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问罪
沈屏与谌妄回宗门的这一日也不知道是哪里走漏了风声,引得诸人来看。
但大多不是来看沈屏的,一个个都瞧着谌妄露出仰慕的眼神。
风清门只有一道山门,无望峰是另外的石阶上山。而这一次谌妄罕见地往宗门走,也是诸人惊疑之处。
“怎么回事?焚玉仙尊竟然下山了,而且他……这是要往宗门走?”众人不敢大声喧哗,只窃窃私语。
“看着还真是,仙尊似乎百年没有来宗门了……”几人伸着脖子,目光追着谌妄的背影,“谁说不是呢!仙尊一向不问俗事,掌门和几位长老也都由着他,这样的殊遇可不是人人都有呐!”
话里尽是又酸又慕,修真界向来以修为论高低,如焚玉这样常年闭关却声名大噪的不多,听别人说得多了,一时竟不知是羡慕多些还是酸味重些,“谁又能说什么呢,他的修为深不可测,传言半步飞升,就差最后那一下,就看他想不想了。”
“这也太夸张了吧!纵然厉害,也不可能如你们所言,仙尊乃修真界第一剑尊,修的是无情道,他心中大概只有修炼,又怎么会不想飞升呢!”
“这你就错了。”自旁边插进来一人,“其余的大多有理有据,但唯独你说仙尊他修无情道,这是绝绝不可能的。”
“为何?”对方明显不信,修真者多是毕生只求飞升,焚玉怎么可能不一心此道,想着想着就不免恶意揣测,“别是修为停滞多年,正好卡在飞升那一遭了!”
此言一出,应和者都露出赞同的神色,却仍旧有几个一脸愤然,“胡言乱语!焚玉仙尊乃风清门第一人,他修为深不可测,昔年连掌门都对他礼让三分,否则你们以为他如何就能稳坐无望峰多年,凡事随心而动,旁的规矩都不敢束缚他半分。”
一言既出,有赞同的,亦有辩驳的,声音越来越大,闹得周围的人都听到了。
“仙尊高不可攀,你们倒也敢编排!”一人身服内门弟子衣衫,手里拿着一个托盘,上边盖了一层红布。
他一开口,诸人都安静了一瞬,外门弟子鲜少能有这种热闹可凑,陡然被内门师兄抓了包,自然是心中忐忑,一个个哪里还有方才牙尖嘴利的本事,都噤若寒蝉,往后退了退。
“话少的人活得久,你们凑凑热闹看看就好,若是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传出去,到时候惹来麻烦,一个个到时候别都哭丧着脸……”说完便悠悠走开。
这时再看焚玉仙尊时,他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你们有没有发现,方才与焚玉仙尊走在一起的那个人,有些眼熟?”半晌,有人小声问询道。
诸人一愣,这才努力回想。
“那个人……瞧着怎么与那沈屏有些相像?”终于有人犹疑着开口。
“还真是他么?”多是有人不可置信,沈屏那厮怎么可能与焚玉仙尊走在一起,他一个外门弟子,别说是天赋,连一般人的资质都没有,怎么可能入了焚玉仙尊的法眼。
“会不会只是与沈屏长得相似?”
“可是明明……”越是觉得不可思议,便越是觉得很有可能。
沈屏其人天赋极差,但是长相叫人见之难忘,当年他初入风清门,一众人还以为他姿才兼备,不少人都对他颇有兴趣。
只是后来弟子选拔结束,诸人才知道这人就是个草包美人,只那一张脸能看,至于修为,简直与相貌是两个极端。
人都是慕强的,一见沈屏那样废柴,大多人便不欲与他相交,再则他被冯盛一众人盯上百般欺辱,时间久了,沈屏渐渐被嫌恶,连那一张脸都成了人们嬉笑怒骂的对象。
沈屏在外门受了不少罪,那一张脸早就失了最初的艳色,也就是被尘沨带走以后,无望峰无人欺凌,加之天材地宝和灵泉法阵的浸润,沈屏慢慢恢复了神色。
就是眼睛看不见的这一段时日,谌妄也对他照料得仔细,沈屏陡然再出现在人前,若不是有意去看,都不易看出是他。
外门弟子对他有印象的不少,现在一看到他,又是惊异又是难以置信,“前段时间冯盛他们出事,似乎就与沈屏有关,但先是沈长钰出来维护,后来又是尘沨将他带走,原以为是要处置于他,怎们最后……与焚玉仙尊一同出现?”
“难道那个传闻是真的?”有人恍然大悟,有人不明所以,“什么传闻?”
