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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虐文里病美人太子/事了拂衣去 (琉小歌)


  英珠被天玺帝的眼神摄住了,他的意识仿佛被一只大手擒住,在无意识间冷汗湿透了衣裳。
  -
  是夜,靖都起风了。
  有人推波助澜,在黑暗的涌潮里,有人两三密议,在灯下奋笔疾书。
  次日清晨。
  平时起早贪黑做生意的铺子还没点灯,靖都的官道上就有人开始奔走。
  他们鬼鬼祟祟地在各处张贴纸张。
  -
  天色大亮,靖都霎时炸开了锅。
  街坊们看着那些纸张,交头接耳地说:
  “当今天子血脉不纯,并非皇燕子嗣?”
  “这不可能罢。这种诬蔑圣上的话,也敢乱说!”
  “这可是要杀头的!”
  那些到处可见的纸张像是烫手山芋,百姓们慌张地丢掉。
  稍有些见识的人严肃地提醒:“天家血脉,乃是大事,岂是我等庶民能议的!”
  “赶紧的把这些纸烧了,这些纸,光是看到都掉脑袋的!”
  “谁家敢有一张,满门抄斩都够了!”
  百姓们慌张地收拾满地的纸,点火烧了。
  -
  流言不长脚,却走的最快。
  不出半日,靖都都在议论此事,便是锦衣卫在大街上巡逻,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百姓们都在观望,大家以为天玺帝必然震怒,一定会狠查此事,接着恐怕是要血流成河。
  然而天玺帝除了派锦衣卫加强巡查之外,并没有处置谁。
  这就微妙了。
  难道是天玺帝底气不足?
  -
  乾清宫捉摸不透的态度,纵容了流言飞起。
  隔天此事甚嚣尘上。
  街上的纸张不减反添。
  纸上写的话,愈发不能看:
  “熹平帝暴毙而亡,是拜天玺帝所赐。”
  “长公主其实是男子,被天玺帝处了宫刑。”
  “天玺帝嫉妒燕氏血脉,绝了燕氏香火。”
  每一件事,都犹如一记重雷,轰炸在靖都。
  长公主是男子?!
  百姓们简直不敢相信。
  百姓们先是迷茫,而后是窃窃私语,也没心思挣钱了,都伸着脑袋看宫里头的动静。
  话说到这么难听的地步,仍然没见锦衣卫抓谁。
  百姓们开始狐疑了。
  这等非议之事,惊动了靖都的学生。
  学生们知晓此事厉害,先是按捺着性子看事态发展,国子监祭酒更是亲自盯着监里头的学生们,再三叮嘱不许妄议,莫要参与,自毁前途。
  可是学生们又等了一日,乾清宫还是没有表态,市井里头越传越难听。
  学生乃天子门生,他们无法坐视君父被如此构陷。
  学生们义愤填膺,自发到午门外请命,要天玺帝澄清事实,斥责非议之人,并起誓要与流言斗争,还天子清誉。
  -
  天玺帝无动于衷。
  这下可好。
  学生们从激昂不忿到不解怀疑。
  有人开始怀疑流言莫非都是真的,否则天玺帝为何不作声?
  是做贼心虚吗?
  但此事实在干系重大,没有哪个学生敢出头去问。
  -
  到了第四天,突然冒出几个人自称是老晋王府的人,言之凿凿地说天玺帝的生母是个不守本分的女人。
  还说胡氏在老晋王府要陪客,不陪客的时候,还往外偷人,借腹生子。
  说得绘声绘色,有板有眼。
  胡氏因着没有任何封位,是天玺帝都不认的生母,民间说起她来肆无忌惮。连她几岁卖艺,几岁陪客,以及在入王府前卖过多少客人都被挖出来了。
  甚至还有胡氏从前的客人出来现身说法,那些人唾沫横飞,把自己如何阳刚说得天花乱坠,把胡氏如何卑微承欢说得细致入微。
  言语污秽,不堪入耳。
  事情闹成这样,宫里头还是没有人出来管。
  靖都府尹生怕事情闹到不可收拾,派了许多衙役出来驱赶聚集的百姓。
  五城兵马司也加强巡防,几日里抓了不少人,只是不敢大张旗鼓地说是因言获罪,都是抓的都是有作奸犯科前科之人,是以并没起到什么威慑效果。
  -
  学生们彻底失望了。
  乾清宫没有表态,在天下人眼里就是默认了。
  他们拜的君父,竟然是个缩头乌龟?被市井如此抹黑,也不敢出来扶正名声?
  其中也不乏人开始更加怀疑,莫非天玺帝当真是个血统肮脏且手段卑劣之人?
