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荀觉倚着铁门,无声地笑起来。
大喇叭发出了尖锐的嘲讽:“我说某两位新人夫夫,再不睡觉监狱长大人就要打屁-股了!”
两位新人夫夫:“……”
行吧,他们还真有点怵监狱长那根黄金软鞭,只得各自上-床睡觉。
后半夜再没有怪异的事情发生。
早上六点,伊菲和拉尔准时敲开了一个个牢门。
“都起来,起床了,懒猪们,不管你们做了什么美梦,都结束了。新的一天开始了,跟昨天一样,排成两列纵队,跟我们去操场上跑步!”
“跑步?”夏箕奇下意识喊了句,喊完一把捂住嘴巴,生怕被人听见。
如此诡异的监狱竟然还有出早操一说,实在可笑。
其他纸片人也不相信所谓的跑步,一个个吓得脸色煞白,再加上昨夜基本没睡,大白脸盘上顶着两团乌青的黑眼圈,看起来越发融入监狱的风格了。
伊菲和拉尔对大伙儿的表现非常满意,赶牲口似地把他们赶出了牢房。
绕过曲曲折折的走廊,再次来到昨晚那个空荡的大厅,老人们已经排好了队,正骂骂咧咧地等待着新人。
“来,新人站这边。”伊菲似模似样地指挥大家。
大家依次站过去。
在秦晷的身边,刚好是那个有些裂纹的大立镜。
他仔细看了看,镜子边缘镶着黄金边,顶端刻着几个倒过写的字母。
他拽了拽荀觉:“写的什么?”
荀觉辨认片刻:“Veritas,拉丁文,意思是,真实。”
“……难道还有谎言?”秦晷一动不动地盯着镜子。
奇怪,他的影像并没出现。
他往旁边站了站,把荀觉拉过来。
依然没有影子。
“……”两人无声交换了个眼神。
随后,陡然惊悚地发现,一抹厚重的阴影从镜子里滑了过去。
第195章 海上监狱13
“宝贝儿, 看什么这么专注?”
当监狱长冰凉的手摸过脖颈,两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时才发现那抹阴影来自监狱长,他神出鬼没, 不着痕迹地站到了他们中间。
“手感不错。”监狱长拍拍手, 笑眯眯地跟他们一起看着镜子。
周围的人群自动散开,没人敢在大清早去触监狱长的霉头。
当然,新人例外。
秦晷直接朝镜子扬了扬下巴:“这怎么回事?”
“宝贝儿, 我是你的智能语音系统吗?”
秦晷:“?”
监狱长:“否则的话,你如此自然的语气究竟从何而来?”
秦晷:“……”
监狱长将手搭到了他肩上, 他试图躲开,荀觉不动声色捞了他一把, 把监狱长的胳膊挡了下去。
监狱长挑了下眉:“哦呀, 今天也是夫夫情深的一天呢。”
荀觉皮笑肉不笑地说:“监狱长大人今天也是单身的一天呢。”
“……”有被内涵到的监狱长大人的笑容肉眼可见地消失了。
老人们以最快地速度撤离现场。
这俩新人怕是嫌命长, 还从来没有人敢在早晨跟监狱长大人开玩笑, 监狱长大人的起床气可是能轰掉一整个监狱屋顶。
但是,很可惜, 老人们并不知道, 秦晷的起床气也不小。
他仍在跟镜子较劲。
忽然眼皮一跳, 又是一抹阴影掠了过去。
他完全忽略了战火纷飞的现场, 低声说道:“又一道阴影, 倘若刚才是监狱长的话, 现在……”
回头,囚犯们退得老远,只有晨曦从高高的窗户挥洒进来。
难道是掠过窗户的鸟吗?那为什么他自己的影子显现不出来?
他又把目光投注到镜子上,死死地盯着镜面。
然而阴影再也没有出现, 反而是监狱长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来:“啊, 这个呀, 是本监狱的镇狱之宝,伟大的真实之镜。”
闻言,所有囚犯的肩膀都耸了起来,双脚开始在地板上摩蹭。
没人比他们更清楚了,监狱长会用这种腔调说话,并不是他心情好转,恰恰相反,他的怒火快要按捺不住了。
但秦晷一无所察,“监狱也有镇狱之宝,给谁看?”
“当然是我们相亲相爱的狱友。”监狱长拖长了语调,“你没有发现吗,真实这个词完全颠倒过来,说明眼见不一定为实,它也可能是谎言。你所看见的镜子空无一物,但它真的无物吗?也许正相反,是它在注视着你。”
“你是说它会从我身上看见镜子的倒影?”
“谁知道呢,我又不是镜子。”监狱长意味深长地勾了下唇,“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宝贝儿?”
