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盆大口喷出腥气,尖利牙齿如同刀刃,中年女人定在原地,想跑,却怎么也迈不开脚。
一只白鲨抢不到老大爷,将目光对准了她,拖着她仅剩的那只胳膊向水中坠去。
中年女人大声尖叫:“救命——!”
回应她的只有巨船破水的喧哗,带着血沫的巨浪溅起十数丈高,又把操场弄脏了。
一些碎肉散布在船舷上,乌鸦飞来,美美地吃起了早餐。
纸片人噤若寒蝉。
囚犯们则发出了桀桀的笑声。好久没见人越狱了,每一次,都带给他们无比的愉悦。
秦晷斜眼睨着小表弟,幽幽问:“还想么?”
夏箕奇脖子恨不得缩进肚子里去:“哥,以后我都听你的。”
监狱长的鞭声再次响起:“新人,我知道你们想什么,毕竟我也是这么过来的。但我有必要提醒你们,千万不要多此一举,尤其是早上,我们正在经过食人鲨的聚集地,那些家伙可不好惹。”
他目光微转,快要落到夏箕奇身上时,小表弟移动小碎步,往他哥身后躲了躲。
监狱长仿佛能读懂他的思想,这个认知让他恐惧不已。
以免监狱长再发怒,拉尔催促大家继续跑。
伊菲落后一点,跑到了秦晷身边,半开玩笑地说:“跑不动了?哈尼,不如把你的眼睛捐给我,我替你跑啊。”
秦晷翻个白眼,没接他的梗,冷冷道:“你这么厉害的话,还会怕监狱长吗?”
伊菲摸了摸修复如初的脖颈,咧开大嘴哈哈直笑:“哈尼,你在跟我开玩笑,真好笑!监狱长是什么人呐,在帕克西岛监狱没有人不怕他。”
“哦?”秦晷做了个“请说”的表情。
伊菲坏笑:“我告诉你可以,但你得保证,如果有天你死了,你的眼睛必须归我。”
“……”秦晷冷冷道,“等我死了再说。”
“小气!”伊菲啧了声,“说起监狱长,他是三年前来的。那时他还不是监狱长,也是一名囚犯。”
“什么?”夏箕奇惊了。
伊菲斜眼睨他:“别大惊小怪的,哈尼。监狱长刚来的时候也不过是通敌卖国的经济犯,看着柔柔弱弱的,连狱警都欺负他。当时的监狱长我记得是叫潘西还是乔西的,就好他那口,暗戳戳使了不少小伎俩,孤立他,折辱他,好让他走投无路,向自己臣服。
“于是那个夜晚终于到来,潘西把他从小黑屋里放出来,带到自己的办公室。我们至今仍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只听到潘西痛苦的惨叫,大约半小时后,我们伟大的监狱长大人打开喇叭,宣布他占领了这所监狱,潘西的那玩意儿被他切下来喂了乌鸦……”
夏箕奇紧张地拉扒着他哥肩膀,小声问:“你们相信了?没有暴动?”
“那倒是敢。”伊菲那化着浓艳口红的嘴角咧到耳后根去,“那会儿还有一百多名狱警呢,全都被他干翻了。欺负过他的人无一幸免,不是被他那鞭子抽成了碎肉,就是试图逃跑时被食人鲨吞了,不然的话,我们监狱的人也不至于这么少。”
“……这还少?”
“哈尼,你是不知道,监狱长大人那一晚足足干翻了近两百人。卡尔,当时囚犯中间的老大,据说比拉尔还厉害,曾在中东战场上一人掀翻了一整个坦克连。他是潘西的狗腿子,欺负监狱长最狠,最后被监狱长打到跪地求饶,当着我们的面,耳朵被监狱长咬下来吃掉了。
“至今我仍记得那时的场景,”伊菲眼神飘远,崇拜又迷离地说,“惨白的月光下,这里,就在我们脚下的操场,尸山血海,堆满了断肢。没有人是站立的,包括我们这些被潘西边缘化的囚犯也被监狱长的软鞭误伤,站不起来。唯有他站得笔直,身上淌着仇人的血,身后是盘旋的乌鸦。乌鸦那猩红的眼珠和他身上的血交相辉映,美到让人无法直视……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伊菲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语气里透着点炫耀的意识,“我们连他的真面目都没见过,却不约而同地认为,他一定是个不容亵渎的美人。”
秦晷:“……”
秦晷:“所以你们连逃跑都不敢尝试?”
“为什么要跑?”伊菲不理解他的逻辑,“我们早已被祖国判定为罪人,流放在这茫茫公海上,这就是我们的家。我们自给自足,占山为王,还有比这更舒服的地方吗?”