  学生们在市井上与百姓对骂,文绉绉的说辞被淹在信口胡说胡搅蛮缠的口水里。
  学生们有理无处讲,怒发冲冠,不少人坐在午门外,慷慨陈情,不肯离去。
  -
  西境每日都有八百里快马的急报送来。
  竹宅每日都把靖都的文书呈给燕熙,燕熙看后什么都没说,只把文书一封封压在案头。
  西境愈发冷了。
  “这雪怎么下个没停?”卫持风冷得跺脚,看紫鸢披了件紫色的大氅出来,忙凑过去说,“鸢姐,你怎么出来了?你伤未愈,当值不急在这一时。”
  “你们天天让我躺床躲风,我都快发霉了。有两个神医的照料,我内伤已无大碍,手伤也快好了。近来不太平,我身为暗卫长,不能再躲懒了。”紫鸢懒懒地说着话,她的长相其实很妩媚,因着平日里杀气极重,以致没人把她当个芳龄女子看待。
  此次她大伤一场,面色比从前苍白不少,脸瘦得不及巴掌大。她没有提剑,紫衣白绒站在雪里,像是邻家的姐姐一般,笑起来温和又明媚。
  卫持风突然不敢再看她,仓促地错开目光说:“今儿天冷,鸢姐你先别上屋顶,在檐下守着便好。”
  紫鸢没有逞强,领了卫持风的好意说:“西境这雪且得下呢,从现在起,这雪一直得到明年开春才能化。冷?这才刚开始。”
  燕熙在正屋里把外面的对话听了个全,他侧头时发丝擦着宋北溟的脸,说:“西境到了最冷之时了。”
  宋北溟把那发勾在手心说:“大雪再下几日,路更不好走,你想好何时启程了吗?”
  燕熙任那发丝被宋北溟把玩,倾身靠近,衣襟滑开,慵懒地说:“我的伤还没好,我要躲懒。”
  “靖都近日风大,”宋北溟将人揽在怀里,他细细描着怀里的美人,从燕熙的眉目里,看懂了太子殿下高深的谋算,十分赞同地说, “好戏上场,隔岸观火才好。”
  “是了,靖都风助火势,大有燎原之势。”燕熙听着外头的风雪声,靠在宋北溟健硕的胸膛上,感到无比安心,“老师来信也改口风,让我且等几日。待牛鬼蛇神出尽了,才是神魔上场之时。”


第128章 惊蛰明月
  言论风波已到第五日, 内阁里一片愁云惨淡。
  这日夜里,内阁成员又都没有回家, 守在文渊阁。
  梅辂坐在首座, 揣着袖子,半阖着眼,像是入定了。
  商白珩作为次辅, 眼观鼻,鼻观心, 首辅没说话,他也缄口不言。
  裴青时几次想开口, 拿眼去瞟商白珩,商白珩都跟他充瞎子,他只收默默收回视线。
  他知道商白珩曾夜访自家父亲,他在家中观察老父亲, 在内阁观察商白珩,见这两人都不动如山, 心里便稳了几分。
  于是忍住了, 也不吭声。
  礼部尚书孙昌年纪最大, 资历最老,虽然入阁晚,但他倚老卖老, 阁员们也给他们几分颜面。
  这位老尚书脾气火爆, 今夜议事是他主张的, 阁员们倒是如他提议坐到一起了, 结果竟是干坐着, 排在他前面的个个装聋作哑。
  孙昌可不管那么多, 当下一拍桌子就开吼:“这风波闹到如今, 也没个出来管事的,外头越说越难听!陛下是个什么主张?你们到底有没有问!”
  梅辂被孙昌的大嗓门震得耳鸣,他被孙昌火辣的目光盯着,不能再装死,微睁了眼说:“市井里头的说辞,我都叫人整理成册呈到乾清宫了。陛下还没有批示,此事涉及陛下的家事,为人臣子的不好做主,也不好催。”
  孙昌气不打一处来,盯着梅辂吹胡子。
  他是多年的礼部尚书,数次主持科举,天下应试学生都得尊他为老师。
  学生们没事之时恭恭敬敬地叫他老师,有事之时气势汹汹地喊他主持公道,他家里被学生围得水泄不通,好几天没敢回家了。
  老尚书知道梅辂是什么德性,眼下火烧眉毛了,这小子还敢在他面前装世外神仙,他当即开骂:“食君禄,分君忧,如今陛下被全天下人泼脏水,你们就这样当臣子的?梅大人,你是首辅,你再当缩头乌龟,可是要被天下人耻笑的!”
  坐在最末尾的周裕早就急得一脑门汗,他兼任刑部尚书,这几日刑部大牢装满了人,审出来的状子,满篇都是妄议圣上、大逆不道的话。
  倘若严格按律法来处理,涉事的都得判死罪,真杀起来势必血流成河。
  这烫手山芋捂在他手里,他急得跳脚,好几天夜里都睡不着,起了满嘴的燎泡。
  当下看到孙昌发难了,周裕也扯开嗓子帮腔说:“大人们,这事儿追究起来,全天下有张口的都得抓了。刑部大狱里天天跟赶集似的吵嚷,快要闹翻天了。这到底如何处置?求求内阁快给个章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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