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灯确实思前想后了好一阵才拜帖去了祝府。
表白前夕还忐忑了好久,见到祝枝的时候红透了脸,结结巴巴道:“祝、祝大人,其实我有句话想说很久了,我从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就很喜欢你,你可能觉得很假,但是我每次靠近你就会心跳加速不知所措。”
“我虽然没什么出息,但是我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
少年的脸似乎都要红的冒烟了,连眼尾处都带上几分勾人的水光,这叫祝枝觉得,好像自己拒绝了,这人当场就会在自己面前哭出来。
祝枝这段时日已经在尽量克制自己对郁灯莫名的亲近与熟悉感,却没想到少年主动凑了上来。
他一开始就明白郁灯的心思,实在是太明显了。
郁灯只要一看到他就会双眼发光,面对他时连说话的语气都会不自觉变软,旁人若是诽他祝枝一句,郁灯能骂回去十句,什么好东西都想往他府上塞。
怕他不接受他便装作朋友,苦苦克制自己的感情,朝堂上日日盯着他瞧,巴巴的跟在他的身后,哪怕得他一个眼神都能高兴许久,像只可怜巴巴的小兽般。
说实话,这样被喜欢的感觉确实还不错。
加上祝枝也很想弄明白少年身上对他莫名的吸引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但没等祝枝回答什么,郁灯心中突然泛起一阵迷茫的感觉,他感觉到一阵尤为奇怪的感觉,奇怪到这一阵子对祝枝的那种春心萌动的感觉,陡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脸不红了,心不跳了,那种时刻提醒他喜欢郁灯的声音也消失了,他现在面对祝枝的感觉就像这人在自己眼里独特的滤镜一下子全碎了,变得与旁人无甚区别。
别提喜欢了,多余的感觉都没有。
就像一场梦,醒了还是很感动。
郁灯纳闷的抓了抓头,抬头对上祝枝像是被他的话弄得怔住的面容甚至有一丝丝愧疚,他尴尬道:“那什么,祝大人,其实我刚刚就是开了个玩笑,你别当真,我们还是好朋友。”
祝枝半垂了眼,眼前的少年眸中闪过对他表白后的尴尬与羞耻,许是第一次对人表白,心中尚且不自在。
他这般想,心情莫名好上几分。
祝枝向来端的一副君子如玉,谦谦有礼的模样,这会儿自然做出一副顾及郁灯颜面的模样,温和道:“我明白,郁大人不必担心。”
若是从前一心喜欢祝枝的郁灯听到这种疑似拒绝的话自然会伤心落寞,但现在的郁灯他对祝枝没有一丝一毫越界的感情,心中尴尬的要命,只涨红着脸想立刻跑了才好。
郁灯甚至都不敢多看祝枝一眼,心里疯狂骂自己这段时间无脑舔狗一样干的蠢事儿,面上结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还有点事要回去处理。”
少年眼睑处似乎染上一层浅浅的红晕,垂着头别开眼可怜卑微的模样叫人看得心生怜意。
祝枝心中涌起几分不知名的滋味,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看着少年,半晌才缓声开口:“好。”
郁灯一听赶紧走人,一副恨不得自己没来过的模样。
祝枝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拇指缓缓摩挲了一下玉扳指,眸中晦涩不明。
“世子,小侯爷今日午间去祝大人府上拜访,对祝大人表明了心意,只是后来又解释说只是开玩笑,现在小侯爷应当在回府的路上。”
黑衣的暗卫恭敬地半跪在地上道。
谢绫手中握着的毛笔顿了顿,一点浓墨便染污了面前的的字。
他声音很平静,好似暗卫汇报的并非什么要紧的事:“退下吧。”
暗卫刚刚退下,谢绫手中握着的毛笔陡然断裂开来。
第22章 拼刺刀的第二十二天
郁灯再没去找过祝枝,仿佛之前对人好得不得了的舔狗不是他一般。
他这段日子除了上朝就待在王府里赖着不肯出去,主要是怕碰到那群狐朋狗友提起祝枝的事儿,那群家伙不嫌事儿大,之前他昏了脑子的时候还怂恿他去与祝枝献殷勤。
那些人皆是世家子弟,以苏玉为首的不少人提起祝枝都用一种轻蔑的态度,明显出身寒门的祝大人并不被他们放在自己眼里。
只是这些郁灯都不知道罢了。
郁灯规规矩矩待在家里最高兴的莫过于谢绫了,谢绫绝口不提郁灯对祝枝表白的事,仿佛对此毫无所知。
只是平日得空与郁灯相处的时候,两人愈发亲密,其实大部分时候郁灯并不怎么想和自家大哥相处一室,谢绫总会问到他学业一事,和他相处压力太大了。
