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柳宁欢吓成这样,赵湛也就达到目的了。她站起来,说:“兄妹一场,我会替你挑几个好男人。在我决定最终人选之前,你还有机会后悔。”
柳宁欢看着赵湛一步一步地走出房门。不知发生了什么,赵湛捂着嘴咳嗽了一下,守在一旁的侍女说:“公子,越仙人到了。”
赵湛应了一声,走远了。
房门被人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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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湛来过之后,柳宁欢愈加变得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她总算明白了翠丫的意思。轮折磨人的招数,他们这种普通人终究是比不过“伟人”的。
裘信也来过一次,柳宁欢面对裘信的时候,态度好了不少,至少不像面对清伶和赵湛时那样排斥冷漠。原因很简单,裘信即使投靠到赵湛那边去了,也冒着危险把令牌和假死药给柳宁欢了,怎么用是柳宁欢的事情,但站在裘信的角度,也已经仁至义尽。
裘信也问了柳宁欢那个问题:“你为什么把最后的五千军队给穆山?我以为你会优先自保。”
“清伶说我是妇人之仁,羁绊太多,所以成不了大事。”说完之后,柳宁欢看着裘信,似乎是在问:你觉得呢?
裘信显然也是认可清伶的,她尴尬地咳嗽了两声,移开目光,说:“如果我早知道那枚令牌是五千将士的兵权,我可能不会给你。”
也就是说,以裘信的眼光来看,用那五千人攻下京城才是理智的决定。柳宁欢的选择出其不意,同时也意味着某种程度的软弱。
柳宁欢抿唇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如果是真的赵宁欢,或许真能翻盘。就算无力回天,也要跟赵湛斗个鱼死网破。可说到底,柳宁欢只是一个写文的,在她生活的年代,她甚至没有亲手杀过一条鱼。
或许这就是小布尔乔亚的软弱性吧。
裘信叹了一口气,说:“或许,百姓更需要你这样的君主。”
柳宁欢摇头反驳:“他们或许会喜欢我,但他们绝不需要我。”
裘信愣了一下,说:“没想到,公主竟然真的如此通透。”
柳宁欢说:“不聊这些了。你现在还来看我,不会对你自己有什么危害吧?”
裘信说:“已经向清伶请示过了,不会有问题。喔,你还不知道吧,九皇子临时成立了总理处,目前所有事宜均需经过总理处审核,清伶在总理处任职,虽然暂时没有官衔,但……”
裘信没说完,柳宁欢也能意会到言外之意。这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么,看来清伶官运亨通啊。
柳宁欢说:“那牵两匹马,我们出去走走吧。就在马场里,也算恒若宫,应该不会让你为难。”
裘信同意了,于是柳宁欢和裘信一人寻了匹马,就在马场里散步。柳宁欢手里的这匹马是个半大不小的小马驹,看着颇为眼熟,柳宁欢拍了拍马屁股,说:“我们还挺有缘。”
她和裘信信马由缰,两人行至马场深处,柳宁欢看见了一块巨大的石碑。
石碑上刻着一些字,柳宁欢眯着眼睛看了一会,便皱起眉头。繁体字对她来说还是有不小的障碍。
裘信替她翻译:“这是太/祖预备攻下京城时的据点,太/祖豪情壮志,下定决心不成功便成仁,于是提前立下这么一座碑。当时京城还没这么大,是这些年扩建,才把这个地儿也圈进京城地界的。”
说白了,赵国的第一任皇帝出身不大好听,是个土匪头子。这儿就是他当年称王的山头。距离京城是够远的,哪怕京城都已经扩建好几轮了,恒若宫也只能算地处偏远的近郊。
柳宁欢伸手触摸这块巨大的石碑,低低应了一声:“嗯。”
又逛了一会儿,柳宁欢的精神状态愈来愈差,像是困了。裘信见状,借口风大,提议回去。
柳宁欢和裘信在马场里闲逛了一圈,回到主宅时已是傍晚。一见到她们,就有人迎上来对裘信说:“裘大夫,湛皇帝已等候你多时。”
柳宁欢一顿,赵湛来了?
