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轼帮宝儿梳着头,又见这孩子摸着吴了一脸的眉毛胡子,竟高兴得很,并无半点嫌弃之意。
心下忍不住想着。
若这俩人真的能成一对,也好!
养成……知根知底,不错!
等梳完头发,三人又围在灶台前,和面的和面、剁肉馅的剁肉馅,洗菜的洗菜。
等饺子做好了,天也黑了,可慕长生还未回来。
等饺子下锅煮好了,也吃了,吴了宝儿也睡了,慕长生仍未回来。
萧轼坐在炕上,守着一大盘饺子等着,等慕长生回来,
只等到转天晚上,才见这人一脸阴沉地进了院子。
一下台阶,便提着桶,去井里打了水,站在院子里冲冷水澡。
萧轼一直站在窗户前看着,等他回了房,才笑着问道,“这又是遇上什么不高兴的事了?”
说完又拿帕子帮忙擦水,又拿药和绷带包扎伤口。
伤口不能沾水,他刚刚一直忍着没说。
慕长生心情不好,他就算说了,估计也没用。
对他,慕长生倒是没有隐瞒,叹了一口气后,说道,“我如今总算是知道了,皇子争斗到了何种地步。今日在大庆殿,大皇子和三皇子为了盟书争论不休,各种诋毁。
大皇子以及支持他的人质疑萧元垯不能代表燕国,盟书燕帝未签,做不得数。说这盟书,只怕是萧元垯诓我大康赔偿款的……”
萧轼深叹一口气,“他们这样说,倒没错。那皇上又是如何说的?”
慕长生摇了摇头,“皇上也担心希望落了空,暂时不愿签,静待燕国皇室的动静。”
萧轼看着慕长生,心中思绪万千。
他很想知道,在朝堂上,皇上可有对慕长生的长相生疑?
大皇子三皇子等人呢?可否有怀疑?
既然王公公都说,慕长生长得和皇上诸皇子像,那些大臣们不会感到奇怪吗?
慕长生杀了萧察,坏了大皇子的事,大皇子又是如何打算的?
不过,见慕长生没有提起这些事的打算,他也不好问。
何必问呢!若是慕长生动了做皇子的心,动了争储的心……
那他们还回得去吗?
萧轼心中叹息一声,只觉情绪低落到了极点。
他好像穿越到了一个游戏中,一关关地做任务。
完成一个任务,又出来一个任务。
也不知道最后的奖励是不是带着慕长生回自己的世界?
又想着眼前这盟书的事,心里就更加难受了。
他和慕长生出生入死,好不容易拿到盟书,却被人质疑……
这滋味确实不好受。
不过,再不好受,也只能等着。
可等了几日,燕国那边仍未传来消息。
消息一直不来,他们的日子也一日比一日难过。
不仅是精神上的煎熬。
也有身体上的。
开始时,驿馆的管事每日都会送来瓜果肉鱼糕点,可渐渐地,两日都送不了一回。
萧轼他们渐渐吃不饱饭了。
那管事不仅在饮食上克扣,态度还越发傲慢无礼。
直到一日,竟然要轰他们去马棚附近住。
吴了气得眉毛胡子根根竖起,与那管事理论了半日也无用。
只得帮着萧轼收拾行李挪地方。
等到了新安排的住处,就见竟然是马棚里的一间单间。
离马厩只有几步之遥,不仅味道重,房间更是狭小阴暗脏污。
吴了拿着把扫帚,一把打扫,一边忿忿不平地骂道,“真是狗眼看人低,前些日子,这管事,见了我们,那老脸笑出了一朵菊花。再看看如今,比黑子的粪便还臭!还有那三皇子的人,之前是日日都送东西来,这几日……呸!却是人影都不曾见到。”
萧轼倒不难受。
他对大康朝廷和皇上没有期待,即使被苛待,也不会失落。
其实,朝廷越这样冷待他们,他还越开心。
越失望,慕长生跟他离开的决心就越大。
不过,见慕长生愁眉不展,他心里还是难受的,劝道,“说不定过几日,就有好消息呢!”
萧元垯这人的能力……他还是相信的。
果然,他们搬到单间才一日,北京就来了好消息。
管事来报信时,他们四人正关着门,围着桌子吃包子。
驿馆早就忘了他们,从昨日起,就再没送吃的过来。
萧轼想出去买,门口又戒备森严,出不去。
吴了想偷溜出去,慕长生又叹气说道,“大皇子的人只怕就在外面潜伏着,只待我们私自出去,就给我们扣上一顶私通的罪名。”
至于私通谁?
