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女把十七有可能说的话做的事都预设了一遍,临了给了萧意舒一支金簪。
因此扎九皇女的那一下,是两人约定好的,跟十七走,也是约定好的。
逃出天牢,萧意舒见司狱根本不阻拦,就越发相信九皇女说的:“一切都是皇太女一派的阴谋,萧相就是被她们毒死的。”
在萧意舒看来,十七就是个阴险歹毒的女人,她害了萧家又佯装冒着杀头之罪来救他,无非是想折断他的傲骨,再占有他。
简直令人作呕!
他才不会那么愚蠢!
事实上他就是有那么蠢,从很早之前,他就被九皇女骗走了芳心,所以他潜意识中不愿意质疑九皇女。
甚至后来一项项证据都指明了,九皇女才是那个害了萧家、毒死萧相的幕后黑手,他也执迷不悟地认定证据是假的,是皇太女一派陷害九皇女编造的。
也可能有一部分错得太深、不愿意承认自己蠢的原因,反正至死,萧意舒都没改口。
恋爱脑实锤了。
艺书有点恋爱脑PTSD,扎九皇女的时候,直接给她来了一下狠的。
金质柔软,金簪又没打磨过,萧意舒没练过武,恐怕连层层叠叠的绸缎衣裳都扎不破,这搞苦肉计还带偷工减料的?
想得美。
艺书就见不得人家不敬业,四颗内力丹下去,找准位置,不一发将九皇女扎成肺痨他把姓倒过来写!
正闷头跑呢,十七突然急刹车,艺书脚步一错,避免了追尾事故。
被堵了,咋回事?
早出狱一会儿引起了不好的变故?
“皇姐……”
十七把人往背后藏了藏,心虚地问,“你怎么过来了?哦,是听说老九受伤,去看老九的吗?她还在天牢,皇姐快去吧,我就不耽误你办事了。”
说完拽着艺书就想溜。
“咳咳咳。”
司徒清浦是个体弱多病的,她坚定地挡住他们的去路,声音暗哑异常,“十七,把他留下。”
“为啥呀?哈、哈。”十七干笑,“皇姐,这是我的侍从,他被蜜蜂蛰了,不能见人,我得赶紧带他去看太医。”
司徒清浦抬眼,满腔恨意几乎抑制不住:“我叫你把萧意舒留下!”
“皇姐,你怎么……”
猝不及防被凶,十七对上她的视线便愣住了。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皇姐的眼神好像在看失而复得的珍宝,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而又带着一股难以理解的偏执。
十七禁不住的,有些难过。
长久的沉默,让司徒清浦误以为她是舍不得放开萧意舒。
也对,她自小就心悦萧意舒,好不容易有机会在萧意舒面前表现,自然舍不得放手。
但她必须让她放手!
“十七,皇姐从未与你争抢过什么。”司徒清浦软下态度,指向躲在斗篷下,垂着头看不清表情的男子,
“今日,皇姐求你,把他让给皇姐,可以吗?”
这一刹那的卑微,骇得十七像被蛇咬了似的,嗖地一下撒开艺书跳到了远处。
“皇姐你…你们…”她瞪大了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差点被气哭,
“你们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亏她还以为皇姐方才那叫人心碎心疼的眼神是在看她,结果,皇姐是在看她背后的男人!
“你们太过分了,我这辈子都不要跟你们讲话了!”十七悲愤欲绝地跑走了。
嗯?
不太对吧?
这皇太女有问题。
艺书抬头,正好对上了司徒清浦憎恶的眼神。
“跟孤走。”掩唇咳了两声,司徒清浦咬牙切齿道,“放心,孤不会杀你。”
师傅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幼子,她会替师傅保下他的命的。
角门外停了一辆低调的马车,艺书跟着司徒清浦坐了进去。
车内燃着一种安神镇痛的香,应当是侍从特意为她调制的。
两人沉默地坐着,马车没有立即离开。
须臾,一位太医打扮的人进入车内:“属下无能,未找到金簪。”
司徒清浦蹙眉,萧意舒是个矫情的,从来不戴金簪那种俗气玩意儿。
明日母皇要求彻查行刺九皇女的真凶,那根明显不属于萧意舒的金簪,会是个金闪闪的线索。
金簪上有十七的徽记,母皇会怒斥十七心狠手辣毫无手足情义,打十七板子,还会关她半年禁闭。
虽然老九根本没受什么伤,但她装作重伤昏迷了,是以金簪是被司狱当做重要凶器收了起来。
司徒清浦想着,老九昏迷不醒,太医借口说要查看凶器有无淬毒,轻而易举便能拿到金簪实施调换。
可是……
司徒清浦按按太阳穴,睁开了眼睛:“你的意思是,金簪不在司狱手中?”
