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机行事,”萧锦毓思索片刻,小声道,“可这待机,要待到何时。”片刻后,似乎萧锦毓又想通了,不再是刚才不情不愿懊恼之色,紧皱的眉头也松了开,“等就等吧,左右你在寡人身边,若是时机合适,相信天师会卜卦告知寡人。”
白翳忘不了梦里铺天盖地的血海,刚才还有些担心萧锦毓回一意孤行,毕竟他也只是做了个不太好的梦而已,但此刻听到他口气转变,似乎已决定明哲保身,便暂时放下心来:“昨日公子恒来,夜里我就做了那样的梦,实在不得不堤防,大王能进能退,实在让人佩服。”
“只是不忍看你着急罢了。”
“你信我?”
“为何不信,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况且从你说的卦象看,并不是让寡人一味的退避让步,而是远小人,以退为进,韬光养晦。”
白翳点头:“没错,就是这样。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就是,君子远庖厨的那位老师说的。”
“若是能见上一见,”萧锦毓突然住了嘴,呵呵一乐,“何须见他,他说的翳儿都知道,寡人只要听翳儿说即可。”
“……”啥意思?我咋听不懂呢。
萧锦毓捏了捏白翳的下巴:“在做这幅表情,寡人可就忍不住了。”
“???”更听不懂了好吗,我什么表情了!
白翳当然不知道自己什么表情,更不知道自己这般穿着睡衣,领子偏到一边露着锁骨的姿势有多诱人,又没镜子。但即便有镜子,也没人喜欢摆一张对着自己的床吧。多惊悚。
明明睡在一张床上每天安安稳稳的什么也没发生,真是白瞎了白翳起床时那副好像被折腾过后精神不济的模样。萧锦毓真是十分的不爽。
宫人们进来伺候白翳穿衣,白翳也是第一次穿上了官服,看着质感,又是新作的跑不掉的。穿戴好后,萧锦毓已经走了。不知道萧锦毓上班是不是坐的好多人抬的皇辇,可惜了,不能搭顺风车,他只能靠自己11路。
都进大殿,白翳相当紧张,第一次来和大家一起上班,要知道,他可是十分怕生的,而且也不善交际。
更重要的是完全不知道应该站在哪里啊。
众人一开始都在叽叽喳喳,突然看到一个陌生俊朗的男子站在外面,一瞬间所有喧嚣都停止了,不用问,能长成这样的人不多,能长成这样的陌生人又是当官的,那只有新任天师一人了。
众人纷纷对他行注目礼,白翳迈着步子往前走,没听到一众的抽气声。
五品以下官员是没资格上朝的,也就是说,站在最后面,离大王最远的,那就是正五品了,越往前,官阶越高。可现在这个五品官儿的白翳,正在往前面走,都快走到太师那里去了,你说这些官员能不抽气吗。
白翳走着走着,看见熟人了,衡松。
“衡太师。”白翳奔着衡松就去了,没办法,熟人嘛,熟人就应该搓堆站。
衡松简直要咆哮了:“你白大人怎么过来了!”
“不是你叫我来上朝的吗?”白翳委屈,“现在又问我过来干嘛,早知道还不如对睡会儿。”
“……”我说的是这个吗!简直气死了,“咳咳咳。”衡松用帕子捂着嘴狂咳。
白翳拍着他的背安慰他:“别激动别激动,注意身体太师,一会儿下班,不,下朝,我跟你一起回家吧。”
“咳咳咳咳咳!!!”
好在第一天除了这个站位的小插曲以外没出其他的乱子,官员们每天都汇报工作,一开始白翳还觉得挺新鲜,后来觉得还不如回去睡觉,也不知道谁发明的,非要大清早五六点就开大会!
一连几天都无事,这天白翳觉得,自己极限快到了,他发誓今天是最后一天上班,下了班就跟萧锦毓请假,明天罢工。
进了大殿直直走到衡松旁边,还没说话呢,就听刘英的声音响 了。
“大王到!”
