,看看这个。”闻清澄摇摇手中的太子令牌, “是殿下准我来的, 要我来看看您这位忘年交。还有,我可没有逃,您以为那个大牢能困得住吗?”他脸上闪过一丝狡黠,但马上又恢复了笑颜,“您都敢在太子眼皮子底下叫我去帮您,我那点小伎俩在您面前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我当初差点信了你的鬼话!”邝太师咬牙切齿道:“你既然出来了, 不安分在你的东宫带着, 来我这里干什么!”
“干什么?算账啊!”闻清澄嗤嗤笑起来,“您不会记性这么不好, 都忘了吧?”
“您瞧瞧,是您贵人多忘事, 我们早就说了, 咱们之间的事情出了门就当没发生过, 是您出尔反尔, 不守承诺的。”闻清澄语气平和,娓娓道来般,“您当时要求我的事情,修复那仙鹤云纹灯盏,您敢说我做得不好?没让您在太后面前长脸?可怎么一到秋日宴,您就翻了脸呢?”
“那是你自己贪得无厌!才偷鸡不成蚀把米!”邝太师突然狂怒地大吼起来,“你要的银子我一个子儿没落全都给你了!”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也多亏了您的银子,我的小铺子才能开得起来。”闻清澄摊手,“可是另一样呢,您不会告诉我忘了吧?而且还有,大殿下又是如何知道我修复了铜灯呢?如果不是您有意透露给他,他又怎么会那么笃定地来找我?而且,秋日宴上,多亏了您出面指认,我才差一点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呀!”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没等对方开口,闻清澄便继续道:“您一路算计我,还好我对您也不算是一无所知,您私下勾结麟州官员伪造文书企图构陷太子的事情,您猜猜,要是让太子或者皇上知道了,您这太师的官服还穿得住吗?”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灯油的味道,晚风吹过,邝太师的喘息陡然变得粗重,呛咳起来,身子佝偻着,整个人像虾米一般。
“哟,您这别是病了吧?”闻清澄探身看着因为呛咳根本无法回嘴的人幽幽道,“要说刑部查您的事情恐怕不要个把月下不来,可您这个样子恐怕跟他们耗不起吧?哎,也不知道您还有多少日子能留在这儿,过着夜不能寐,食不甘味的日子了……”
“你今天来只是给我说这个的吗?”邝太师直起身,大口喘息着,厉声打断闻清澄,“如果是的话,你可以走了,老夫还用不着你来假慈悲!”
闻清澄站起身缓声道,“我今日来,可是想要帮您的,您可别不识好人心,到时候见了阎王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你要干什么?”
“帮我出面去皇上那里,就说铜灯的事情是你强迫我去的,是你不让我告诉太子殿下的,并且澄清我和大殿下之间的关系。”闻清澄声量依旧不大,但掷地有声,“太师,做到这些,我就不把你的小秘密泄露出去”
闻清澄说着,指了指旁边太师府的侧殿——那里住的是他那位常常发疯的傻儿子。
“你!”邝太师恼羞成怒,“你知道了什么!”
闻清澄伸手去掸掸衣摆下面粘上的灰渍:“您在朝中这些年平步青云,不投靠大皇子党也不为太子作保,保持中立还能独善其身,您,靠得是谁呢?”
邝太师后退两步,冷汗已经从额头上下来了:“闻清澄,你……你到底是谁的人?”
一阵悦耳而清脆的笑声回荡在太师府里,衬得此处气氛诡异又瘆人。
闻清澄张年轻好看的脸上显出无比真诚而纯粹的愉悦,那一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只是格外轻柔又坚定:
“我不是谁的人,我只忠于自己。”
梁珏是在第三日早晨彻底清醒过来的,才短短几日,整个人像被脱了一层皮,瘦了许多不说,而且眼眶凹陷着,目光仍有些涣散,只有细看之时,才能看见脸上那份冷峻和桀骜倒是丝毫未退。
“殿下可是好些了?”闻清澄在他榻前坐着,他刚将熏香炉的香换过,这时屋里飘着一股淡淡的梨木香,很是好闻。
经过了万蛊噬心散的极端折磨,他此时感到清醒过来都有些不真实,过了好久,才用沙哑的声音问道:“发生了什么?”
闻清澄抽了下鼻子,轻声答道:“是殿下突然就生了奇怪的病,先是狂吐不止,后来就昏厥过去,好在这会一切都过去了,殿下终于醒了。”他说着,用闪着泪光的双眸看着梁珏,“殿下真是好让人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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