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动也不动:“世子说无论如何侯爷都要来,不然奴才背着侯爷走也可以。”
郁灯一噎,没办法只能垂头丧气地跟人走了。
刚一走到大厅,便看到主位上坐着的冷脸平阳王,下首的平阳王世子抿了口茶,放下茶杯,冷厉的眼睛像刀子似的刮过来。
郁灯硬着头皮走过去:“爹,大哥。”
平阳王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跪下。”
这还是头一次平阳王对郁灯这般严厉,想来是真被气的不轻。
郁灯规规矩矩的跪在下首,一副“我知道错了,我认错”的老实模样。
平阳王冷声道:“郁灯,平日你不正经玩闹也就算了,这次玩男人还被祝大人及那么多官兵看到,你知道外面现在怎么说你吗?真是丢了皇室的脸!”
郁灯头更低了,声音弱弱道:“爹,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不犯了。”
平阳王恨铁不成钢道:“你这句话都说多少次了,哪次见你改正了,本王看你是被宠坏了!”
“来人,上家法。”
郁灯心里有点慌了,他爹这回看上去不像是雷声大雨点小,这是要动真格的啊!
他顿时怂哒哒的看向谢绫,但没想到向来嘴硬心软的谢绫这回只是冷冷看他一眼,一句话也不帮他说。
郁灯绝望的看着仆人将一根看起来就很疼的鞭子送了上来。
平阳王走下位,接过鞭子,对郁灯冷声道:“依照家法规矩,此次便罚你十鞭,日后若再犯,本王决不轻饶。”
郁灯知道他爹这次是铁了心的教训他,只好委委屈屈的点头。
十鞭子下来郁灯一声也不吭,就是满脸的泪水,黑眸跟浸了水似的,旁边的仆人都看不下去。
都知道这小侯爷细皮嫩肉,打小长在温柔乡,就算平阳王没用几分力气那也是受不住的。
谢绫捏着手中的瓷杯,面上像是不为所动,可细看来,那瓷杯竟是被谢绫生生捏的碎开了几道缝隙。
平阳王到底心疼儿子,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说话的语气便缓和了许多。
“好了,此次便算了,本王与你兄长合计着为你找了位师父,日后你便听你师父的话,学习一些武功与文略,莫要再日日玩闹无状了。”
郁灯红着眼睛,抽抽噎噎地答应了。
说话间,一位白衣广袖的男子便步步走入大厅,他生的一副好容貌,一张脸如极寒的雪玉雕刻而成,唇色微淡,眼眸偏银灰色,气势不凡,眉眼间端的一副无情无欲之感,倒真如天上的仙人一般。
那白衣男人对几人颔首:“王爷,世子,小侯爷有礼了。”
他银灰的眸子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像是虚空,又像是深海,对郁灯轻飘飘的道:“草民衡玉,日后便是侯爷的师父了。”
第21章 拼刺刀的第二十一天
郁灯从没想过他爹给他请师父是要整他。
衡玉此人看着又冷又古板,实际上也是如此,甚至可以说有些执拗了。
郁灯这人惰性不改,喜好享乐,但自从这师父来了,一切都变了,变得郁灯想不顾侯爷的身份破口大骂。
他每日必会被人逮着操·练一番,衡玉下手一点不顾忌,往狠了弄,弄得他见到人就想躲,偏生那家伙武艺高强,躲都躲不掉,就算去妓·院都能被人提着衣襟逮回来。
郁灯气的不止一次骂他,但他那师父就跟个木头似的,权当听不见,继续折腾人。
郁灯一开始还试图哄骗人说各玩各的,放他一马,他绝对不会叫事情传到平阳王耳朵里,还会额外给钱。
但衡玉这人实在怪,只一脸淡漠的看着他道:“言出必行,小侯爷不必多言,执剑吧,今日多练一个时辰。”
郁灯:“草。”
这无情无欲的样子活像个木头雕的美人,怎么说都没用。
虽然日子如此苦逼,但郁灯还是将心思都放在祝枝的身上,为此他甚至还讨要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职,翰林院侍读学士,就是个编书讲书的。
他爹和大哥对此都挺高兴的,看他的眼神就在看一个浪子归家一样。
那群跟着郁灯混的世家子弟们自然都不能理解了。
一问原因,竟是为了追求那清风明月的祝大人,这幅认真的模样,还真叫人觉得郁灯对人情根深种。
只是郁灯这家伙向来最爱享受,这日日早起上朝的日子哪能过得下来,指不定没几日就要辞官回家。
这群世家子弟们少有真心,对于郁灯这副一头热的模样只当是正在兴头上,没人会觉得郁灯真的会想和一个男人过一辈子。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只有苏玉阴下脸,不知在想什么。
上次他带郁灯去玩·小倌被谢绫揍了,这会儿面上的伤还没好,但他抬首后面上又是一副风流浪荡的模样,伤痕反叫他多了几分说不出的邪气,叫周围服侍的美人止不住的往他身上瞟。
上朝确实无聊,跟上班似的,而且这个时间点天都没亮,简直就是在折磨人。
郁灯想着便顿了一顿,上班是什么?