不过谢绫对他是真的好,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跟流水似的往他屋里送,甚至还给他亲自布菜喂饭,隔三差五的给他送精心挑选好的衣衫装扮物件。
就是那些衣衫物件的颜色总显得有些艳丽,颜色都是些女子才会钟爱的。
那些物件,头戴的玉簪玉冠更是漂亮又梦幻,谢绫有次哄着郁灯穿戴上,郁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恍然都要以为自己是一位韶华正好的少女了。
郁灯当时并未注意到自家大哥的表情,若是见到必然会觉得古怪,谢绫面色酡红、呼吸急促,看着他的眼神带着压抑生长的爱慕,似乎因着郁灯穿上这身偏艳丽的衣着打扮而更加无法控制那些危险而禁·忌的念头。
谢绫没在家中休息多久便又因着边关战事回了军营,郁灯没人陪着,见到那木头师父就烦,想来想去打算悄悄溜出门斗酒寻欢。
只是他出府的路一定会经过他那木头师父的院子,郁灯心里对他抵触,甚至有点怕。
衡玉跟他爹和大哥可不一样,偶尔会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衡玉古板顽固的要死,他一日没练剑准会被逮。
练剑就更痛苦了,姿势不对要罚加一个时辰,力度不对要罚加一个时辰,动作不对也要罚加一个时辰,有时候那一天下来,他就光跟着这人练剑了。
以至于郁灯现在一看到那张仙人玉树似的脸都觉得胆寒。
真是长相越美,心肠越狠。
不过他的剑术也确实愈发精湛了,从一开始在衡玉手中过不了一招到现在勉强能接住两招了。
听起来好像很惨,但只有当事人知道衡玉的一招有多少变幻的样式,威力有多大。
郁灯有时候也觉得奇怪,他分明打小被娇养长大,从未学过武术内力,怎么就能接住衡玉的两招了,虽然很勉强。
一些零碎的画面从脑海中一闪而逝,他有心捕捉,却发现一片空白。
郁灯只觉得最近自己很不对劲,有时候甚至会觉得王府很陌生,他爹也很陌生,整个王府好像只有他和他哥以及那个师父是真的人一样。
郁灯拍拍脑袋,觉得自己闷的都开始胡思乱想了,这会就更坚定了出府的决心了。
郁灯带着一群小厮给他打掩护,为了溜走,他今日特意穿着与那些小厮衣衫的颜色相像的衣服,而且这回他跟那些朋友约在一家不知名的小酒楼,他就不信这样衡玉还能找得到他。
就算是翻遍上京估计也得好几日的时间。
人多确实能混淆视线,但郁灯忘记了,王府上一般若不是主子召集是不会又那么多的小厮凑在一起的,便是管家也不会放任如此。
所以就在郁灯一群人路过衡玉院子的时候,听到他那缺心眼的师父冷淡的道:“小侯爷。”
郁灯心里骂了一句死木头,然后才认命的转头看过去。
没办法,他要是当做听不见铁定会被这家伙尾随,然后跟他爹和大哥告状。
指不定还会被那群世家子嘲笑他这么大人怕师父,他郁灯称霸上京一条街的小霸王到时候不丢脸丢大发了!
衡玉的院中有一颗梨树,此时他穿着稍紧的白色束身剑服,手中长剑背在身后,看起来自有股清风玉树的仙人之姿。
周围不少的小厮都看愣了去。
郁灯对此早就免疫了,撇嘴道:“装模作样。”
刚过完嘴瘾,便看到那一身梨香的白衣师父面色如冰地朝他几步走过来,眸如深渊,莫名有一种俯视众生的虚无感。
郁灯下意识退后一步,随后有些抹不开面子似的挺直了脊背。
他、他才不怕呢,木头有什么好怕的!
衡玉走到一群人面前,一步一顿都有种世外高人之感,那些小厮莫名有些心虚,还有的甚至红了脸,眼睛就舍不得离开那张美人面。
衡玉眼风微扫,眉心微蹙,对郁灯道:“小侯爷这是?”
郁灯心里暗骂,面上要笑不笑道:“师父,这不是看你平日只教徒儿一人清闲无趣吗?所以今日徒儿找来这些小厮一起来请教师父。”
“师父应该不会拒绝徒儿这样一个小要求吧?”
少年眉眼弯弯的说着,眸染泼墨,点缀着星星光芒,狡黠又天真,叫人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衡玉银灰色的眸子注视着他,神色淡淡,仿佛看穿一切。郁灯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怂的慌,撇开眼神,看哪都不敢看衡玉。
半晌,衡玉才挪开目光,点头应了一声,郁灯抬头的时候只看到一片飘飞的衣袂,那人的背影如同一柄蓄势待发的剑刃,挺拔有力,高瘦匀称,腰细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