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宝儿不敢。
这男人长得如此可怕,他怕得很。
萧轼走了过去,几下生了火,又招呼宝儿过来烤火。
这孩子,嘴唇都冻紫了!
明火大,才烤了没一会儿,俩人身上便升起腾腾白气。
等身上暖和了,萧轼又把宝儿的外袍鞋袜脱下来烤。
宝儿还小,若是受凉感冒了,只怕要不好。
男人也在火塘边坐下,用一根长木棍扒拉着柴,边扒拉边盯着萧轼看,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道,“你们是从船上跳下来的吧?”
萧轼呼吸一窒,手里拿着的衣袍差点掉入火中,心中也打起了鼓。
这人……不会是水匪的同伙吧?
否则,怎么可能知道这事?
可尽管他心里慌张得厉害,面上却不显,一边将烤干的衣袍鞋袜给宝儿穿好,一边冷声说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男人轻哼一声,又转身看了眼躺在床上,只盖着张破被子的慕长生,继续说道,“他们都说是水匪干的,可这附近的水匪我是知道的,虽说平日里也劫财,但绝不会像这回这般杀人。”
萧轼这时才认真思考起昨晚的事。
就昨晚水匪那密密麻麻的数量,明知是官船……朝廷的军士也亮明了身份,竟还敢赶尽杀绝……
确实不像一般的水匪。
又见这男人眼冒精光,不像是个好糊弄的。
便暂且放下警惕之心,问道,“那……那些人是何人?”
男人摇了摇头,“据我所知,这附近的水匪最多五十人,可昨晚,那阵势,岂止百人?何况,上船的,个个手持利器,身手矫健……”
萧轼心一惊,“你昨晚也在船上?”
“没有。”男人又摇了摇头,否认道,“我只是正好经过附近,被声音和火光吸引过去。”
萧轼笑了笑,“那你还挺胆大的。”
他若是遇上这种情况,只怕早吓跑了,还凑过去看,嫌命长了?
这男人必定不简单。
男人也笑了笑,目光灼灼,问道,“那你喜欢吗?”
萧轼脸一沉,剑眉一皱,厉声问道,“你这是何意?”
男人放下烧火棍,挺直背,咧嘴笑道,“我帮你们,你给我做婆娘。”
“你他妈有病!”萧轼蹦了起来,拿着烧火棍,指着男人骂道,“老子是男人!”
男人不笑了,也站了起来,直视着萧轼,沉声说道,“老子就喜欢男人。”
乖乖啊!萧轼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看不清五官的男人,心中很是震惊。
没想到又遇上了个断袖。
男人伸手挡开他手中的烧火棍,又走近一步,目光炙热地说道,“跟着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萧轼抽回烧火棍,戳着男人的胸口,不让他靠近,冷声说道,“我可以给你银子,其它的,想都不要想。”
他虽然脸是冷的,可心里的大石却落了下来。
不就是打他的主意吗?
无妨,只要不打慕长生和宝儿的主意就行。
男人咧嘴一笑,转身开了矮柜,从里面拖出一个箱子,往地上一倒,就见金银珠宝呼啦啦地滚了一地。
又直视着萧轼,挑眉笑道,“只要你跟我,这些都是你的!”
萧轼冷笑一声,“你既有这些银子,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
男人挑着乱糟糟的眉毛,轻浮一笑,“像你这样的美人,还真找不到。”
他话音才落,一个小凳子突然朝他的头飞来。
男人一偏头,躲了过去。
然后又是一个茶壶飞来。
趁那男人分神躲避之际,萧轼将宝儿放下,抄起一根烧得通红、手腕粗的棍子,朝这人铺天盖地打去。
男人被打得嚎叫连连,求饶道,“我的头发,我的胡子……别打了……”
慕长生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手链一甩,一下便套住了男人的脖子。
又一勒,将男人拖得直往后退去。
他正要绞那铁链,男人忙求饶道,“英雄饶命!我知道那些水匪是什么人!”
慕长生这才停了手。
萧轼扫了一圈屋里,从墙角拿起一捆麻绳,将男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又扶着只穿了条裤子,浑身血糊糊的慕长生回了床上,握着他的手,安抚道,“你先休息,我来处理这事。”
慕长生刚刚耗尽了体力,此时已是筋疲力竭,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握了握萧轼的手,点了点头。
萧轼笑了笑,松开手,抱起吓傻了的宝儿放到慕长生身边,摸着他的头,安抚道,“宝儿乖,待在父亲身边,捂着眼睛,不看也不听。”
宝儿连忙捂上眼睛。
这时,锅里的水烧开了,翻滚着,冒着白色的热气。
萧轼舀了半盆,将慕长生的里衣扔里面泡着,又将他自己撕成条的里衣扔锅里。
等做完这些,才搬了条小凳子,坐到那男人面前,揪着这人乱糟糟的头发,冷声问道,“你是何人?”