他只觉得自己脑海中好似划过什么一般,一时半会儿也抓不住。
郁灯站在文官后列,祝枝在他前面许多,但或许是因为位置的原因,郁灯能将他看得一清二楚。
虽然只有一倒清瘦的背影,但郁灯依旧为此心跳如雷,这一见钟情的后劲儿大的很,以至于郁灯到现在见到祝枝反应还是这么大。
郁灯百般聊赖地听着众官和皇帝讨论他听不懂的政务,别人说话他自然懒得提起什么精神,但一到祝枝的时候,他就下意识的站直,一边听一边想,祝枝真是哪哪都符合他的心意,就连说话都这么好听。
十足的舔狗模样。
下朝的时候郁灯刻意落后几步,在祝枝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紧着嗓子开口:“祝大人留步。”
祝枝闻言便停下,他一举一动都给人一种舒服清润的感觉,眼皮半抬,带着一种温柔的意味:“郁大人。”
郁灯忍不住就有些紧张了,他平日里跟那些狐朋狗友自然什么话都骚得起来,但面对祝枝这样漂亮温柔的玉人儿,只感觉自己多说一句都是冒犯。
“我、我对祝大人一见如故,不知大人是否有空与我一同品茶交流一番。”
祝枝似是考虑了一会方才勾唇道:“郁大人邀请,本官自当赏脸。”
郁灯脸都涨红了,祝枝眼中闪过一抹暗光,脑海中一闪而过那日少年半横在床榻上红晕染玉的模样,喉头微动,面上依旧是一副温和无害的模样。
郁灯没想到自己居然真能把人约出来,他心里激动,能把人约出来就说明祝枝对他也有好感,四舍五入一下就是祝枝也喜欢他。
从这日开始,郁灯就时常约见祝枝,甚至得寸进尺地拜帖入府。
郁灯其实并不知道该如何追人,他从前确实没有丝毫的经验,每次找祝枝也就是那么几个借口。
送出的礼物数不胜数,只是祝枝总会给他回礼,态度还把持的刚好,疏远有度,叫人看不清态度。
但喜欢的一个人的时候其实本人也是敏感的,郁灯总觉得祝枝像是带着面具般的应付他。
笑容总是那么恰到好处,说话间也是只是附和,一番下来,郁灯甚至还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不得不说,郁灯是挫败的,这种情绪叫他整个人都颓废了一阵,直到苏玉约他踏春。
郁灯便借机问他面对这种不上不下的情况该如何,苏玉惊讶的笑道:“没想到我们小侯爷居然有拿不下的人。”
郁灯皱眉:“行了,你给我分析分析情况。”
苏玉摇摇折扇,端的一副情场老手的模样:“祝枝那般明显就是要跟小侯爷你分开界限,或许还有可能是在纠结到底该不该与你在一起。”
他看着郁灯专注看着他的表情,顿了一下,喉头微动,声音有些微哑:“小侯爷不如直接表明心意,或者直接做出一些亲密接触来的好。”
郁灯蹙眉道:“这样不太好吧,太过冒犯了…”
苏玉轻笑着合拢折扇:“非也非也,小侯爷或许不知道,我朝虽说盛行南风,但到底真正结为契兄弟也不过少数,或许还会有些异样的眼神。方才听你一番言说,那祝大人或也是心悦小侯爷你,只是缺少一个爆发的时机。”
郁灯有些犹豫:“真的吗?”
苏玉点点头,声音有些蛊惑:“小侯爷,若你都这般主动他还是无所反应,只能说他从不曾喜欢你。从容放手还能不叫人厌恶,不是么?”
苏玉在说到‘厌恶’二字的时候还加重了语气,像是在暗示什么一般。
郁灯想了想,点点头,似是下定了决心。
苏玉唇侧的笑意加深。
祝枝那样伪善的家伙,这段时间应该烦透了郁灯这般追求的行为,他可知道祝枝从前是寒门出身,被不少男人觊觎过,甚至险些将一个富家子弟打死。
郁灯这样的纨绔子弟应当是他最厌恶的人,若郁灯当真表白、甚至是做出一些亲密行为,应当会直接被祝枝扫地出门才是。
苏玉将每一步都算得恰好,却偏偏没想到郁灯本人才是最大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