只怕是私通燕国了。
萧轼知道,任何罪名,慕长生都能忍受,唯有这私通敌国的污名,慕长生必定受不了。
这大康,还有比慕长生更爱国忧民的吗?
出不去,就饿着吧!
大人还好,忍着就是,可宝儿如今正长身体呢!
如何忍得住?
常常饿得眼泪汪汪的。
好在,半夜有人偷偷送来吃食,这才解了他们的困顿。
吴了边吃着冷包子,边气愤填膺地抱怨道,“若不是王……我们真要饿死了,死于同袍之手!”
萧轼看了眼脸色阴沉的慕长生,心中暗叹一口气。
是啊!没有死于敌国敌军之手,而是死于自己人之手。
真是……可笑啊!
第一百二十四章 美人
正叹着气,就听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是喜悦的叫喊声,“慕大人,宫里来人了……”
三人顿时一愣。
这是北京来好消息了?
萧轼立马将包子收起来,又倒了杯隔夜茶,给慕长生漱了口。
等屋里味道散去,才开了门。
果然,驿馆管事笑眯眯地拱手施礼,“慕大人,宫里来人,皇上要见您呢!”
慕长生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我换下衣服就来。”
说完,“砰”地一声关了门。
也不管那管事的在外面脸色如何,又如何腹诽。
萧轼打水帮慕长生洗漱,又帮忙整理衣衫。
慕长生摸着他消瘦的脸,眼中都是愧疚,叹息一声,“苦了你了……”
萧轼笑道,“是啊!这人间冷暖疾苦,我们也算是样样都经历了一番,不枉此生了。”
说完又推着慕长生往外面走去,说道,“既然知道苦了我们,待会儿回来,给宝儿买个烧鸡。”
慕长生一走,那管事像是得了失忆症一般,笑眯眯地请他们回先前的院子里住。
可萧轼不愿挪,“还是等等吧!若慕长生又遭了冷落,我们还得搬回来,何必麻烦呢!”
这话堵得那管事面红耳赤,支吾了好一会儿,又灰溜溜地走了。
等人走远了,吴了看着萧轼,唉声叹气道,“你这性子,我是喜欢得紧,可慕大人要是真的封官进爵了,你再这个性子,只怕得罪人啊!”
萧轼只“呵呵”笑了一声。
他们又不在这里久待,等燕军撤军,杀了大皇子,他们就会离开。
要什么好性子?
难道还要他跟个京城贵妇一般,贤良淑德、以德报怨?
这回慕长生去宫里面圣,没待多久,到了晚上,就回来了。
可仍是一脸的阴沉。
见他似乎有话要和萧轼说,吴了忙抱着宝儿,带着黑子去院里玩去了。
吴了一走,还未等萧轼开口问,慕长生便冷声说道,“如今战事还未休,他们不想着驱逐鞑虏,却急着拉帮结派。”
这些事,萧轼不在意,只轻笑一声,问道,“今日皇上要见你,可是北京来了消息?”
慕长生点了点头,“萧风已死,萧元垯已登基为燕帝了。”
萧轼顿时松了一口气,“那皇上可有签盟书?”
慕长生脸色这才好一点,点头道,“签了!”
萧轼又问道,“那我们何时出发去武强?”
慕长生脸色一僵,不敢看他的眼睛,半响才说道,“我……后日就出发。”
萧轼一愣,“那我和宝儿呢?”
慕长生捧着他的脸,低声说道,“皇上封我为厢都指挥使,冀州刺史,家眷……必须留京。”
萧轼心一沉,打开他的手,冷声问道,“然后呢?”
慕长生又来抱他,“等盟书和赔款送达武强,萧元垯撤军,我立即回来,我们……”
萧轼根本不信这话,“你既然已被封为冀州刺史,非召不得回京,你又如何能回来?”
“我……”慕长生话还未说完,萧轼又冷笑道,“你若是偷跑回来,那罪就大了,说不得你还未到京城,我们这些家眷就已经被抓入大牢了。”
见慕长生愁眉不展,想解释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急得胸腔剧烈起伏。
萧轼又于心不忍,叹了一口气,不跟他怄气了,低声说道,“我又不是什么正经家眷,要不,让吴了带着宝儿留在京城,我跟你去武强?不陪着你,我不放心,怕大皇子的人对你下手。”
慕长生摇了摇头,“皇上已知道你是我妻弟了,正儿八经的家眷……”
萧轼又咬牙说道,“既然如此,那……要不这样……你去武强送盟书和赔款,我去杀了大皇子,提着他人头,带宝儿去武强找你会和,我们跟着燕军一同走,去燕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