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屏说完,南逢面上就有不愉,只是思及一些谣言,他不免想到谌妄与这人的关系。
而且沈屏开口,谌妄也并没有开口阻止,他的意思显而易见。
对着谌妄不好驳斥,但沈屏就不一样了,哪怕他的言语是谌妄无声支持。
“既是你兄长,你自然是要为他说话,只是你才刚刚入门,谌妄他教你教的还不够……几位师叔师兄们说话的时候,你还是勿要开口为好……目不能视,耳能不能听也不好说,谁也不知若是说错了话,你师尊会不会如我这样护着长钰还两说。”
南逢以自己与沈长钰的关系类比沈屏和谌妄,其心可诛。
沈屏自己行得端便浑不在意,但是其余的人却是脸色微微一变。
沈屏不知道别人的想法,继续道:“眼睛看不看得见不重要,心却要敞亮,长老做的事情自己一清二楚,一味的逼人帮你遮掩是忘了那句话吗?”
“什么话?”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牙尖嘴利!”南逢不喜道。
“多谢长老褒赞,但是沈屏愧不敢当,毕竟你才的确是能言善辩,能将黑的说成白的也是不容易,只是苦了我那愚钝的兄长……被人害得无半分自由,性命也不知道在不在自己手上握着,现在还要昧着良心帮人遮掩,就不知秋后算账时,他焉有命在,可别到时候一桩意外,就随便将人打发了事。”
沈屏一语双关,既将南逢的心思挑明,也在警告沈长钰识相,他现在老实交代还有掌门几人为他申冤,可若一离开这里,到时候连性命能不能保得住还是两说。
念及于此就看沈长钰能不能听得进去,留给他的机会不多,这一次到底是能换的自由,留得一条命,还是被人逼得做个哑巴到时后果难负。
沈长钰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旁人如何想沈屏不知道,但是他自己知道,他说出此话的目的。先前沈长钰做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而且曾经他也想过要陷害沈屏,只是自己反倒酿成苦果,这是沈长钰对沈屏原身造的孽,沈屏自然不可能轻易饶过。所以一开始他是打着将沈长钰交到南逢手里的打算,想要他们狗咬狗,只是后来通过谌妄他又知道了一些事情,便先留给他一次机会。
现在要先与南逢算账,别的事情可以先缓一缓。
终于沈长钰有了动作,他慢慢抬头,目光却是落在沈屏的身上。
“那日我的确伤了师尊,只是一开始我并非有意……”说到这儿他顿了下,隐去了一些难以启齿的隐秘。
诸人也大概明白了是什么,并没有追问。
沈长钰露出一丝苦笑,继续道,“后来则是心中怀了愤恨,将无意变成有意,我重伤师尊……本意便是为逃走,但是在离开之后我发现了一件事情,他在我身体里下了咒。”
“短暂的疼痛和屈辱尚且可以忍一忍,但是体内的咒将要伴随我一生……让我难以忍受,我再次回去威胁他解了我体内的咒,但是他却告诉我一件事情。”
“焚玉仙尊带着沈屏离开宗门,他下了这种咒,只有焚玉仙尊能治得了……此外,他还吩咐我一件事情,说父亲留给沈屏一件宝物。”
“他需要那件宝物,便想让我解决了沈屏,然后再从父亲那儿拿到这东西交给他。”
“他告诉我之后会还我自由,只要我达成他所愿,只要一切都做好……”
说到这里时沈长钰又颓丧不少,“我知道这一切都不容易做得到,但是却没有想到从一开始我便错了……焚玉仙尊根本不可能解了我身上的咒,而且师尊他也不会放过我……所有的一切,是我咎由自取!”