第五十七回 不要搞事情
虽然已经看了好几天了,可他还是不太习惯上班时候的刘英和私下他见到的那个刘英,完全不是一个气势。太监大总管,萧锦毓的御用大太监,果然是大王的代言人,让人不敢小视,白翳此时总能想到了书里记载的那些东厂太监九千岁等等。
“参见大王。”
众人哗啦啦跪了一地,就白翳跟衡松站着。第一天上朝白翳就没跪,因为他看衡松也没跪,想跪的时候刘英说“大王有令,天师大人礼同太师。”所以他就没再跪过。
要说萧锦毓是真够意思。
当然后来他知道,衡松是免跪的,因为他身体不好又是大王的老师。
头戴金冠,器宇轩昂,双瞳冷峻犀利,衣袍上面黑色金线龙纹,下面红色衣摆颜色秀丽,上面绣满了纹饰。白翳心道,看了好些天了,怎么看都看不腻,萧锦毓这个真·大王这可比电视里演的帅多了。
有句话到龙袍加身也不像帝王,但萧锦毓就是穿着睡衣都盖不住浑身霸气。
白翳和萧锦毓的目光对上片刻,然后分开。
真正的俯视众生。
要是在多个探照灯就好了,给萧锦毓头顶从上到下那么一照,自带圣光效果。
白翳还在那yy,下面已经开始还会了。
也不知道今天咋回事,官员们一个个开始说话夹枪带棒的,萧锦毓越听眉头皱的越深,看的白翳想伸手给他弄平了。
“寡人记得,前几日李大人上报夏税只征收了四成,这几日可有进展?”
李大仁被点名,官僚们都看着他,衡松也转头,白翳自然不会放过看现场撕逼,大家虽然面上不喜不怒的,可眼里看热闹的情绪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幸灾乐祸的,担心的,事不关己的,都有。
白翳瞧那李大仁上面出列,战战兢兢的回复道:“回大王,田税之事正在加紧处理,目前已有进展。”
“说清楚。”
“……已征收到六成了。”
“哼。”
“司马大人可是有事要报?”萧锦毓问那个发出冷哼的官员。
司马元上前:“回大王,下官无事。”
“哦?”萧锦毓问,“真无事?”
“回大王,无所事事,当然无事。”司马元在殿上昂首挺胸,一脸的不高兴,白翳觉得很新鲜。
“他是大司空司马元。”
“大司空?”
衡松看了他一眼,眼神很是不满:“你不知道大司空?”
“不知道很奇怪?你就说他是管什么的。”
“工部。”
“哦,”白翳明白了,“工部尚书。”
“……上树?”
白翳抿嘴忍笑:“他跟那个李大人不合吗?李大人似乎是管税收的。”
“对,税赋土地都归他管。”
“肥差。”
“??”
见衡松求知的看着他,他好心解释了一下:“就是油水多,能捞钱,中饱私囊。”
衡松这会儿看着他已经从刚才的‘你傻吗’变成了‘你牛逼’了。
“怎么?”莫非是清官?不可能啊。
“你居然就这么说出来了。”
“不然呢。”
殿上司马元继续对大王说:“我工部本应该是最忙的,可现下工部众人居然无所事事,只能做一些修修补补的木匠活,大王,无事可做,可不就是无事吗。”
“为何如此?”
司马元看着李建冷哼一声:“下官找李大人要修建用的银两,可李大人多次推脱说没钱,要不就是税收如何收不上来他手里没有多余的拨给我们,次数多了,我也没这脸皮再去要,要也要不到,没钱怎么做事?索性大家都歇着吧。不过,今日李大人说税收已征了六成,那今日在大王面前,下官再厚个脸皮问问李大人,去年我要的修水利的银两,能不能拨了?”
“这……”李大人为难,“要银子的不止你们户部,再说,你要的银子数量也太大了,修建时间也长,这……大王,这和扔银子有什么区别,短期内看不到成效,实在不妥。”
“李建,天赋收了多少。”
“钱币差不多三百六十八万贯,粮食二百二十石。”
钱币听着多,折合成银子的话其实是不多的:“只对田地征收赋税吗?”
“田地征得最多。”
“商铺呢?”
衡松摇头:“少之又少,可忽略不计。”
“这不对。”白翳虽是个中医,但好歹也是个现代人,是个学霸,学中医免不了要读古代医药文献,顺带着古代史就要读,古代赋税的弊端太多了,征税种类繁多不说,好多都是从农民头上征,这就更有问题了,这一点高中生都知道。
衡松眼神微闪,他捏着帕子问白翳:“怎么不对?一直以来税收都是这么收的。”
“你是太师,教的是帝王,自然知道的比别人多,”白翳小声道,“我不信你不知道土地的重要性。现在土地都是农民在种,我不知道他们是自己的田还是租用地主的田,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对农民征收的税赋肯定和跟地主征收的不一样,农民的永远是最高的,因为农民低贱。但农民本身收入有限,就靠种地生活,交了税估计自己都吃不饱,还有何力气种地?没人种地何来税赋?这是个恶性循环,而且别看这好像只是农民的问题,但实际上严重到影响大越的长久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