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杨得瑾还是没搞懂她那表情啥意思,但又看她不再搭理自己,便接着炫橘子,独自纳闷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谢贽跟杨得瑾对过眼神之后,便也借口离席了,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中。
白清扬要先回玉衡宫,这两天不在,她要打点好自己在宫中的桩子。谢贽则在宫外备上车马亲自到宫门接人。
白清扬身后跟着小乐,她也知道今晚可以见到老夫人,所以心情很激动,但也知道这是机密,所以便一直默不作声的,只管跟着自家小姐。
她二人一回玉衡宫,便发现有客人站在庭中。
小乐刚想问是何人站在那处,便被白清扬抬手制止,打发她先进殿收点东西。
“孟大人,你不是被陛下收走了吗?”
孟湜客转过身来,他换上了跟周怀衿一样的低级白色官服,面对着白清扬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参见皇后娘娘,草民已经等候多时了。”
“等我?”
孟湜客仿佛也很奇怪,他回答道:“那女皇好像很忌惮我,她身边那个新宠把我发配到这儿来,也没说要我做什么。”
白清扬心中困惑:周怀衿让人过来的……难道是李酬的意思?
“原来如此,玉衡宫原来是皇后娘娘的寝宫。”孟湜客环顾了四周高大的建筑。
“本来还想让你蛰伏在李酬身边盯着点儿她,没想到你又回到我这里来了。”
孟湜客不甚在意:“无碍,女帝那边有人盯着。”
白清扬点点头:“也罢,你回来得正好。我有些部署要交给你。”
白清扬边说边往建筑里面走去,孟湜客跟在她后面。
“禁军左营赵统领手下的副提举,你去找他,让他近日务必搭上镇西将军黄骞的线,我要尽快拿到兵权。
“孟大人既然已经入京,说明钦州城已不用我操心。
“另外,尉迟将军前几天返回边境时我的人没有追上他,麻烦孟大人给北部边境守军传个信,尤其是雍州,让他们密切关注朔北的动向。”
“等等等等,”孟湜客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了,“娘娘如此匆忙,是有何急事?”
白清扬:“我要出宫见娘亲。”
孟湜客瞪大了眼睛:“夫人?她不是早就被人接走了吗,不是你接走的?”
白清扬:“在谢贽府上,他今天安排我出宫见娘。”说完就要叫上小乐。
“等等!”孟湜客猛然挡住她,“你今晚出宫?女帝会允许?怕不是陷阱吧。”
白清扬正视着他:“孟大人,我真的想要见阿娘一面。我找你来是想让你帮我,不是让你来阻拦我的。”
孟湜客丝毫不让步:“我必须要保证你的安全,谢贽这个人我没听说过,我不能信。”
“你怎么可能没听说过?”白清扬绕开他,“他可是父亲最优秀的门生。”
孟湜客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地说道:“白公的……原来如此,是临京府衙的谢执瑞啊。”
孟湜客是白巽安置在钦州的幕僚,在白清扬的上一世中,这个人一直在地方工作,没进过中央。白清扬重生后,才紧急联络上他,把他召到临京。
孟湜客自然没有见过谢贽,但他听说过白丞相有一得意门生名叫执瑞,也听说过刑部谢贽的天煞孤星之名。
原来是同一个人。
孟湜客这才让步:“好吧,既然是白公的学生,我自然相信。不过还是得嘱咐娘娘一句,小心行事。”
“本宫自会当心。”白清扬丢下这句话,便跟小乐一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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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清扬和小乐走在宫道中,一直到了宫门。白清扬远远地看着守在宫门的侍卫,踌躇着。
小乐:“小姐,既然我们是秘密出宫,那为什么还要光明正大地从宫门出去啊?”