沈长钰一说完诸人便明白了。
南逢知道谌妄下山,而且他还有所图谋,让沈长钰杀了沈屏得到沈氏一族的宝物是条件,他还要借着谌妄的手最后再解决了沈长钰。
听着便觉得沈长钰鬼迷心窍,被南逢哄骗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没有那么难以理解。
明知这一切都不容易,但是沈长钰仍要义无反顾地去做,他想要自由,从未如此渴求的想要一丝自由。
以前他与沈屏都活在泥泞中,便没有那么多的嫉恨,可是当有一天他发现,沈屏居然从泥泞中走出,而他自己却始终停留在原地。
心中的恶果便开始结出花来。沈长钰与其说十分嫉恨沈屏,不如说是恨自己,也恨让自己落得这种地步的南逢。
但是他又做不到向南逢寻仇,便只能挥刀向更弱者,而这个人便是沈屏。
他拼着将自己的所有隐秘都戳破,让沈屏放松警惕,从而下手……但是沈屏却没有踏入陷阱。
沈长钰将一切都说完了,沈屏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蓝玉淮渊几人意外更多,他们没有想到沈长钰和南逢之间会有这么多的纠葛,而这一切事情的背后,最惨的却是沈屏。
他无端遭受沈长钰的嫉恨,而且一度险些着了道,南逢从始至终像是个局外人,可一直又是在局中,沈长钰虽是棋子,但是他自己所做的一切也并非全是为人所逼。
很多时候他都能及时回头,但是却没有及时的停下脚步,反而将一切推到更加艰难的地步。
“沈屏父亲突然染了重疾卧病,此事与你有关系吗?”尘沨忽然开口,沈长钰一愣。
他面色青白,良久才慢慢开口:“我虽没有出手,但是我知道师尊对他下手……”
沈长钰说完,南逢却嗤笑道:“仅仅只是知情吗?我的好徒儿,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
南逢的声音阴恻恻的,“你无辜那是以前……现在,却早就不是了……”
沈长钰身体一僵,半晌才颓败地低头:“是我,我害得不止父亲一人。”
作者有话说:
祝高考的宝贝们都金榜题名哦!晚安呀——
第20章 身死
南逢熟知沈长钰的一切,他惯会拿捏这个看似聪明实则蠢笨无知的徒弟。
沈屏心中已然有了准备,倒也不会觉得多意外。
但是谌妄明显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一道符箓将南逢困在原地,“你虽为风清门长老,但宗门容不下寡廉鲜耻,玩弄弟子之人。”
话音未落,直接废了南逢一身修为。
“谌妄!”南逢瘫软在地上,面色苍白,“我自知与你无冤无仇,你竟狠下杀手!”
地上南逢气息不稳,灵力溃散的感觉让他开始慌乱。
掌门与白澄亦是脸色骤变,“谌妄,南逢罪不至此,你……”
“尘沨。”谌妄不欲多做解释,起身离开,尘沨则从袖中拿出几张纸呈到掌门和白澄面前。
“一则狎弄门内弟子,二则毒害沈氏家主,三则蓄意谋夺他人私物,四则唆使威逼弟子杀害同门,五则……私下结交鬼修,桩桩件件,罪无可恕,还请掌门定夺。”
尘沨说完退到一旁,掌门与白澄面面相觑,“这怎么……”
“皆为实证,弟子不敢造假。”尘沨出去的那一趟就是为沈父突遭恶疾一事,而蓝玉与淮渊则取到南逢狎弄弟子的证据,至于鬼修一事,沈屏顷刻间就明白过来。
那日在梁府外遭人跟踪,沈屏以为那人逃走之后谌妄便没有再追究,没想到梦见谢疏的那一夜,谌妄借口离开就是去查此事。
鬼修,与魔修同为修真界正派争相诛杀的对象。但与魔修不同的是,鬼修多是散修,行走在正道无瑕顾及的地界,以正道为敌,却不正面相抗,许多时候与魔修也是亦敌亦友。
风清门百年前曾出现过一个鬼修,他外联魔修,致使风清门弟子死伤无数。自那时开始,风清门对鬼修十分忌讳,相较于魔修,对鬼修更无半分容忍。
沈屏心中闪过不少念头,难道南逢与魔修有关?
可是他从南逢身上没有察觉到半分魔修的气息,沈屏有些犹疑,而且晁书那家伙也没有再出现过,要不然暂且试探问问也好。
沈屏思绪乱飘,那边掌门和白澄长老脸色难看,“南逢,鬼修一事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
话虽如此,但是诸人都知道,证据俱全,南逢与鬼修有关一事确凿无误。
“你们以为这风清门除了鬼修之外便没有别的了吗?”南逢阴恻恻地看着掌门,“一切还尚未开始……这风清门当真如表面这样毫无危机么?”
“南逢你什么意思?”白澄盯着南逢,“你莫要以为胡说八道一番就能免了你的处置。”
“呵!”南逢冷嗤,“你们自当看着……看着这风清门是不是如表面这样平静,鬼修如何,魔修……又如何?”
他话音未落,白澄大惊,就见他已经倒地,没了声息。
蓝玉走近探了探,而后抬头朝掌门白澄他们摇摇头,“来不及了。”
白澄与掌门沉默,半晌才叹了口气。
“师兄,南逢已经身死,事情姑且算是了结了,剩下的……”白澄欲言又止,掌门明白他的意思,“对外只说他修炼不当,走火入魔。”
“是。”蓝玉他们自然不敢有任何意见。
便只剩下地上的沈长钰了。
尘沨却在此时上前一步,“掌门,师叔,师尊的意思是将沈长钰送回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