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是贱啊!
在车厢里颠颠簸簸躺了五六日,萧轼终于退烧了,也有精神坐起来看看沿路的风景。
可一见四处满目荒凉,庄稼全无,又觉得心酸不已。
去岁南方发大水,淹了一季稻子;今年,北方雨水少,庄稼还因为战事,颗粒不剩,这大康……哪里康了?
萧轼他们坐着马车,一路颠颠簸簸近二十日,才到渡口。
渡过黄河,就见皇上派来接应的禁军已等候多时。
那禁军队头,不似姜公公带来的人,对慕长生很是恭敬,一路护送他们到了京城。
才到京郊,又有礼部的人来接。
和谈成功的消息早已抵达京城,这对两面受困的大康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虽说仍要赔款五万两白银,可比原先预想的要好上千万倍。
既然是好事,那朝廷必然重视,不仅派了禁军、礼部的人来接,还准备了最好的驿馆。
给慕长生一家四口安排了一个小院子。
院子虽小,可有树有井有厨房,在这寸土寸金的皇城,可是十分难得的。
不仅有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住所,还有各种新衣新鞋饰物吃食。
姜公公指着那一桌子的东西,笑道,“慕大人,这可是三皇子送来的……”
可慕长生看都未看一眼。
见他这般不识抬举,姜公公气得袖子一甩,朝门外走去。
走之前撂下话,“赶紧沐浴更衣,进宫面圣。”
而王公公,眼中都是赞赏。
不错,不会被小恩小惠收买。
等这些人都走了,萧轼忙去厨房生火。
慕长生则去井里打水,吴了宝儿帮忙清洗澡盆。
天气热,又一路风尘仆仆,他们一家子都是脏污不堪、酸臭不已。
恨不得跳进井里洗个痛快。
等水烧好,倒进澡盆,萧轼帮慕长生仔仔细细地刮了胡子,又帮他洗了个头。
至于身体,因为还有外伤,就没洗,只拿帕子仔细地擦了擦。
等擦完澡,萧轼又给他换上那日与萧元垯起草盟书时穿的衣衫。
料子虽粗,可慕长生如今并无官职在身,又是武将,穿这种最合适不过。
而且,就算这料子再不好,可穿在高大挺拔、气势凛然,又面目英俊的慕长生身上,那也是气宇轩昂。
萧轼摸着慕长生额头上那条已浅得看不出来的疤痕,心中暗暗叹息一声。
他为何会这般喜欢这人呢?
他正发着花痴,慕长生掐着他的下巴,先深深地吻了一会儿,又低声说道,“进了宫,我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你和宝儿一定要多加小心。”
萧轼拍了拍胸口,笑道,“我一定会的!”
有燧发枪在,只要不是成群结队的对手,他不怕!
何况还有吴了和王公公的人呢!
嘚瑟过后,又抓着慕长生的衣领,担忧地说道,“倒是你,这宫里可不是个好地方,你可要处处小心啊!”
若不是燧发枪带不进宫里,他真想把燧发枪给慕长生。
若是遇上什么情况,也好有个防身的。
可这大康王朝,宫里规矩严得很。
莫说燧发枪,只怕是根针也带不进去。
“我会的。你放心,就像王公公说的,三皇子暂时不会动我的……”慕长生捧着他的脸,边说着话,边仔细地品尝着他的唇。
俩人搂在一起,缠缠绵绵地亲吻着,直亲到气喘吁吁,直亲到下面竖起了旗,直亲到外面传来催促声。
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慕长生仍掐着萧轼的下巴,咬牙切齿地说道,“等我回来干死你!”
萧轼,“……”
“好!我等着你回来……”
后面的话他实在说出来了。
慕长生真是……太污了!
等慕长生走了,吴了才敢带着宝儿来找萧轼说话。
人还没进门,就咋咋呼呼地说道,“这一路上,我可是打听到好多事。”
可见萧轼一脸春色,心下顿时冷哼一声。
他娘的呃!慕大人出门的时候,下面升着一杆旗,萧轼也……
真是要命啊!
他转身就要走,却听萧轼喊他,“进来喝茶!”