白清扬:……我也想问。
等在宫门外的谢贽:……我也想问。
在曲江宴上应酬的杨得瑾:别问,问就是方便跟踪保护。
果然,当白清扬带着小乐踏出宫门的时候,就如同瑜亲王说的那样,并没有人上前阻拦。
守门的侍卫听见动静看了白清扬两人,想起李子酬之前交代的话,都纷纷移开了视线。
这帝后二人真是别扭,皇后想出宫透透气,派人保护着她光明正大地出宫不就行了,却偏要挑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偷偷放人,还不让告诉别人,失语。
白清扬坐上了谢贽带来的车驾,谢贽亲自驾车,向自家府中驶去。
“有人跟着咱们的马车。”白清扬突然说道。
“是我的人。”
“不对,”白清扬掀开车帘子说道,“那些穿着打扮像是普通百姓的人……”
谢贽也看到了:“亲王府的便衣。”
白清扬蹙眉:“瑜亲王为何要帮咱们,你跟瑜亲王……”
谢贽坐在马车的车夫位上,她的声音透过帷裳:“我与瑜亲王只是合作关系,娘娘勿忧。”
她没说自己的很多事情已经被杨得瑾知道了。
“可瑜亲王此人城府极深,捉摸不定,谢大人你……”
白清扬知道自己不该干涉谢贽的行动,可她是真的担心瑜亲王这个变故。
那人跟李酬一样,变化了太多。这一世她已经没法控制住瑜亲王了。
谢贽沉默一阵,想起了今早在苏门殿,杨得瑾偷偷向她搭话的情景,那人就像一个在课堂上玩世不恭的纨绔。
她怎么也觉得跟城府极深搭不上边,捉摸不定倒是真的。
她知道白清扬心有疑虑,便只好说道:“娘娘放心,执瑞心中自有分寸。”
谢贽不欲多说,白清扬也不再啰嗦,闭上嘴安静地随马车颠簸。
小乐坐在后面的一辆马车上,由车夫驾车,她倒是显得很兴奋,一副按耐不住的样子。
不同于白清扬这边进展顺利,李子酬杨得瑾那边却横生变故。
曲江边上依旧热闹非凡,曲江的水流荡漾着各种河灯,进士们被百姓们团团拥住,人们载歌载舞,真心祝贺他们金榜题名,赞颂大盛的繁荣。
曲江亭内却死一般的寂静,群臣战战兢兢,如芒在背。
守城巡防司的官兵将现场团团围住,严格看守着里面的百官和侍从。
李子酬和杨得瑾,两人面色凝重地看着那个倒在自己案边,口吐白沫的六品文官。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就是谢贽以为她们的计划杨得瑾知道而李子酬不知道,其实杨得瑾知道李子酬知道白清扬和谢贽的计划,白清扬以为李子酬不知道杨得瑾知道谢贽知道的计划,其实李子酬知道白清扬和谢贽知道的计划,并且白清扬和谢贽不知道的是李子酬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计划就是从李子酬和杨得瑾这里出的(?)
第25章 变故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季追鹿抱着自己的官帽,从亭外进入。
方才他正在河边巡视,标下的一个副手突然跑过来说女帝那边有突发情况,巡防营的将士把曲江亭给团团围住了。
到了曲江亭,才发现现场鸦雀无声,百官都低着头站在外围,他们的退路都被巡防营的人给挡住了。
没有人回答季追鹿,李子酬阴沉着脸,他也不敢叫女帝给他解释。
季追鹿自觉噤声,走到中央行了个礼,起身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那倒在座位上,穿着深绿色官员的尸体。
“怎么会……”季追鹿瞪大了双眼,他看了眼李子酬,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他一步步走过去查看那官员的死状,末了,他回头禀报李子酬:“陛下,是国子监太学博士马禹,微臣……是微臣的失职,才叫恶毒小人有机可乘,请陛下责罚!”
季追鹿说到一半,像是不敢再说下去,跪地低头请罪。
李子酬是真的被吓到了,那人口吐白沫,方才都还在浑身抽搐,一炷香的时间不到,他已经完全停止了呼吸,静静地躺在亭中。
他吃的菜肴,喝的佳酿中掺了东西。
李子酬隐藏在广袖下的手都在颤抖,胃里泛起一阵恶心,脑袋也有点晕眩。
要是今天,躺在曲江亭的不是什么国子监的博士,而是自己,是杨得瑾怎么办?
李子酬从未觉得死亡离自己这么近过,身处高位,无数人想要把自己拉下皇位。
她差点忘了,这就是人人歆羡,趋之若鹜的君主之位。
而君主本人头上,却时刻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剑。
今天这把剑不小心掉了下来,刺死了别人,自己侥幸保得性命,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把利剑重新悬回自己天灵盖上。
杨得瑾也是被吓得不轻,她看着那绿袍官员凄惨的死状,只觉得自己也吃了有毒的东西,恨不得直接跳进曲江水里洗胃。
但她心里清楚,越是这种情况越不能惊慌。
李子酬看上去应该没中招,就是脸色有点差。
她活着就好,杨得瑾知道,有她在就不算完,所以自己更不能给李子酬拖后腿。
卢小颖站在李子酬身旁一言不发地看着,她本就不是适合宫里生存的人。
此时看见自己的主人居然在这样的场合遇到这种事情,也只能叹息一句皇帝难当,女皇帝更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