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小有名气的捣蛋鬼回来了 完结+番外 (温九吞)
齐倦只好把手伸过去,由着姑姑将纱布拆开,那一道刀伤刚好压着生命线,有些深得在往外渗着血。
因不想被看到旧伤,所以其实这刀口是覆在之前在办公室里被铁皮划到的伤口上面,看起来就更加狰狞了。
姑姑感觉自己头皮有些发麻,拿棉签蘸着药膏给他涂着,念叨道:“没事削什么苹果,给你老师吃?”
齐倦抿抿唇:“我昨晚不想睡觉,也不给他睡,觉得过意不去。”
“那你为什么不想睡觉?”
“不为什么……嘶……姑姑你轻点……”齐倦扼着手腕直吹气。
姑姑把他手抓紧,不给他抽走,涂药的动作勉强轻了些:“长大了,现在学会藏着小秘密了是吧。病服都不穿了?合着就自己衣服好看是吧,就那么要穿给你老师看?”
姑姑抬眼扫过,“空调都开着,还围着围巾。”
深灰色的围巾衬着齐倦的脸色更加白透了。看见姑姑犀利的目光压过来,齐倦缩了一些头,下巴都埋在围巾里面,羊绒软乎乎地蹭着脸颊。
他用另一手将围巾掖了掖,确定把脖子遮严实了,咧咧嘴角:“嗯,我觉得好看。”他顿了顿,吸吸鼻子说,“姑姑,我感觉有点晕乎乎的,待会想出去坐会透透气。”
姑姑把药水瓶子推到柜子里边,摸摸他的额头试试温:“也没发烧啊,没睡好吗?”
“不知道。我去拿件外套。”齐倦准备站起身时,晕晕乎乎坐下来,手也死死捂着胃折下腰。
“你也别跑了,去旁边那床睡会。”
“好吧。要是我妈妈来了喊我声。”
姑姑疑惑:“你在等她吗?”
齐倦不经意笑了笑,掩饰道:“没有。就是刚好想到了。”
他说完便栽在雪白的床被里,抬起脚把穿着的鞋互相蹬下来,手也捂上被子,整个人缩成一团。
“哦。”姑姑咬着牙刷,单手去拧着牙膏盖,一边还在盯着齐倦。
把牙膏塞上床头的时候,可能是盖子没旋好,小圆帽咕嘟咕嘟滚下来,顺着桌沿、椅子、瓷砖地一节一节往下跳。
姑姑弯下腰去捡着,她忽然看到床肚里静静躺着的几针空了的止痛药管,皱着眉掏出来,甩在齐倦面前:“什么时候打的?”
齐倦侧过脸看一眼,扯动嘴角:“就这两天吧,不是一次性打的。”
“骗鬼呢。我昨天白天还扫了地。你一晚上扎自己三针吗啡,你不晕谁晕?”
“……”齐倦将脸埋在软绵绵的床被里,顺手抽了个枕头抱在怀中,漆黑的头发也乖巧散在绵软的枕头上,典型的无言以对开始装死。
姑姑将染着泡沫的牙刷咬紧,眉头也皱起来:“我倒要问问你郁老师,他就这么看着你打是吧。他不心疼我还心疼。”
“……别喊。”齐倦赶紧抬起头,握着姑姑的手腕翻了个身,右手捂着胃哑声说,“他不知道,谁要他关心啊。灯关了我摸索着扎的。他昨晚应该着凉了,自己都不舒服,肯定不会注意到的。”
他又催促着:“姑姑你洗漱完快去吃早饭吧,我还想睡会。”
“行行行。”姑姑见拿他没招,无奈地端着漱口杯咕嘟灌了两口,钻去洗手间里了。
齐倦深呼吸了会,抱着枕头艰难爬起来,出神地坐在床头,伸手抠着柜上的两颗药准备吞下去。
滥用止痛针的副作用好像起来了,胃里骤然的疼痛,让他轻抽着凉气弯下腰,手也攥紧了旁边的柜沿。
恍惚间,齐倦听到身边人窸窣起身。接着,模糊视线里陡然出现一只盛着温水的纸杯。
热雾升腾上来,氤氲了视线。齐倦有些微愣,慢半拍地将纸杯接了过去,杯子捧在手心热乎乎的。缠着纱布的手却下意识揣在衣兜里,沉默着、抿着唇不想让它被看到。
那人揉揉他的头发,指腹干燥而温暖,轻声说:“不用藏了,我都听到了。谁说我不会心疼。”
齐倦动作一滞,不自在地捧起杯子“嗯”了一声,啜着微烫的水,感觉热水烫得喉咙都痒痒的,又伸手推推他:“没事的。你再去睡会。”
郁月生在他身边坐下来:“不用。你先把药吃了。扎针的胳膊,还有手心,我要检查一下。”
第55章 惹祸
“不用。”齐倦说,“手上纱布都缠好了,拆来换去浪费时间还麻烦。”
“那胳膊呢。”郁月生说。
“你确定要看?”
