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寻哼着不成调的歌曲,边回想着这些愉快的小事边往自己头发上打皂角。
正午的太阳是最暖和的,这里的人早就习惯了冷水洗澡,秋天对他们来说还没有到“感觉寒冷”的程度,所以也不会特地选择中午来洗澡,因此溪水里只有苏南寻一人。
苏南寻洗完头和澡后,再次潜入水中,咕噜噜冒了几个泡,又翻滚着做了些幼稚的动作,玩到手指都被泡皱了才站回岸上,准备穿衣服回去。
脚刚踏出溪水,苏南寻就愣住了,他准备穿的干净内裤不见了。
苏南寻很清楚地记得,两条内裤被他挂在相邻的两个枝丫上,而他洗澡时也不曾刮过风,内裤怎么会凭空不见了?
他几乎可以断定,有人偷走了他的内裤。
是出于好奇?还是……
苏南寻穿好了衣服,却看到盘拎着自己的内裤走了过来。
苏南寻还没有想明白盘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盘就将内裤扔给了苏南寻。
苏南寻注意到,内裤被揉得皱巴巴的,也不知道盘对它做了什么。
盘二话没说,像他们俩初见时那样,把苏南寻甩到自己肩上,又用大掌捏了两下苏南寻弹性颇佳的屁股,发出类似表达满足情绪的音节。
盘将苏南寻带到一处灌木丛旁,地上用干燥的草铺了一层三米来长,两米来宽的草垫,看起来花费了不少心思。
盘将苏南寻掼到柔软的草垫上,草垫太过柔软,苏南寻并未感觉到疼痛,却感觉到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羞辱。
他确实不太适应在原始社会人与人之间如此粗鲁的交往方式,但他预估了一下和对方的力量差距,还是决定顺从对方。出卖身体换来安身之所对他来说虽然违背自己的道德准则,但也不至于做了就会如何。
盘急不可耐地想撕碎苏南寻的衣服,苏南寻用手臂挡住了,他说:“我自己来。”
…………………
*
第二天一早,苏南寻按照原来所说,和男人们一同打猎去了。
临行前,朔用普通话对他说:“平安回来。”
这句话是朔在前一天晚上跟苏南寻现学的,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朔发现,苏南寻似乎很喜欢自己说他们那儿的话。
这并不难理解,他也喜欢苏南寻学会并用他的母语和他交流。
苏南寻吻了吻朔的额头,轻声说:“等我回来。”
苏南寻来得不算早、也不算晚,他看到男人们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有木矛、石斧等,大多攻击距离比较短,极度依赖使用者的力量。
这时苏南寻才彻底明白,为何弓箭能令盘如此兴奋,想来武器“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到哪都是亘古不变的。
盘走路一瘸一拐的,收到了部落中几位精壮男人的询问,盘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道:“昨天捕猎时受了伤。”
男人们纷纷夸赞起首领的英勇,盘眼神有几分躲闪,看向苏南寻。
苏南寻装作不察,撇开眼低下了头。
这个部落采取的狩猎方式是上午合伙狩猎大型猎物;正午过后各自分开,自行狩猎,若遇见大型猎物,再吹响叶片,至于附近的人能不能听到,就完全看运气了。
一般情况下,共同狩猎的猎物作为部落的公共财产,至于皮毛、角一类可以长久的保存的物品,往往归首领或巫师所有。
今日他们的目标很快出现——是两只正在发情的雄驼鹿。
在一万年后,苏南寻前二十年生活的时代,驼鹿是那个时候世界上体形最大和身高最高的鹿,能达到一千斤以上,比多数犀牛都高。
雄驼鹿是食草动物且通常单独生活,捕猎相对容易。
苏南寻从他们的谈话中了解到,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他们狩猎的对象大多是狐、鹿一类的中小型猎物。
大型猛兽他们有时对付不了,每每捕猎都会搭上几个人,轻则受伤、重则成为猛兽的猎物,所以他们一般不轻易猎大型或群居的食肉动物。
故而对他们来说,驼鹿是绝佳的猎物。
但驼鹿并不好捕获,它们的嗅觉和听觉都极度敏锐,虽然因为身形庞大而显得笨拙,但它们的速度并不慢,可以高速长距离奔跑。
两头雄鹿彼此对视,摆出了“自己最强壮”的姿态,僵持片刻后其中毛色极浅的那头先发动了攻击,它猛地冲向“情敌”,硕大的角卡在对方的角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毛色深的驼鹿显然不甘心就此投降,顶着角迎了上去,两只驼鹿发出“劈啪劈啪”的击角声。
因驼鹿听觉和嗅觉敏锐,捕猎者并没有坐得太近。
苏南寻旁边坐的是骊,他大概是等得有些无聊,执起苏南寻的手,一下又一下拍着苏南寻的手背,每一次都极为轻缓地落下,打着无声的拍子。
苏南寻刚开始并不解其意,骊拍了一二十下后,苏南寻终于顿悟,对方应和的是两只驼鹿击角的节奏。
好牛。苏南寻在心中没文化地感叹道。
苏南寻的思绪没有游离太久,那只先动角的白化驼鹿渐渐落了下风,但它始终不认输,看样子是要耗死对面的。
“这只麋真好看,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骊说。
原来驼鹿在这里被叫做麋。白化驼鹿十分少见,出生的比例大概是万分之一的概率。
因为怕惊动驼鹿,骊的嘴巴几乎贴到了苏南寻的耳朵上,苏南寻觉得耳垂有些许酥痒。
苏南寻抬手揉了揉耳朵,问道:“你们平常都是怎么猎驼鹿的?”