男人的眉毛胡子被烧了一大半,烧得脸黑乎乎的。
跟戏文里的张飞一模一样了。
他都已经如此狼狈了,可还要做出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挑着只剩半边的眉毛,笑道,“我叫吴了。”
萧轼紧紧地揪着这人的头发,晃动着,恶狠狠地说道,“我问的是,你到底是何人?跟水匪有何关系?”
吴了偏着头,龇牙咧嘴地嚎叫着,但仍不老实,“我姓吴名了啊!”
萧轼松开这人的头发,从火塘里又拿了一根烧得通红的木棍,指着这人的裆部,厉声威胁道,“再不老实,我废了你!”
吴了一时被镇住了,纠结了许久,才瞟了床上的慕长生一眼,老实交代道,“我同你这朋友一样,原先是军队里的,后来被逼落了草……”
萧轼一愣,这人怎知慕长生曾在军中待过?
愣怔后,又皱眉问道,“你果真是水匪?”
吴了脸一僵,好一会儿才说道,“一天前还是,如今不是了!”
“哦?”萧轼眉峰一挑,举着那半截棍子晃了晃,又往这人的裆部伸去,威胁道,“说说你的事!”
第八十一章 你和他是一对?
那棍子虽然没戳到裤裆上,可红色的火星直往裤子上落。
吴了看了眼自己已烫出洞,冒着烟的裆部,嘴巴哆嗦着,咽了好几下口水,才说道,“我说我说,你先把火弄熄。”
萧轼未多想,竟一脚踩了下去。
痛得这人大声嚎叫道,“你要废了我啊?”
活该!萧轼心里憋着笑,抬起脚,催促道,“快说!”
吴了不嚎了,哼了哼,又翻了个白眼,才说道,“昨日早上,我们寨子里来了个黑衣人,跟我说,让我多找些人,去劫一艘官船,不仅劫得的财物归我们,还给我们每人一百两。我觉得此事不简单,不愿干,可我手下的那帮孙子,被银子迷了心窍,竟然给我酒里下药迷翻了我……我醒来后赶过去,就见许多面生的人,打着我寨子的旗号,在船上乱杀无辜……”
说着说着,这人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咬牙切齿地说道,“……后来,我的那些兄弟全死了,而杀他们的人……就是那些面生的人。”
萧轼眉头紧蹙,问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借你们的名头杀人放火,然后那些人又杀了你们的人灭口?”
“对!就是这样!”吴了抬起头,看着他,两眼放着光,嘴里又没了正经话,“我娘子果真不赖,不仅长得像天仙,还这般聪慧!”
萧轼又拿起那根火棍子,朝这人脚背碾去,厉声呵斥道,“你再给我胡说八道?”
炭火烧着布料,散发出阵阵烧纸的味道。
吴了痛得大声嚎叫求饶,“英雄,不敢了,饶了我吧!”
萧轼冷哼一声,等心中的怒气散去,才扔了棍子,将锅里煮着的布条捞起来,搭在火上烘烤,又端着盆子,去了床边,拧干慕长生的里衣当帕子,一点点帮这人擦拭血迹。
边擦边低声说道,“你说那些人为何要劫杀整艘船的人?”
慕长生咬牙忍着痛,半响才说道,“或许……他们要杀的人是我,可又不想让人知道我才是目标,便伪装成水匪杀人劫财?”
擦拭完正面,萧轼又推了推一直乖乖捂着眼睛的宝儿,吩咐道,“宝,扶着你父亲。”
宝儿赶紧松开手,坐了起来,帮着母亲,一点点将父亲扶坐起来。
一见血糊糊的背,萧轼就觉牙酸得厉害,忙拧了帕子擦拭着。
又边擦边说道,“可你……值得他们如此大动干戈,草菅人命吗?”
慕长生之前并不是什么朝廷重臣,如今也只是个普通百姓,那些人不至于费这般大的劲,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杀他吧?
慕长生沉思了许久,又轻轻地摇了摇头,“或许……船上还有更重要的人?”
“或许是!”萧轼点了点头,又转头对吴了说道,“有酒吗?”
吴了恨恨地咬了会牙,才对墙角努了努嘴,“那里有。”
萧轼去墙角取了酒坛,倒在碗里,又用锅里煮过的布条沾着,一点点地给慕长生消毒。
消完毒,又撒上吴了给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