她望向裘信,说:“恭喜升官。”
裘信苦笑,说:“我把她引来了,抱歉。”
柳宁欢摇头,并不在意。有人带着她俩一同往里走,走到一半时,迎面走过来两个穿着斗篷的人。
与那两人越走越近,柳宁欢闻到了一阵熟悉的清苦香味。她猛地看向那两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带路的人的斗篷二人组行了个礼,尊敬道:“越仙人。”
被唤作“越仙人”的斗篷人点了点头,脚下未停,继续前行。
柳宁欢却被拦住了:“平真公主请止步,接下来不是你能踏足的地方。”
那处就是赵湛的所在了吧,柳宁欢嘲讽地扯了扯嘴角,这是她的宫殿,赵湛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她自己却不可主动接近赵湛。所谓权力,还不就是这么回事。
柳宁欢立刻转身,一阵夜风吹来,柳宁欢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
此时斗篷二人组已经走到了柳宁欢身边。越仙人没说话,他旁边的人却停下脚步,望着柳宁欢说:“这位姑娘可是生病了?”
柳宁欢看见了一双熟悉的、宁静的眼睛,再加上这若有似无的中药苦香……这个人是云景。
越仙人闻言,也停下脚步,说:“既然此处有病人,那么我们就停留片刻。这个不坏规矩吧,兵爷。”
一旁的士兵显然对越仙人很是尊敬,听见越仙人这么问,恭敬极了,说:“不敢。”
柳宁欢引着越仙人和云景到了自己的房间,快要进去时,越仙人说女子闺房男人不便入内,于是让云景一个人进去诊断。
越仙人还问云景:“我看姑娘面相,似是风寒之症。徒儿,你没有问题吧。”
云景自然说没有。
柳宁欢敞开了房门,把诊断过程摊开给士兵看。士兵往里瞅了几眼,发现是很普通的诊脉,便无心再管。
云景替柳宁欢治完风寒,叹了一口气,还是说:“风寒虽是小病,但公主也得保重身体,切莫思虑过甚。”
柳宁欢说:“我现在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也没什么需要考虑的啦。”
云景没应这句话,默不作声写药方,写完之后塞到柳宁欢手里,说:“具体事宜我都写在药方里了,只要按其行动,公主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云景握着柳宁欢的手,在她的掌心里用力按了按。
柳宁欢听见“行动”两个字,又看见云景眼神里的担忧与警示,于眼波流转之中懂了什么。
柳宁欢轻轻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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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宁欢的病,一拖就是数日。
或许是害怕被传染的缘故,这几天赵湛都没有出现。以前还做公主的时候,但凡是喝药,总有人体贴体贴备着糖水,或者干脆把药方开得甜一些。
今非昔比,如今再没人伺候她,她只好闷头喝下。
喝了好几碗药之后,柳宁欢终于渐渐好转。在她彻底康复那日,赵湛又过来了。
赵湛问她:“你想好了没有?”
柳宁欢点头,仰头看着赵湛说:“想好了,我认输。”
赵湛流露出喜悦之情,又立刻把情绪收敛起来,说:“宝藏在哪里?你指路。”
柳宁欢缓缓站起来,向门外走了两步。赵湛没有跟上,柳宁欢回头看着赵湛,说:“跟我来。”
柳宁欢带赵湛去的地方,是前几日她跟裘信见过的石碑。
柳宁欢裹着狐裘披风,指着石碑说:“就在这下面。”
赵湛怀疑地看着柳宁欢。
柳宁欢说:“我又跑不了,还能骗你不成?”
赵湛便派人把这石碑给炸了。炸开后方看见,石碑下面是一条密道,又深又窄,不知通往何方。
柳宁欢说:“如果有所谓的宝藏,那么就是这里了。这是太/祖最初起义的地方,用来藏宝物再适合不过。恒若宫是后来才建造的,这也是父皇赐予你生母居住的地方。我不知道怎么找到密道入口,我身上只有血管用,只能让你炸开密道。”
赵湛看她一会儿,说:“你跟我一块儿下去。清伶再点十个人。”
清伶答:“是。”
一共十三个人进入密道。密道里除了阴冷些,并没有更多的机关。
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一扇石门前,石门面前立着一座神兽雕像,雕像捧着一个阴刻的八卦盘。从积灰程度来说,不久前应该有人进来过。
赵湛问:“这就是放血的地方?”
柳宁欢伸出手腕,说:“刀。”
清伶递过来一把刀,柳宁欢瞥她一眼,没有多余的话说。
柳宁欢割开手腕,血汨汨地流向八卦盘,把每一道刻痕都浸得湿润。当血液将整个八卦盘封满的时候,面前的石门“轰”地一声,打开了。
十三人愣了一会儿,最终是赵湛先冲了进去。
可进入密室之后,并没有看到什么宝藏。这个密室很狭小,十三个人站进去之后,连个转身的空间都没有。空气存量似乎不是很足,柳宁欢有种快要呼吸不过来的压抑感。
四面墙壁都封得死死的,唯独中间摆着一个台子。台子上放着一个盒子,赵湛打开盒子看了一会儿,突然癫狂地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