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以前没注意时肯定吃过,好在印象没闹过肚子。”卢梦宁长长地“噫”了声,“怪吓人的是不是?就和你吃水蜜桃吃到一半发现半条虫子一样。”
星琪木木地回:“我桃毛过敏,不吃桃子。”
卢梦宁“哈”地笑出声,到这时才算放松下来,她抽纸巾擦了擦鼻翼两侧,续道:“光这些就算了,这次更麻烦,行李箱多了一小瓶饮料。”
白猫忽然挣脱她,不安分地扒拉着袋子,鼻子凑近鱼香肉丝,嗅来嗅去。
“雪花,别动!”卢梦宁叫住猫,东西一并丢进垃圾桶,又把垃圾袋打了结丢到门外,做完这些,她回到猫屋,对星琪歉意地笑笑,“刚讲到哪儿了?”
星琪提示:“行李箱,饮料。”
“哦对。”卢梦宁拿出手机给星琪看,照片里是一瓶小葫芦型的养乐多,“不知道怎么进去的,太小了,安检没检查出来,飞机上爆了,准备见客户的衣服都被这小瓶东西毁掉了。”
她烦躁地拍了下桌子,惊得白猫从桌头跳到桌尾,“还好发现的早,酒店附近有商场,不然,唉。”
白猫雪花睁着两只湛蓝的圆眼睛,漂亮又可爱,星琪忍不住想去摸一把,然而还没碰上猫的一根毛,小猫像受到了攻击威胁,猛地伸爪子挠上来。
“哎呀,雪花!”卢梦宁搂住白猫,关切地问星琪,“你手没事儿吧?”
猫指甲修剪过的,星琪手背让猫挠出两道红印,没出血。
“没事。”她把手放进口袋,“您继续。”
“让我看看。”卢梦宁颇不放心,放猫在腿上,不由分说地拉过星琪的手腕。
她看得很仔细,指腹来回摩挲骨节和掌心。
侦探在这时从客厅转到和猫屋对门的主卧,有意无意瞟她们,见两人拉拉扯扯,眉头一压,星琪连忙抽手回来,“没事没事,咱们聊正事。”
“没事就好,啊,我给你看,”卢梦宁手机放小桌上划了两下,推过去给她,“我刚不是等你们来嘛,就翻了翻监控。”
屏幕右下角显示的时间是今天下午两点半,前十几秒正常显示玄关、猫屋、主卧,但在14:31:07,画面闪烁了几下,突然变黑。
卢梦宁把进度条拖到15:32:33,监控画面恢复正常,除了两只猫姿势有所变动,一切如常。
“我是三点四十分进的门,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会儿我正要问你们什么时候到,所以我才说见鬼了。”
卢梦宁看了看主卧,有些为难地问星琪,“我该叫她侦探吗?”
星琪点点头,忠实扮演着助手角色。
两人一同望向侦探,她正翻查摆放在桌面书架的相框。
卢梦宁不太自在,抱着猫到门口叫“侦探”。
侦探没抬头,扬手打出噤声的手势。
一开始或许难以察觉,但在星琪从卢梦宁这里得知来龙去脉,再看认真翻查现场的侦探,她的一举一动都带着特定含义,必要的目的。
胸有成竹。
星琪想。
那种淡然而笃定的气质仿佛一进门就已经知道了真相,因此她在客厅独自呆了十多分钟,无论是助手,抑或委托人,都没有想到打扰她,甚至不自觉放低声音。
见侦探很快将相框放回原位,卢梦宁松了口气,揉着白猫的脖颈,回头小声问星琪:“说闹鬼是不是吓一跳?”
“还好……”星琪望着她撸猫的手,后颈也有些发痒,她挠了挠,“应该不会是鬼吧。”
从委托人口中听到家里种种异常,的确很诡异,但还不到闹鬼的程度,总觉得——
人也能做到这些事。
“是人做的就更可怕了。要是没两只猫,我一个人干脆去住酒店了。”卢梦宁坦然表达恐惧,“所以想,如果搞清楚怎么回事,不行我就把北卧收拾下,找个室友。”
星琪眼睛一亮,“您要找室友啊。”
两室一厅的户型,目前充作猫屋的北卧比主卧小了点,可比她之前住的小隔间大多了。
“想是这么想。”卢梦宁说,“没事儿帮我照顾两只猫,房租都好说。当然,前提是我这房子不是闹鬼,也不闹人。”
星琪刚想举手说你看我怎么样,侦探忽然插话过来,“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房子什么时候买的?”
“不是,我是外地来的,算新海城人。”卢梦宁回想了下,“合同前年就签了,买的时候社保没到期,今年年中过的户。”
“之前住在哪儿?”