“嗯。”
齐倦将胳膊伸给他,郁月生很自然地将齐倦的衣服袖子翻卷起来。
刚掀开一些时,他看到齐倦戴在手腕的塑纸腕带,松松垮垮搭在腕骨处。
那腕带是医院发的,记录着病人信息。另外,腕带根据病人病情严重程度,分成不同颜色。
齐倦戴着的是红色,是病情最严重的一种,代表着1级,濒危。
可能是抢救的时候绑的,这几天也没换过。护士给齐倦输液时偶尔会看一看对个号。
姑姑大概并不知道颜色用处,给齐倦扎针时候从没留意过它。
齐倦本没太在意。
多数情况下,他像是个缠着一堆细软管、心脉仪器的精致而苍白的人偶娃娃。
会安安静静靠坐床头,垂着眼睫任人摆弄,扎针、输液,各项生命体征不过是医疗器械上的冰冷数字。
但在清醒点的时候,他还是很喜欢笑着开几句玩笑,歪歪头,眼睛弯弯的,里头像是嵌着小星星,嘴里一口一个“姑姑”、“护士姐姐”,哄人的话也可甜了。
有的小护士还会给他抓一把糖果,齐倦很少吃,基本就压在枕头下面。
……
这会看着郁月生一直盯着自己的病例腕带,也不知他知道腕带的用处与否,觉得很不自在。
齐倦食指一勾,就将它扯下来,攥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
“撕它干嘛?”
齐倦说:“我不喜欢。”
“医院还要用。”郁月生说,“回头找医生给你重新绑个,现在应该可以换颜色了。”
“不想给你看了。”齐倦将袖子翻下来,扯得下下的,一路拉到了遮到半截手指的地方,刚好可用指尖攥住袖子边缘。
反正昨晚摸黑扎止痛针,不知道戳歪多少次,血管上的针眼估计跟马蜂窝似的。
郁月生:“刚才还说……”
齐倦说:“你去睡会吧,之前坐椅子上都睡着了。”
“我现在不困。”郁月生无奈道,“你什么时候好点我再睡。”
齐倦说:“什么好点?”
郁月生点明:“胃。”
郁月生看了看他鼻尖停留着的亮晶晶的细碎汗珠,分明就是疼出来的虚汗。
齐倦轻笑一下:“我谢谢你,我胃不疼。”
“……”
郁月生看着他微湿的墨发、墙纸般的脸色。
目光移了移,齐倦缠着纱布的手既然敢攥紧,说明最疼的不是手;那么,一定有某处比被生生割一刀还痛,以至于他可以毫不在乎手部的刀伤。
郁月生想不到除了他千疮百孔的胃部,还有哪里能让他疼成这样。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是齐倦在说谎。
可惜,很快地,齐倦将手松开了。不知是真的缓解,还是因为郁月生的目光。
“老师。”齐倦喊了他一声。
“怎么了?”
“想喊喊你。”齐倦说,“其实我也困了。我能睡会吗?”
“嗯。你睡吧。”
空调的热风吹在齐倦的脸上,将他额间的碎发吹得轻轻飘晃。郁月生找着遥控器将空调风调上去了一些。
齐倦一觉睡醒过来时,下意识伸手揉揉眼睛,感觉自己浑身筋骨都被扯动,骨头里跟被劈开倒灌了陈醋一样,又酸又疼。
他迷迷糊糊抬眼看了看头顶的输液瓶,里面的药水是黄绿色的,也不知是哪种化疗药,输得浑身骨头都痛。
“先看48页这两道大题……”郁月生捧着电脑,正靠坐在床头戴着耳机说着什么,从自己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他沉静的眼睛、挺直的鼻梁。
齐倦抬起缠着纱布的手随意薅了薅额前乱糟糟的头发,准备起来。
郁月生捏着耳机,对屏幕里说:“下课休息一会。”
齐倦钻在他怀里,去轻啄着他继续打字的手,软软嫩嫩的唇划过指骨、皮肤。
齐倦还啃了他指骨一口:“不给看电脑。”
然后将小脑袋转过来,漆黑的头发蹭在键盘上,眼睛却亮晶晶地盯着郁月生,喊:“老师,我也要听课,你讲给我听。”
“讲完了。”郁月生伸手弹弹他的脑壳,“你都睡了大半天。”
齐倦勾着郁月生的脖子爬起身来,恨不得像只小树袋熊一样挂在人身上。
他将下巴搭在郁月生的肩上,低声说:“那老师今天感觉怎么样,身上酸不酸,肚子痛不痛?”
声音潮潮湿湿的,像是氤着山野间的雾气。
手指却在顺着毛衣柔软的质地游走,每一步都抵在了郁月生敏感的地方,几乎可以感觉出来毛衣之下,冷白的皮肤微凹下去,留出着指腹的压印。
郁月生抿了下唇、努力克制道:“还好。”
“是,吗?”齐倦垂着眼睫看他,手撑着被子借了些力度,将郁月生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