“但监狱长喜怒无常,并不拿你们当人看。”
“嘿,小美人儿,”伊菲察觉了他的意图,咧嘴笑道,“挑拨离间是没用的。不管你怎么说,我们对监狱长大人的忠心都不会变。想利用我们发起对监狱长大人的暴动?啧,难怪监狱长大人看中你,不得不说,很多时候你的想法和监狱长大人蛮像的。对了,你是东方人吧?听说监狱长大人也是。”
秦晷皱了下眉,拳头在身侧悄悄篡紧:“你会把刚才的对话告诉监狱长吗?”
“那倒不会。放松点哈尼。”伊菲瞥了眼他紧绷的双肩,非但不在意,还安慰他,“每个新人都要经历这么一个阶段,我自己也是新人过来的,我理解你。但是这话可不能对别人说,比如拉尔,他就没我这么好脾气。”
说完,他冲秦晷挤了挤眼睛,加快速度向前跑去。
“哦对了,哈尼,别怪我没提醒你,已经是最后一圈了,你们要是再这么慢的话,就没有早饭吃了。监狱长大人的规矩,一日之计在于晨,今天能不能过得好,全看你们跑步的名次了。”
说话间,拉尔第一个跑过了终点,拳头举过头顶,大声欢呼起来。
紧接着,第二名囚犯也跑了过去。
荀觉跑在第三,他完全不知道已经到终点了,只是下意识想绕到后面追赶秦晷,结果刚过终点就被拉尔热情地拽住了。
荀觉:“……”
没办法,秦晷只好也加快脚步朝前冲。
他今天状态还算好,不多会就越过前面的人,排在了第六。
夏箕奇看他冲刺,慌得连忙去抱鸡——没错,夏叽叽做为挂件,也是要跟着出早操的。
谁知就这么一耽搁,夏箕奇脖子一痛,监狱长的黄金软鞭将他拽倒在地。
那抹修长的身影笼罩在眼前,监狱长弯起颀长的颈部,优雅地冲他勾了勾唇:“宝贝儿,你对我定下的规矩有什么不满?”
夏箕奇:“?”骇得连喊哥都忘了。
秦晷眉梢一拧,下意识往这边走。
结果就听见监狱长叹息似地说道:“小朋友啊,全员出早操,意味着你的鸡也要抡着双脚跑过终点,不然的话,我们晚餐还差一份泡椒鸡爪,可以试试。”
夏箕奇:“…………”
鸡:“咕咕咕?”
第196章 海上监狱14
有那么一瞬间, 夏箕奇怀疑监狱长没见过鸡,他一直笑眯眯地盯着夏叽叽瞧,吓得夏叽叽本能地要装晕。
监狱长暴躁的起床气似乎治好了一些, 语气轻快:“装晕的话, 厨房有专人可以帮助治疗哦。”
夏箕奇:“……”
他喉咙被紧紧地缠住,说不了话,只能翻着眼睛, 祈祷夏叽叽自求多福了。
小老弟悚着鸡脖子,小眼睛滴溜溜转, 在送去厨房和立即装晕两个选项中来回衡量,最终试探地迈出了一只小鸡爪。
监狱长弯下腰, 笑眯眯做了个“继续”的手势。
夏叽叽立刻懂了, 扑扇着翅膀, 哒哒哒地冲过了终点线。
监狱长抱着黄金软鞭, 哈哈大笑:“这么能跑的鸡一定好吃。”
夏叽叽:“……”淦,这人说话不算数, 欺负鸡!
它悲愤欲绝, 一下跳进秦晷怀里。
秦晷:“……”
监狱长笑睨秦晷一眼, 摇头道:“这么肥的鸡, 你居然没兴趣吃?”
秦晷:“…………”谁说他不想吃?
他低头, 和夏叽叽对视, 半晌,夏叽叽明白了,它这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只得再次撅起小屁-股, 扎进荀觉怀里。
荀觉“嘿”了声:“堂堂监狱长大人, 还会对人家的鸡感兴趣。”
“没什么,”监狱长淡淡道,“只不过好奇你们一帮老弱病残,居然会把鸡当宠物。不如贡献出来吧,以后早上让它负责喊你们起床,我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荀觉:“啥,让它当监狱长?”
监狱长:“…………”
秦晷:“这怎么行,它倒是能当监狱长,可监狱长应该干不了它的活儿。”
监狱长:“…………”好不容易舒展的笑容又快绷不住了。
黄金软鞭狠狠朝地上一抽,头也不回地喝道:“某位小朋友,你的鸡已经抵达终点了,你呢,想当最后一名进油锅吗?”
“哥——!”夏箕奇屁滚尿流,卯足了劲扎进他哥怀里。
监狱长捉弄完他,心情大好,鞭子又是一抽,厉声道:“好了,最后几个,不用跑了,对,你们今天没有饭吃。走吧,拉尔,伊菲,把他们赶去厨房帮忙。其他人排好队,去餐厅领吃的吧!”
他把黄金软鞭盘在腰上,大步往前走,其他人不敢违拗,按照来时的队形,向餐厅进发。
经过那面真实之镜时,秦晷又看见黑影从里面闪过,但镜面依然捕捉不到他自己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