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良志摆明不相信满身酒气的侦探,“没跟陆笙私下联系过,你要协议原件干吗?”
“你听不懂吗翟先生!”星琪听不下去了,“你在六点之前把原件带来,明后天陆笙就回来了。”
“星琪。”侦探抬手打出暂停,视线在翟良志身上盘旋片刻,落进对方眼底,“那份协议有问题?是你们伪造的?”
“哈!?”翟良志鼻孔重重嗤出一口气,“你这话说的真有意思,我有什么必要伪造分成协议?我说实话,不管有没有那份协议,该是我的都是我的,陆笙欠我的!”
“没问题最好,我等你到六点,过时不候哦。”
侦探话音分明打着转,星琪快哭了,要不是肩膀上的重量越来越沉,星琪恨不得踢翟良志一脚,让他快滚。
眼角余光扫到一抹艳红,哈总!
星琪打了个响指,唤起雄鸡注意。
——快啄他,赶他走!
哈士奇接受了助手的指令,它一飞冲上翟良志胸口,糊了翟良志一翅膀,然后踩着他的脑袋越过栏杆,钻进草丛隐匿了身形,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星琪暗暗冲它竖起拇指,面上堆起假笑,抢先道歉,“不好意思翟先生,我们的哈总有点皮。”
被鸡糊一脸,翟良志懵了好一会儿,看鸡已经不见了,僵硬地说:“啊,没事。”
他捋顺被哈总拨乱的头发,转向侦探,“不用六点,我现在回去给你拿。”他看看手表,“最多一个半小时给你送过来,希望你说到做到。”
委托人一走,侦探放开星琪,一边解衣扣脱外套,一边走向书房,“叫阿姨把沙发套换了。”
星琪亦步亦趋跟着侦探。
没几步,她腿一迈,伸手接下侦探随便乱扔的衣服。
“您酒驾了。”
“没有。”
“您酒驾了。”
“没。”
“您酒驾了。”
夏礼白停下来,转身望着助手,似笑非笑道,“你复读机了?”
星琪抱着她的衣服,“您酒驾了。”
“是是是。”夏礼白凑近助手,看她溜圆的双眼,最后一个“是”字刚落地,眼睛里顿时涌上水花,她啼笑皆非,“酒驾猛如虎,亲人两行泪。”
星琪被她气哭了。
“喝酒不能开车的啊。”她抓住侦探,“不能酒驾的!会进监狱的!”
“看好了,我没进监狱。”夏礼白低下头,鼻尖离助手不到五公分,她慢慢地说,“四个小时之前喝了一口,够不上酒驾标准。”
呼吸间那股清香愈发清晰。
星琪脑海里冒出一个词:吐气如兰。
但刺鼻的酒精味仍实实在在萦绕在四周,甚至熏得她头脑发晕。
侦探仍在持续靠近,直到额头抵上她额头,“不信,你闻闻?”
作者有话要说: 反正晚上还有更,别嫌短小了。
☆、纸醉金迷(8)
酒气冲天的侦探说只喝了一口, 不信闻闻。
星琪确实不信。
既然侦探下了明确指示, 助手便没有心理负担甚至可以说恭敬不如从命地照做了。
从鼻子往上嗅头发丝, 往下嗅肩窝。衬衫上边两个扣子刚也解开了,塌下一半贴在颈侧, 看得见血脉轻微的跳动起伏。
这附近的酒味比头发上浅薄。
星琪再低头嗅嗅怀里的外套,凑过去闻下巴——侦探这会儿直腰抬下颌, 她先天高度短了点, 够不到出气的地方。
奇怪。
外套和头发上的酒味很浓,口气却很淡。
所以,侦探是喝酒了, 但没她想得那么多?
侦探的喉头微微滚动了下,“闻出什么了吗?”
星琪退后了点儿,看着侦探发红的耳根和颈部皮肤, 和三分钟之前的记忆比对了下。
刚没这么红。
“让我再闻闻。”
星琪想再确认下,被侦探一手盖住脸推开。
“又不是狗, 能闻出什么?”
“陈皮、松木、檀香、酒。”星琪数, “酒有点像葡萄和桑葚,还有高粱。”
侦探挑起眉头,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 捏了捏她鼻子, “属狗的。”
星琪腾出一只手拨开侦探,触手的皮肤温度略高,“您还说没酒驾?”
