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小有名气的捣蛋鬼回来了 完结+番外 (温九吞)
少年静躺在倒坍的桌椅间,画笔遍地散落。他像是在灰白废墟里被簇拥着,沉寂而安然地熟睡过去。
漆黑的睫毛在晚风中轻颤,或许是童话里小巧的渺灰蝶。
可是地上一摊一摊滴流的刺目的血色,还有几缕缠绕在他苍白的指尖。
呜哇!!——,
池安尖叫着哭得比挨一顿痛打还惨。
救护车的鸣笛声连天,把虚弱垂危的齐倦送进了抢救室。
……
屋子里。齐倦面色苍白地解释:“我妈送我去的医院,早上四五点才回来的。都困了就让她们回去了。”
“嗯。”
“郁月生。”齐倦捂着胃说,“我好疼。给我咬一口好不好?求求你。”
眉眼间黑得幽深浓郁,少年的小脸却白得快能看见细小的血丝,眼睫上也染着细碎的潮湿。
“……”
郁月生不知道他要干嘛,根据他们情侣间的经验大概是啃锁骨?
就跟刚才咬齐倦的嘴巴一样吧。
脑袋有点疼,但还是默默地把衣领往旁边扒了些。他的耳根都要烧红了,将眼睛朝下看。
齐倦忽然撑起身,手臂顺势环住了他的脖颈。少年人滚烫的呼吸就落在他的肩窝,像是蹭着新芽的春风。
郁月生有些紧张。
齐倦嘴巴微张:“啊——”
却并没咬下去。
停顿几秒后,他偏过头,蜻蜓点水般吻了一口郁月生滚动的喉结,吞咽着,在旁边舔舐着种了一颗粉红的草莓:“我好了。”
“老师应该漂漂亮亮的。”
-
这一耽搁,饭也没吃成。郁月生也困,干脆齐齐补了觉,他怕碰伤齐倦,离了一截才敢侧着身子睡。
下午的时候,蔡琪月打电话过来说,她给齐倦请了位护工。挂断电话后没出一个小时,对方赶过来了。
是位将近六十岁的中年女人,鬓角已经发白,可能是性格爽朗经常笑,鼻梁和眼尾都带着深深的笑褶。
据蔡琪月说,女人年轻的时候在医院做过护士。也约定好日后早上来傍晚走,负责熬一些营养的米糊给齐倦吃,还有帮齐倦插胃管、输液扎针。
护工一边给齐倦理胃管,一边絮叨着:“看起来还挺小的,怎么就能胃穿孔了?你不是酗酒吧?”
“谁胃穿孔?”郁月生转过脸,紧张地看向齐倦。
后者还缩在被窝里,就露出巴掌大的脸。他越过话题回:“我不喝酒。没人能让我喝酒了。”
郁月生提醒他:“池。”
齐倦小声回:“不一样。现在是胃癌。谁让我喝酒,也要看我愿不愿意把自己的命给他。”
“哦——”护工转过身,也没细听他们的悄悄话,还停留在郁月生问的那句谁胃穿孔,没心没肺回道,“我听他妈妈说的,昨天抢救十个小时,输了800cc的血。大手术啊。还是年轻好,年纪大点都不一定能撑下来。要不是跟蔡琪月认识,我肯定不接你小子这活,风险太高了。”
郁月生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护工在理着酒精棉清洁工具,空气间布满了消毒药水味。几个人都围在一块不便舒展,她还不自在地把郁月生往旁边挤了挤。
齐倦把手从被底里探出来,拽拽郁月生的衣角:“老师,不许看。”
郁月生闷闷地应:“学习一下。”
“学这个干嘛?”齐倦淡淡笑起来,饶有兴趣地问,“生物老师想拿我当小白鼠练手啊?”
“……”
郁月生没说话。
目光一直紧盯护工和齐倦。
他还是第一次见人插胃管,软管顺着鼻腔捅进去,还要用针筒抽点液体出来,确定另一端是进到胃里了,才能固定。
看得人很难受,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
他其实比齐倦还要紧张。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的手也一直在切着齐倦的手背。
齐倦咳了几声,面色苍白地问他:“老师你学会了吗?什么时候换你给我下胃管?”
“……”
齐倦仰着头,摸摸腹部的纱布说:“我都要会了。戳到嗓子眼,然后一直往下捣,感觉在我肚子里戳来戳去的,像是要在里面冒泡泡。下次让你玩好不好?”
护工也在笑着打趣:“那我可能要失业了。”
郁月生不舒服,口是心非地说:“没学会。”
喂米汤的时候,郁月生已经心疼地看不下去了。
特别是齐倦一直在很乖巧地配合着。本来胃管没放好,护工在犹豫怎么继续弄。
结果齐倦手上还吊着水,特面不改色地自己往里塞了点,然后比划着管子,不知缘由地笑:“不是还剩一截吗阿姨?”