太医回禀:“九殿下重伤昏迷,司狱说,现场没有发现凶器。”
“重伤昏迷?没有凶器?”
“是的。”太医瞟了事不关己的艺书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属下深知此事干系甚大,方才自作主张追上十七殿下,询问了事情经过。十七殿下说,九殿下是萧公子刺伤的,而且,金簪在萧公子手中。”
司徒清浦瞳孔骤缩。
是她想当然了,擅自以为重生这样的奇迹只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可那又如何?
她是皇太女,而他只是个见不得光的死囚犯。
“萧意舒,把金簪交出来。”司徒清浦目光沉凝,“不要考验孤的耐性,孤想处死一个逃狱的死囚犯,简单……”
司徒清浦没声了。
当当当当。
一颗小金球被丢到她怀里,反弹落到了车板上。
太医伸手摁住金球,试探地替主子问了句:“这是什么?”
艺书:“用扎九殿下的那根金簪搓成的。”
“啊。”太医懵逼。
理论上是可以把金簪搓成球,可萧公子你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吗?
“不信?”艺书按摩着有些发红的手指,“十七殿下的徽记还在。”
太医眯着眼睛瞅了瞅,震撼莫名:“真的还在。”
“呵。”司徒清浦冷笑一声,挥挥手让太医下去了。
他爱藏金簪就藏罢,索性她考虑过拿不到金簪的可能性,已经做了更周全的安排。
以那金簪为引,查来查去只会查到时家人头上,“九皇女陷害十七皇女自作自受”,想必会是个不错的谈资。
不过老天还真是不开眼,竟会让萧意舒这样又蠢又毒的人重生。
上一世,司徒清浦虽然跟萧意舒接触不多,但也清楚刚经历过牢狱之灾的萧意舒,不该是这种模样的。
因此她很确定,眼前的萧意舒与她有着相同的奇遇。
重生并不意味着能从蠢货变成聪明人,也不意味着弱男子能变成武林高手,萧意舒始终是没那个本事用金簪捅伤老九的。
太医方才强调了一句“九殿下重伤昏迷”,就是说老九真的重伤昏迷了。
司徒清浦分析,老九十有八九也重生了。
上一世因为这次行刺,母皇对十七,实际上是从轻发落的。
老九大抵是不甘心,所以这次就使了招真正的苦肉计,想一举废掉十七。
等她醒来得知萧意舒被孤带走,估摸着也能猜到孤的情况,届时,她会变更计谋。
孤也得随之,提前做好部署才行。
司徒清浦的身体本就不好,刚重生回来就急忙来救怨种妹妹,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又开始跟空气斗智斗勇……
艺书眼瞅着她面色越来越白,额头直冒冷汗,被马车晃悠得好似快yue出来了,于是出声打断了她的施法:“我中暑晕车了,想下去透透气。”
司徒清浦刷地睁开眼睛,恨不得掐死这爱作妖的蠢货。
艺书耍无赖道:“不让我下去,我就吐你身上。”
“你最好别蠢到想逃。”
司徒清浦又闭上了眼睛,她实在是难受得紧,没精力再与他废话。
艺书当然不会逃跑,只是顺手把车门车窗都打开了。
下了车,他发现外面是个小巷子,没有行人,周围七八人都是太女殿下的侍卫。
这个世界的人很特别,艺书靠着马车观察侍卫们,每个人的眉心,都有一个豌豆大小的淡色花苞印记。
这个印记,被称为育生花。
育生花是花苞形状,意味着此人未有子嗣。
女子怀有身孕时,育生花会慢慢长大,并且夜放微光。
孕妇与男子额头相抵,若男子眉心的育生花能回应微光,那就说明他是孩子的父亲;反之,则相反。
怀孕满三个月的时候,母亲的育生花会占满大半额头,然后吐出一颗比花生米大些的种子。
种子在三天之内被种到生育树上,结成育儿茧,育儿茧生长六个月左右裂开,就能产出一个婴儿。
伴随着子女诞生,父母的育生花会逐渐变成绽放的状态,子女越多,育生花就会开得越艳丽。
这世上也有人眉心是没有育生花的,那意味着ta没有生育能力。
育生花还有另一个作用,是帮人择选真命天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