苏南寻说的还是普通话,只有“平常”这个词用的是这里的语言,他配合着动作,骊一下子就理解了。
骊答:“等其中一只麋获胜,再去围猎落败的那只,被打败的那一只一般会负伤。”
苏南寻又问:“需要等多久?”
“快的话半天到一天,慢的话三四天。”
苏南寻沉吟半晌,指着白色的树皮问骊:“你喜欢那只白驼鹿吗?”
骊理解了他的意思,点点头。
苏南寻笑了笑:“等着,我让大家今天就把这只驼鹿带回去。”
第10章 9
猎人们围着两只角斗的驼鹿形成一个包围圈,苏南寻不清楚原先他们原先是怎么猎杀那只驼鹿的,但他猜想,他们是等两只驼鹿斗至精疲力竭,再猎杀落败的、抑或说是伤重的那一只。
苏南寻身上背着弓箭,他问骊:“你能指哪射哪么?”
骊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颇有信心地点点头。
苏南寻通过观察,早对骊的身份有过推测——部落中稀有的弓箭仅有盘和骊拥有,这就足以说明,对方大概是部落中仅次于盘的勇猛猎手;除此之外,他曾不止一次看见部落中的小姑娘对骊示好,但骊似乎清心寡欲得与外貌不太相符,每每都拒绝了。
苏南寻那时还感叹过,也不知是初到上万年前的原始社会雏鸟心态作祟,还是骊的一身腱子肉在他的性癖上狂舞,他在这里第一个想和对方成为伴侣的,就是骊。
可惜后来他和朔做到了最后一步,他也决定尝试着去爱那个令人忍不住怜惜的青年,也就渐渐歇了这份心思。
苏南寻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基于他原本的推测,他认为骊的信心并非空穴来风,对方应该确实能做到百发百中。
不管什么动物,最脆弱的部位大多相同——眼睛、咽喉。
苏南寻指了指正在缠斗的驼鹿,而后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比了一个射箭的动作,然后捂住眼睛做了一个看起来很痛苦的表情。
骊显然是明白苏南寻要表达的意思,但苏南寻却在对方眼眸中读出了些愤怒,正当他不解其意时,对方用布满茧子的双手移开了苏南寻的手,随后嘴唇吻上了苏南寻的眉眼。
苏南寻的心跳骤然加速,虽然他明白这大概是骊嫌这个动作晦气,用了这里驱除晦气的独特办法而已。
苏南寻明白,他现下最理智的做法就是拿出弓箭,和骊一人射瞎一只驼鹿眼,但他突然想任性那么几分钟。
苏南寻看着骊少见的漂亮眼眸,问:“回去之后我为你剃去胡须好不好?”
这么复杂的一句话苏南寻并不会用这里的语言完整表述,故而他用的是普通话,骊不解其意,只疑惑地看着他。
苏南寻忽然冷静了下来,他指了指骊背篓里的弓箭,示意对方可以开始。
骊很清楚地知道苏南寻刚才不是这个意思,但他没有追问下去,而是拿出弓,搭上了箭。
属于猎手的气息在这一刻爬上了骊的脸庞,他的后背坚毅挺拔,侧脸流露出不可侵的严肃。
苏南寻觉得有些可惜,他没有携带相机,否则这一幕将是很好的大片——就算在这里无人欣赏,他也想成为这张照片唯一的观众。
信马由缰的思绪并未影响苏南寻的动作,他用动作告诉骊,他将绕到另一个方向射伤白驼鹿的另一只眼睛,届时看他手势两人一起放箭。
骊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苏南寻轻手轻脚地绕到驼鹿包围圈的另一边,刚拿出弓箭,盘就走了过来。
盘制止了苏南寻,他说他们从来没有这样猎杀过驼鹿,他们谁也不知道发疯的驼鹿会做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