他歪歪头,又对着输液瓶看着。
-
齐倦在家躺了一周多才能勉强起身活动。那幅晚霞的画被他找人装订好,乖乖地挂在了家里。
同一时刻,郁月生刚刚结束早上的第一堂网课。课间休息时,他放松地揉着手腕,收到了来自郁展颜的消息。
爸爸:【过年的时候,带齐倦回家吃个饭吧。】
爸爸:【不用带酒了,人回来就行。记得跟齐倦打个招呼,过来的话言语上也别刺激你妈,最好就安静吃饭。】
爸爸:【月生。我们的妥协是心疼你,想看你回家。记住这点。】
郁月生盯着屏幕看了好久,也想了各种可能。
他不知道妈妈是想通还是没想通。
但这应该算是个好转。家里是妈妈当家,爸爸发的也算是妈妈默许的,现在他们起码愿意见齐倦了。
不求能接受,但是不排斥已经是目前最好的状态。
郁月生教完网课从房间出来时,抬眼看到了挂在过道的油画,有些奇怪地问齐倦:“怎么没拿去画展?”
齐倦的头发已经长了些,也不再成天戴着鸭舌帽。只是这次的刀口恢复很慢,日常就是坐着轮椅,搭着床小棉被,在阳台上晒晒太阳。
这会,齐倦闲适地,将速写本扣在膝盖上。皮肤在阳光底下白得近乎透明,额间的碎发也被风吹得微微飘晃。
齐倦朝他勾了勾手:“跟你说个秘密啊。”
郁月生走过去,弯下腰。
齐倦就附在他耳畔,暖风里带着狭昵而张扬的语气,“老师,晚霞的红颜料好像是我的血。玻璃都框起来了你就别碰了。”
“……”
齐倦拖长音调:“脏——”然后就开始笑。
郁月生头皮有些发麻,看向齐倦:“别开这种玩笑。”
下意识里却立刻抓起了齐倦细白的手腕。
检查。
齐倦也就坐在微风里,大大方方地由着他看。手臂上除了一些陈旧的牙印,和那次被石头划的,也没有其他新伤了。
齐倦自顾自地说,像是十分确认:“时间久了血的颜色是会变黑的,留不住。跟我一样。送给你你敢收吗?”
郁月生:“……”
齐倦忽然又轻忽笑了:“骗你的。挂着玩,画了好半天呢。”
“……”
风吹了好几次,树叶都打着卷落了几片吹进窗户里。郁月生将椅背的外套拿下来,轻披在齐倦肩上。
郁月生:“降温了,进去吧。”
推着轮椅的时候,他的目光几次落在了迎面的油画上。
“送给我的话,这画我收下了。”
-
“啪——啪——啪——”
最近时常能听到窗外有小孩扔擦炮的声音,然后是一阵闹腾的哄笑。
年味愈来愈重了。
昨天护工说要回去置办年货,请了两天的假。左子明倒是约好了要过来玩。
14:00。
左子明:【嘘。我把我暗恋的女神唐念也带来了。】
左子明:【请期待一下。】
14:47。
左子明:【开门吧——】
门被打开。
“学妹你坐那边。”左子明已经玩熟了,进屋后自觉地往沙发上坐,凑过去悄悄地跟齐倦耳语,“我进步了。我跟她现在是好朋友了。好紧张啊。”
韩潇不在。
齐倦就学着韩潇的语气,打趣地回他:“孺子可教也。莫要紧张莫要紧张。”
“别捣乱啊。”左子明被他逗笑了,又退开身,清咳几声平复后,郑重介绍道,“这是唐念,高一九班的。今年的元旦晚会,唐念学妹跳舞获了晚会一等奖。鼓掌。”他边说着,也真情实感地鼓起掌来。
齐倦漫不经心地踩着轮椅下面的横杠,看了一眼。
女生梳着低低的双马尾,身穿jk,因为不在学校,甚至还画了精致的淡妆,打扮得像位娇滴滴的公主。
齐倦也象征性地鼓了两下掌,又感觉唐念一直在盯着自己看。不经意扫过唐念,就对上那双漆黑的戴着美瞳的大眼珠子。
他终于后觉地知道这名字为什么耳熟了。
女生是之前送他芒果蛋糕的那位,还跟齐倦小心翼翼地告过白。那会齐倦在忙着调查牛奶粥的事,唐念插了一脚,他以为她是程愿愿的帮手。
其实这是个误会。
总之,齐倦觉得不需要再联系,早就无情地把唐念删了。
左子明又拍拍齐倦:“这是我发小,齐倦。别看他现在坐着轮椅,但是他腿没事噢,就是前段时间做了个手术,怕乱动扯着腹部伤口了。而且他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