这一路上虽然不是风餐露宿,但一日三餐也是随便打发。
如今,好不容易到了京城,还是官家驿馆,除了三皇子送来的那些东西,驿馆里也准备了不少吃食。
萧轼将茶泡好,将点心摆了一桌,又抱着宝儿坐在吴了对面。
吴了一边喝茶,还不忘给宝儿手里塞点心,还叨叨道,“多吃些,才能长得高。”
见宝儿吃了个饼,才继续说他那些八卦,“三皇子这储君是当定了。他本来就是嫡皇子,这回又立了大功……”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萧轼,叹了一口气,“还是姜公公厉害啊!三言两语便将慕长生划到三皇子阵营,弄到如今,三皇子倒成了大康的英雄。果然,累死累活不如人家两片嘴皮子。”
萧轼低头不语。
若不是因为答应了萧元垯,要提大皇子人头去燕山,慕长生岂会默认这事?
第一百二十三章 愤怒的慕长生
萧轼低头不语。
若不是因为答应了萧元垯,要提大皇子人头去燕山,慕长生岂会默认这事?
不过,无妨!
慕长生越不计较功名利禄得失,与他同回家乡的决心也越大。
见他不在意,吴了也不气了,转而说起了其它事。
“我听说五皇子在西路也是节节败退……”
萧轼不想知道这些,也就没接话,又见吴了正低头看着宝儿,便试探地问吴了,“你可还有家人?”
上回倒是听王公公说过,吴了有姐妹族人。
吴了帮宝儿擦去嘴上的糕点屑,才抬头看向他,笑道,“我是独子,父母已不在,还有一姐一妹,都已嫁人。自我年少时去了北疆,与家里甚少联系。前年战事结束,我倒是回过一次家乡,祭拜了父母,也去看了姐妹,她们都过得不错,就是……”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就是……见了面,也是无话可说,她们对我颇有成见,一方面,怪我多年未回,爹娘到都未见上我最后一面;另一方面,我在军中多年,才混了一个小小的队头,军饷微薄……何况,我还是个喜欢男人的……她们颇有些失望,还说,往后不要再联系。若不是这样,我后来也不至于落草,反正无牵无挂……”
萧轼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可内心还蛮高兴,又试探地问道,“若是有个地方,比这里好,有我们,有宝儿,你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去?”
吴了想都未想,便答道,“自然愿意!”
停顿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些年过得乱七八糟,唯有遇上你们后,才过的是真正的日子。我也不要如何,能留在你们身边,带着宝儿就行。”
这话说得萧轼心虚不已。
这也叫日子?
整日颠沛流离、提心吊胆……
吃不好穿不好,还要带孩子做苦工……
心虚过后,萧轼又羞愧难当。
他感觉自己正是那种绿茶渣男。
既不答应吴了,又吊着他来给自己带孩子。
又见吴了看着自己。
虽然不再咸湿,可也是目光深深,忙别开眼睛,说道,“你莫这么说,说不定哪一日,你遇到喜欢的人,就会发现,日子会更美好。”
他说这话,吴了竟也不生气,还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说道,“这都是你上回去燕营时放我这里的,你既然回来了,就拿回去吧!”
萧轼一层层打开那布包,只拿走了他的防水袋,银票和银锭没动。
又将布包退还给吴了,笑道,“我没什么可感谢你的,唯有这些黄白之物……”
见吴了脸色一变,又忙说道,“还是那句话,若我和慕长生……”
见宝儿正在门口和黑子玩,才敢继续说道,“若我们出了事,你拿着这些银子,把宝儿带大。”
吴了这才有了些好脸色,但还是拒绝道,“我自己有钱,养十个宝儿都没问题。”
萧轼一愣,“你的银子不是都给源丰知县了吗?”
当时,他还贴了一千两银票进去呢!
吴了眼神立马闪烁起来,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当时……骗你们的……我有银子……”
见萧轼脸色一变,吴了吓得忙抱起宝儿,立马滚了。
萧轼也不是真生气,见他们跑了,还追上去喊道,“都给我洗澡,洗完澡,我再给你包饺子吃!”
一听有饺子吃,吴了和宝儿又流着口水回来了。
吴了负责提水,宝儿负责烧火。
而萧轼,只需要休息就行。
就像吴了说的,“你病了这么些日子,可得好好养着,等慕大人回来,我们又得启程回冀州。不休息好,这一路上的颠簸如何受得了?”
萧轼开始时还抢着干活,可一想想,也觉这话有道理,便不再坚持。
不过,重活干不了,准备干净衣衫鞋袜还是可以的。
等水烧好,三人洗了几十桶水,才终于洗干净身上的脏污。
洗完澡,脏衣服也不要了,三人坐在院子的树下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