“以前也在这儿,这是我来海城租借的第二套房子,后来房东家出了点事,就低价把房子转给我了,蛮幸运的。”卢梦宁说,“住了有六七年了,都挺顺心的,就这几个月……”
趁侦探和委托人交谈的时机,星琪背靠墙,悄摸悄拿出手机,查看所在位置和侦探工作室的距离。
2.4公里。
居然这么近!
星琪按捺不住雀跃,沿着猫架东转转西瞧瞧,屈膝跪在地上和慵懒的蓝猫小声说你好。
卢梦宁挺和善,一定会是个好房东。
白猫怕生没关系,日久生情,慢慢来。
“平时和邻居有往来吗?”夏礼白余光乜星琪,傻兔子瞌睡碰上枕头的喜悦满得快要溢出来。
“以前楼上有两个老邻居,见面打招呼,偶尔也拜托老阿姨帮忙照顾猫,后来趁房价上涨,都卖掉了,换电梯房。”卢梦宁回答,“现在新邻居大多是租客,一茬儿换一茬儿,通勤时间都不固定,早出晚归的,碰上的都是生面孔。”
“星琪。”见兔子把手机屏幕调到二维码暗戳戳地凑近卢梦宁,夏礼白唤了声,“去看看隔壁有没有人在家。”
星琪应声说“好”,趁机把显示二维码的手机递给卢梦宁,“卢姐姐加个微信嘛。”
卢梦宁还没把手机接到手,懒洋洋的蓝猫像被人踩了尾巴似的,猛地蹿起来,好巧不巧,正好落在那只古朴的手机上。
“梆铛”几声响,地板砸出了凹坑,手机天女散花、孔雀开屏。
星琪完全没想到手机会在这种场合横尸暴毙,第一个反应是抬头看侦探。
侦探迎上她的目光,唇角略略下撇,摊开双手,既表示遗憾,也表示“与我无关”。
☆、疑神疑鬼(4)
撇清责任,夏礼白饶有兴味地看着星琪,她后退小半步,跪下来捡拾脱壳的屏幕碎片和电池后盖。
尚星琪此人,被房东赶出门毫无怨言,流落街头还能心无芥蒂和两个健身房私教聊半宿,行李被雨浇了一天也不放在心上。
而此刻,手机被蓝猫重击坠毁,看她的眼神居然有一点点责备,好像在说——
你搞的鬼。
教人不得不在意。
行凶的蓝猫还想挥爪子,被卢梦宁捉到怀里,喉间仍发出低吼,示威性地冲星琪龇牙咧嘴。
“真对不起啊。”卢梦宁敲蓝猫脑壳,“天天你怎么回事啊,这么凶?”
“没关系。”星琪把手机尸体装进口袋,反客为主地给蓝猫找借口,“它也是怕生吧。”
她不自觉看向侦探,为刚才没来由的怀疑歉疚。
你是具有超能力的侦探,是你指使蓝猫这么做的——有那么一瞬间,星琪脑海闪过这样的念头。
非常异想天开,兼具小人之心,却也在无意间把侦探当成了无所不能的人。
“意外损失算在调查费用里。”
夏礼白看着满口“应该的、应该”的卢梦宁,伸手揉星琪的后脑,尾指在她伤疤上一蹭而过,“借用下卫生间。”
话是朝着卢梦宁说的,侧身给星琪让开路。
后者这才意识到手正放在小腹,立刻红了脸,逃进了走廊尽头的卫生间。
听到卫生间门咔嗒反锁,夏礼白转回来问抱猫的委托人:“房东家出什么事了?”
话题切太快,卢梦宁愣了下,面露为难,“不太好的事……”
“死人了?”
卢梦宁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人家的私事。”
人可以本能隐瞒事实或说谎,却无法很好隐藏对这件事所持有的态度以及情绪。
卢梦宁说话时,撸猫的动作变慢了,视线不住投向主卧的桌面书架。那里有几只相框,都是她和一个年轻女孩的合影。其中一张,卢梦宁戴着生日皇冠,和女孩携手切蛋糕,桌上蹲着两只猫,背景正是此间的客厅。
“她是你以前的房东吗?”
问题突兀,但衔接了关注点,卢梦宁不假思索道:“不是,是房东的亲戚。”
“她叫什么?现在在哪儿?”
“这跟我家的事有关系?”卢梦宁口气生硬,放下猫,几步回自己卧室,把相框统统扫进客厅,“请你来是搞清楚家里进人的事,跟私事没关系的好吧!?”
她鼻翼翕张,头发散乱,颈部鼓出筋脉,短短几句话说完,眼睛迸出枝桠分散的血丝,面对星琪和猫时的温柔荡然无存。
这副模样要让兔子看到,或许会打消求租的念头。
脑子里兴起无关联想,夏礼白叩响卫生间的门,“星琪,准备走了。”
“啊啊,我马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