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扬说不怪她,可谢贽从未感到有片刻的安心,自责,愧疚,懊悔,无奈,几乎要逼疯她,那曾是谢贽心中永远的阴影和伤痛。
这一次,总算让她们母女俩团聚了。
太好了,白清扬,我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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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枢宫。
午后,李子酬正在自己寝殿里捧着本书心不在焉地翻着。
卢小颖是个话少的,却没想到这女帝消沉起来比自己还闷,想来也是昨晚的事情刺激到了她。
卢小颖想了想,还是大着胆子跟主子搭话:“陛下午后不去靶场或者练马场吗?”
李子酬手腕一歪,那本书便滑到了她的大腿上,她叹了口气,说道:“今天上午练剑的时候,被将军说朕心下浮躁,被赶回来了,还说在我把杂念清空之前不要去找他。”
她怀疑陈峰就是找个理由旷工罢了。
卢小颖点点头说:“陛下可是被昨夜那事惊吓过了头?奴婢去请御医为您开些舒心安神的方子?”
李子酬摇摇头:“朕没事,朕只是……”
有些丧气了。
官场勾心斗角,宫廷尔虞我诈,阴谋阳谋,明争暗夺,这是在这个时代每天都在发生的事情,但自己好像太过盲目,被大盛表面的无限风光和歌舞升平给蒙蔽了。
看似风平浪静的海面底下有些哪些暗流,只有真正潜下去才会知道。
李子酬又叹了口气。
“陛下为何如此沉闷啊?”周怀衿背着一只手踏进门来,另一只手举着什么东西。
“你说呢?”李子酬懒得抬眼看他,手中无聊到把书页折来折去。
“陛下需快点振作起来。”周怀衿昨夜在宫里办事,也听说了曲江宴的事,“您忘了您的抱负了吗?”
李子酬掀了掀眼皮子,她当然没忘,可是一想到坐在这个位置上需要经历那么多类似的事情,她就怎么也提不起劲来。
周怀衿看自己激励没用,只好换了一种方式:“陛下,您的部署已经很周到了。咱们的人对您的膳食有着严格的把控和检验,带着毒药的酒根本就不会呈到您的面前。但我们顾不上马禹,没人会去验证他那杯酒是不是有毒。”
周怀衿提起自己的衣摆,跪坐在不远处的案边:“臣想说的是,以您的才思和眼界,您的大业根本没必要因为这点挫折就夭折。”
更何况周怀衿觉得这根本就不算什么挫折,又没有毒到女帝身上来,对吧?
卢小颖也插话说道:“周大人说的对,我要是陛下您,就一定得把那个下毒的崽子给揪出来,给他喂一百株夹竹桃。”
周怀衿:“…………”这是杀人还是杀大象呢……
李子酬:……
她之前怎么会以为卢小颖不善言辞,她这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李子酬苦笑了下,知道他们是想让自己振作:“你们两个……朕明白的。”
她放下手里的书站了起来:“不会消沉太久的,再给朕点时间。”
卢小颖点头:这才是文韬武略一代女皇该有的觉悟嘛!
周怀衿看她应该是能恢复过来,也松了口气,他还想着自己安慰话术也失败了的话,就算搭上小命也要把女帝给骂一顿,把她骂醒。
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周怀衿扬了扬手中夹着的那封信:“猜猜这是什么?”
李子酬看着那封黄色的信封,封口处粘了一个蓝白相间的圆形图案。
她眯着眼睛仔细瞧了瞧,然后抬头问他:“亲王府的来信?”
周怀衿惊讶地挑了挑眉,似是没想到李子酬就这么猜对了,他可是把前来送信的人扣住盘问了好一阵子,才知道是亲王府来的信呢。
“陛下果然神机妙算。”周怀衿由衷称赞道。
李子酬扯了扯嘴,从他手中抽出信封。
什么神机妙算,那封口用的是火漆,还印着哆啦○梦的图案。不是杨得瑾干的又能是谁?
李子酬展信开读,对那歪七扭八的毛笔字熟视无睹,快速扫完,状似无奈地笑了笑。
转身吩咐周怀衿和卢小颖,说自己要偷偷出宫一趟。
周怀衿说派宫中暗卫保护她,被李子酬拒绝了。
周怀衿看她把信纸收进自己怀里,决定问一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陛下。”
“嗯?”
“臣有一问。”
“问。”
“宫中朝中都说瑜亲王不服陛下统治,有不臣之心。”周怀衿看着她说道,“可在臣看来,您与瑜亲王的关系似乎没那么差?”
不然自己先前出宫的时候,李子酬怎会让自己给亲王府送信?