秦晷:“……”
每次监狱长叫他“宝贝儿”时,他都有种想吐的冲动,好像胃里爬着无数只蜜蜂,甜到反胃。
他默默将目光从对方的黄金面具上移开,“如果你再透露一下这镜子有什么用,那就更好了。”
“想知道啊?”监狱长慢慢从后腰抽出黄金软鞭,猛地挥向地面,声音冷冽起来,“先跑步吧,宝贝儿,跑完说不定我心情好,就告诉你了。”
那鞭子威力不小,直接将大理石地板劈开了一条深深的凹痕。
早就等着这句话的囚犯们哇一声大叫,纷纷撒丫子奔跑起来,跑得快的一头冲出堡垒,沿着操场一圈圈地绕起来。
新人们还愣在原地。
监狱长唇角一勾:“怎么,还要我重复给你们听?最后一名——”
“啪!”鞭子又是一下,整块大理石被撬了起来。
这下没人敢愣着了,卯足了劲狂奔。
监狱长愉悦地笑起来,慢悠悠跟在跑最后的老头身后,“大爷,跑这么慢是要遭受惩罚的。”
老大爷大概七八十岁,光是爬上巨船已经去了半条命,现在又来这么一下,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双细伶伶的腿竿子直发颤,几乎撑不住上半身。
监狱长一步一停,饶有兴致地跟着他:“你知道么,你这么大年纪了,本不应该上来。”
“……”老大爷喉咙嚯嚯地抽着气,压根儿顾不上搭理他。
监狱长自顾自地围着老大爷打转,“啧,瞧瞧你这胳膊,这腿,你还算劳动力吗?不算了吧,一把年纪了,何必来跟我们争食物呢?嗯?”
“我……我……”老大爷试图解释,忽然腿根剧痛,监狱长的黄金软鞭卷住他的关节,轻轻一拽,将一整条左腿切了下来。
老大爷:“……”
他愣愣看着断口处,血水像开了阀,哗哗地从伤口喷溅出来。好半晌,疼痛才传至大脑,他摔倒在地,抱着断口惨叫起来。
“爸——!”一个中年女人猛扑过来,撕下袖子给他止血。
监狱长冷漠地看着他俩,咂了下嘴:“两个倒数第一。”
“不,我爸他年纪大了,他今年七十五了……”
话音没落,无情的软鞭落下来,抽掉了她的一只胳膊。
“那又怎么样呢?我说过的吧,最后一名将会遭受惩罚。新人,不要忤逆监狱长大人。”
中年女人脸色惨白,疼得只想大声叫唤,但恐怖的监狱长就在眼前,她不知道自己叫起来会引发怎样可怕的恶果。
老大爷拽着她的肩,颤颤巍巍地轻声说了句什么,中年女人没办法,只得用仅剩的胳膊扶起他,两人跌跌撞撞跟着大部队奔跑起来。
越是运动,血越流得快,不一会操场上就染红了。
监狱长看得直皱眉:“昨晚是谁打扫的餐厅,一并把操场清扫干净吧。”
伊菲跑过来,谄媚地勾着腰:“大人,昨天那小子是个新人,到现在都没回来,估计是没了。”
“谁叫你们用新人了?”监狱长有些不高兴了,语气带了几分寒气。
伊菲后背冷汗渗了出来:“大人别急,我现在叫几个老手来,保管用不了几分钟,一切焕然如新。”
“还不快去。”黄金软鞭挥出,毫不留情地勾住伊菲脖颈,将他整个儿甩将出去,险些就落下船舷。
好在伊菲身手敏捷,脸色惨白地爬了回来。
他脖子被勒得深可见骨,即使有诡异的自动修复能力,显然也是疼的,他好半天没能挪动脚步。
“哥,”夏箕奇趁机溜到秦晷身边,压低声音,“只有拉尔一个人看守操场了,你说如果我们……”
“你可真敢想。”秦晷冷眼斜乜他,“墙上全是机枪眼,你说是你跑得快,还是子弹飞得快?”
夏箕奇挠挠头:“也不一定每时每刻都有人守在枪洞后头待命吧?”
“你猜?”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阵骚动。
断腿老大爷和女儿陡然偏离队伍,向船舷狂奔而去。
两人相互掺扶,跑得非常吃力,很快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但谁也没有动。包括监狱长,他站在阴影里,抱着黄金软鞭,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
秦晷眉梢一跳,猛地将夏箕奇扑倒,枪声响起,子弹擦着他们头皮掠过。
“噗”的一声,精准击中老大爷头颅。
“爸——!!”中年女人尖叫。
老大爷疲软地趴在船舷上。
中年女人下意识要把他往回拽,忽然哗啦一声,海面剧动,四五只白鲨跃水而出,争抢着嘶咬老大爷血淋淋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