“就是……据传沈屏被焚玉仙尊收为弟子。”说话的人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只觉得这一切好像是谁人开了个玩笑,又或者是他自己在做梦。
“怎么可能!”外门消息相对内门闭塞,内门弟子对沈屏也不甚熟悉,唯一知道内情的沈长钰和曲清,一个自命清高不可能传出这个消息,另一个也慌慌张被招进丹房,素日里忙着脚不沾地,哪有机会再去外门。
久而久之,诸人只以为沈屏因沾染冯盛一事被处置了,谁料竟然是一跃而上成了焚玉仙尊的弟子。
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一众人议论纷纷,就是不肯接受现实。
“如沈屏这种人,资质愚钝,他能一跃高位除了那些腌臜手段之外,你们以为还会有什么原因。”
“是啊,无外乎那些不耻于口的。”
“就连那沈长钰,听说前几日都出现了叫人大跌眼镜的事情……”
“这又关沈长钰什么事情,他不是与沈屏势同水火吗?也就上次开口维护了沈屏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装模作样……”
“哪里有那么简单,这兄弟二人一个比一个叫人不耻,”人群后一个许久未曾开口的终于开了口,只是话里的意思似乎出人意料得很。
“这沈屏是不是靠那手段上位的谁知道,但是那沈长钰却是无疑。”这人怕隔墙有耳,引着诸人走到僻静处,“就前两日,我听内门南逢长老的一个弟子说,这沈长钰趁南逢不备时伤了他,然后逃离宗门,似乎是闹得不小!”
“伤了南逢长老?!”
“怎么可能!南逢不是历来都最是偏爱沈长钰其人么?他的师兄弟屡屡在人前说其师尊对几位弟子有失公允,行事多是偏颇……沈长钰瞧着也不像是以怨报德之人啊!”
“对啊,而且伤了南逢对他有什么好处!”
“我既说了你们又不相信!”这人往周围看了眼,“哪里只有这些啊,那南逢可不如表面那样 ……那沈长钰虽然出身比不得沈屏,但是也是天之骄子,表面一副霁月清风模样,呵,背地里不知道受了南逢多少折磨……”
“南逢最好狎弄好颜色的少年,你们以为沈长钰当初为何就那么轻易入了南逢门下?”
“收徒是假,将人握在手心才是真!”
众人听到这里倒吸一口冷气,“这……”
当初南逢虽然事情做得隐晦,但是也有一丝消息泄露,不过南逢正是兴头上,便花费了些精力将此事遮掩了。
只是到底还是没能完全将事情掩盖住,前几日沈长钰那突来的一下,带起南逢伤了的消息,一下子又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也不知道其中是否有人浑水摸鱼,但这一事直接引得掌门及其他长老都听到不少风言风语。
“沈长钰此人……是可怜,但其中有几分咎由自取也未可知。”
“沈氏兄弟二人可真是好手段,一个将南逢长老推到风口浪尖,一个与焚玉仙尊有不可忽视的干系……啧啧,风清门要有好戏看了!”
——
不管外门有多少人瞠目结舌,但是内门倒还是一片风平浪静,然而是不是内里汹涌,谁都不敢去妄加揣测。
谌妄一踏进厅堂,里边蓝玉淮渊尘沨都在,白澄长老依旧虚虚靠着椅子,目光有些飘忽,倒是掌门眉头蹙着,一见谌妄时也难以克制地狠狠瞪了他一眼。
“下山就只顾着往外跑,风清门小庙一个,你这大佛到底是盛不下了?”掌门大马金刀坐在上首,配着那一副表情活脱脱像个凡世的山大王。
谌妄被他这样说了也不恼怒,面上淡淡,先引着沈屏坐下,自己越过向他行礼的尘沨几人,走到白澄下首,轻轻一颔首,“掌门言重,此次全为一己之私,便没有先来这里。”
“一己之私?”白澄哼了声,“你能有什么私事,除了找到你那位忘不掉的道侣,还能有什么……”
“便是此事。”谌妄声音不大,刚刚只够打断白澄的话。
但饶是如此,也叫诸人瞪大了眼,“你说什么?!”
掌门虎目大睁,“你不是说那位早就已经……”说着渐渐没了声,看向沈屏时陡然闭嘴,这家伙不会是思念成疾直接鬼迷心窍找了个与那人相貌神似的聊以慰藉吧!
掌门心中所想便是诸人心中所想,唯独尘沨眸中闪过一丝疑惑,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平静了。
“此事改日再叙,今日还有另一件要事。”谌妄话罢掌心一动,底下就出现了一人 。
“沈师……长钰?”蓝玉与焚玉只见过几面,这位仙尊在他心中只常年一副冷漠样,好像凡世凡物都不能入他心,但今日这短短一瞬,他竟然从对方眼中看出一股凌厉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