没完没了了还。
“朋友家酒窖塌了,我过去帮他们看情况, 泡下面的时间久,所以沾了点味道,没喝。”
“这样啊。”星琪把脸埋在衣服里,抽了抽鼻子。
泡酒窖倒是说得过去,不过能把衣服熏成这样,可能“泡”不是比喻,而是状态。
她嘟囔道:“真像酒池里泡足一百八十天。”
“差不多,四五百瓶白酒红酒真假洋酒,算是酒池。”
夏礼白偏过头自己感受衣物上附着的气味,承认助手揪着“酒驾”不放有她的道理,酒味相当浓郁。
“皮肤吸收也会进入血液的,要是我路上被交警拦下来,大概率要被抓。还有,路上好像领了张超速罚单,记得帮我查下违章。”
“还超速……”
看着助手霎时惨白的脸,侦探愉快地笑了,“我去洗澡,洗完了睡会儿,你在楼下等那谁来送东西,东西送来了叫我。一定要叫醒我。我醉了容易一睡不起。”
醉……
了……
星琪抱着衣服在原地站了半天,觉得侦探非常不可理喻。
拿这种会被拘留的事开玩笑好玩吗?
不好玩。
于是翟良志送东西星琪干脆没让他进门,从门缝里接过文件夹,拒猥琐——哦不,委托人于门外。
敲完卧室门等侦探回应时,星琪翻开文件夹,塑料膜里套了一张皱巴巴的A4纸,是手写的分成协议,内容和翟良志他们那天来讲的一样,主要是各自所占的份额,措辞比起公文更像大白话,竹之生工作室五名创始人的名字龙飞凤舞写了半页纸,上面盖有指印。
等了三四分钟,听不到里面动静,星琪又敲了次门。
说起来,她进工作室这么久,一般都呆在一楼和阁楼,印象中没有在二楼停留超过三分钟的。
二楼有侦探的卧室、办公室,还有两间会发出怪响和怪味儿的实验室。
星琪一丝不苟地守着暂时属于自己的三分地,每次上下楼经过二楼三楼她都会加快速度,从不越雷池一步。
因为她心里很清楚,这幢四层别墅名义上是一周工作室的工作地点,实际上是侦探的住宅。
而卧室,更是侦探离开家会上锁的私人领地。
里面仍没有任何回音,星琪拿出手机给侦探打电话。
通了,也隐约听到铃声,但侦探没接。
星琪有点慌,这会儿的慌和得知侦探酒驾性质的慌张不太一样。
刚才等翟良志来,星琪很不放心地上网查“长时间暴露在酒精环境会不会醉酒”,有网友表示,如果空气中酒精含量特别高,空间相对密闭,是会导致醉酒。
酒窖,酒和窖,占足了充分必要条件。
酒醉的人会干出什么事都不稀奇,万一侦探睡熟了把自己蒙进枕头里呢?
或者她洗澡时晕倒了呢?
跟侦探稀里糊涂接了几次委托,星琪发现自己的想象力也很有大幅扩张的趋势。
视线落在门把手上,星琪止住漫无边际的可怕猜测,转而在扭一下看有没有上锁和扭到底打开它之间犹豫不决。
她有种强烈的这门约等于没锁的感觉。
“您要是再不开门我就进去了哦。”星琪发了条语音过去。
然后她默数到四十,握住把手。
才转到一半,弹力自动打开这扇红棕的木门。
房间昏暗、沉静,雨打玻璃的轻响类似白噪音,有股淡淡的安神香的味道,挺适合白日补眠。
星琪叫了几声“侦探”,等适应了聊胜于无的光线,她看到床上被子枕头整整齐齐,没有睡人的迹象。
“侦探?夏侦探?”
情急之下星琪根本不记得找灯的开关,几步蹿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
一转身,却看到角落沙发上有一团黑乎乎的影子。
她顿时放缓呼吸放轻脚步,蹑手蹑脚挪过去。
侦探侧躺在沙发上,面朝窗,一手垂在沙发外面,几缕发丝则搭在手臂上,看似睡得很香,但离得近,星琪听得出她呼吸不太对,像是鼻塞了。
醉酒症状好像有鼻塞这项。
星琪单膝跪地,小声喊:“侦探?”
没反应。
星琪凑近些,还没喊出第二声,一抹熟悉的清香袭上鼻端,完全取代了不久前浓重的酒气。
酒味散得这么快?
她对着侦探的耳朵忠实执行叫|床任务,期间顺便确认了侦探和她用的洗浴用品是同一系列。
侦探一动不动,只是微微攒起眉头。
她还真的一睡不醒。
星琪束手无策,眼角余光被一片白色晃得眼花。
侦探应是洗过澡才睡的,只穿着松松垮垮的棉衬衫,敞开的领口下,一道阴影若隐若现。
原来侦探也不是时时刻刻保持严谨的着装风格嘛,星琪想,忍不住又瞄了两眼,拿起文件夹挡住那道粗看挺惹眼细看很轻浅的阴影,对着熟睡的侦探道:“翟先生把文件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