而且周怀衿一直在宫里,每一次瑜亲王进宫他都知道。这两个人说话总是要屏退其他人,包括周怀衿。
刚开始他还以为,这女帝王爷二人是要一对一大战,可后来他发现,尽管每次瑜亲王离开的时候都是黑着脸一副不爽的样子,但女帝那边却没什么负面情绪,有时候甚至高兴得哼歌。
太魔怔了这这这……反正有几天给周怀衿吓得不轻。
李子酬自己找了件浅色的外袍给自己披上,抽空看他一眼,没想到这周怀衿还挺敏锐,她想了想,还是保守地回答道:“周大人不用想太多,朕有朕的打算。”
周怀衿撇撇嘴,知道女帝这是没打算告诉自己,叫自己别多问。
他点点头说:“好吧好吧,那陛下尽快出宫吧,臣把暗卫都留在宫里,您放心去。”
李子酬点点头,又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靠近景阳殿的那条宫道,尽头处堆放的建筑石料上坐着一个穿着白色立领斜襟长裙的青年女子。
杨得瑾平时一直是以男装形态示人,穿来这么久也没穿过女装。反正等下要带着李子酬溜出去玩,索性找了套好看的女装试试。
头发散开,用丝带绑了脑后的一束,其他发饰用来把鬓角的碎发别在耳后。
“等你好久了,现在走?”杨得瑾站起身来。
李子酬不解:“去哪儿?”
这人来信叫自己换身不显眼的常服,然后去秘密通道找她,说是要出宫,也没说要去哪儿。
“带你出去散散心,昨天你临走前失魂落魄的样子,我都不好找你,叫人怎么放心?”杨得瑾瞥她一眼。
“……那么明显吗?”
“别人看你是怒火上头,我还不知道吗?你穿过来后就没出过宫,走,姐们带你逛京城。”
“得瑾,你好厉害啊……发生了那种事都不害怕,我要是有你一半乐观就好了。”李子酬跟杨得瑾一起走出活动墙,小心翼翼的把墙体复原。
“我害怕啊,咋可能不害怕?这不还有你在嘛。子酬,你摔破罐之前可要想想我啊。不然我就只能自挂东南枝,黄泉路上做个伴儿了。”杨得瑾装得一副苦情的样子恳求道。
李子酬才终于被逗笑,敷衍地说道:“嗯嗯,如果我心情好的话。”
两人沉默一阵,还是李子酬先忍不住开口:“书中没有写到宴会下毒这件事吧?这也是蝴蝶效应?”
杨得瑾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原书中确实是没有写到曲江宴发生了这样的事。”
剧情变化太大,让她有些无从招架。
“说不定是我,或者说我们触犯到了一些人的利益。”
杨得瑾看她一眼:“谁?总不能是瑜亲王吧?”瑜亲王都已经被自己的灵魂给顶了。
“嗯……白清扬?”
“我们没怎么妨碍到她吧?”甚至是在暗中帮助她,“并且我觉得如果是女主角想要杀一个人的话,是不会用暗中下毒这种手段的。”
李子酬:…………当面刺死是吧?
“哎,不说这些了,你今明两天可得跟着我好好逛逛。”杨得瑾摆了摆手,似乎是想赶走这么晦气的话题。
“啊?明天还要偷偷出宫?”
“当然了!”杨得瑾理所当然地回答,“这京城可大了呢,别说一两天,我当时可是花了一两个礼拜才把二环给摸了个大概!”
杨得瑾说的二环也就是最靠近皇宫,京城最繁华的那片地带。
别说整个临京了,刚穿来那会儿,她在自己家中走都会迷路。
亲王府是由先帝亲自划下来的,大得吓人,占据了半个长乐坊,足足有三百多亩。
杨得瑾觉得自己活的像个玛丽苏文主人公,父母双亡,有地有房,就差每天从两百平米的大床上醒来了。
当然指的是原身瑜亲王的父母。
李子酬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这位阿宅室友:“不是吧杨得瑾,你吃错什么药了,居然会连着几天出门?你不是号称天下第一宅吗?”
杨得瑾闻言噎了一下:“宅也是建立在有电有网有设备的前提下进行的,这出门靠走,通话靠吼的时代,蹲家里跟长蘑菇有什么区别?”
所以当时杨得瑾只在亲王府关了几天,就耐不住寂寞开始搞事业了。
清除眼线,打听消息,招募亲信,开店投资,逛街shopping,上朝下厨,一刻都不曾闲着。
她是真想念自己的手机电脑无线网,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办法穿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白清扬:听说你要为了李子酬自挂东南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