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粤是他破败残酷的人生中仅剩的光,是他的命。
当他知道他和骁粤之间只是一场误会,他激动得发狂,高兴得发狂,可骁粤却说……放过他?
那谁又来放过祁宸?
祁宸沉默了许久,他看着骁粤,心中的希冀犹如一块脆弱的蛛网:“骁粤,你原谅我,就一次,最后一次,你再爱我一次,哪怕只有一点,哪怕只有你爱叶钊的十分之一……骁粤!”
骁粤死死地咬着牙关,眼泪抑制不住地模糊着视线。
他不敢了,他爱了祁宸,可换来的只有失去,他失去了良心,失去了自我,太多人因他而死……
“我做不到,”骁粤道,“我怕躺在你的身边,却夜夜梦到他们的脸,我不能枕着所有人的冤魂活下去……”
祁宸:“那不是你的错,是本王的错,你怨我恨我都行,只要你别走,只要你留下来。”
骁粤摇头,道:“造成的伤害就像一座山……死去的人再也回不来,我们……也回不去了。”
祁宸的眼眸一点点地沉下去。
骁粤望着他:“我们都忘了彼此吧,你仍然是高高在上王爷,而我……还是那个低贱到尘埃里的草民,好不好?”
祁宸沉重地闭上眼,粗重的呼吸在落针可闻的空间里格外震耳。
半晌后,骁粤看着祁宸一步步走近。
他没有再躲,任由祁宸握着他持刀的手腕,一点点移动,架在了自己的喉咙口。
骁粤去意已决,祁宸留不住他,也不能看他死在自己面前,祁宸已经无计可施。
祁宸抓着骁粤的手,将刀刃抵上自己咽喉,沉沉道:“割下去。”
骁粤下颚微扬,泪水湿透了睫毛。
祁宸低声对他说:“你身后的窗外有一条小路,通往山下,杀了本王你就能走了。”
骁粤痛苦摇头:“为什么……”
祁宸赤红着眼眶,蓦然一笑:“本王若是活着,即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一定会抓到你,生生世世地缠着你。”
“……”
祁宸:“割下去,只有这样,今生本王才能放了你,但来生来世,永生永世,本王都会一遍遍地找到你。”
来生来世……永生永世……
骁粤信,骁粤相信祁宸一定会找到他,他们会在遥远的未来一遍遍地重逢。
他会化成风,化成云,化成雨,甚至化成叶钊……他们总会一遍遍地相遇。
骁粤五指一松,匕首咣当落地。
“祁宸……”骁粤双手穿过祁宸的腰际,钻进了他的怀里,祁宸的心跳依旧熟悉而有力,“来世我们一定会在一起,但是今生……我们缘尽了。”
祁宸抱住了他,扶上他的后颈:“没有一点余地?”
骁粤的手探进了祁宸的腰包,摸到了祁宸随身的扳指。
那枚扳指拭着令人昏厥的神经毒药,它曾经被用在过骁粤的身上。
骁粤的手攀上了祁宸的肩颈,最后一次紧紧地拥抱了他:“再见了,我的……王爷。”
祁宸未及反应,骁粤推出了那根细小的刺针,针尖扎入皮肉,疼痛与毒素同时蔓延开去。
骁粤托着祁宸沉重的身子,将他轻轻地放倒在地上。
第124章 第八卷 ·落红满地归寂中(7)
骁粤将神像前的芦苇垫挪了过来,让祁宸躺上去。
祁宸瘦了很多,身上多了不少新伤,即使昏睡也皱着眉。
看着祁宸这么安静地躺着,骁粤心中暗生了许多的凄凉,倘若那日方裕物不曾进过王府,不曾进过潇湘阁,那今日定是全然不同的光景。
可惜,骁粤要走,曾经的誓言和承诺都不作数了。
骁粤呼吸了一口气,不再去看祁宸的脸。
庙不大,却很长,后墙上排满了油纸糊的窗户,从左数起的第六扇,是祁宸留给骁粤的退路。
骁粤刚站到窗前,只听咚地一声,庙门被重重破开,方裕物一席青衫冲了进来。
骁粤瞳孔骤紧:“方侯爷??”
方裕物上前拽住拉住骁粤:“跟我走!”
骁粤猛地甩开他。
方裕物吃惊地看着他:“骁粤?”
骁粤不进反退了几步:“您不是逃了吗?”
方裕物看了一眼地上的祁宸,一双兽瞳顷刻冷冽下去:“没有时间解释,我在外面的井里下了药,蒙汗药对练武之人药效极短,你快跟我走。”
……走??
他凭什么觉得骁粤还会跟他走?
骁粤扫了一眼庙门外,追捕他的一众锦衣卫横七竖八地倒在院子里,连马都静躺着纹丝不动。
骁粤:“您为什么还在这里?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如今方裕物手底下的实力已经曝光,朝廷撒下了天罗地网在抓他,他既然已经做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他疯了吗!
骁粤愣了愣:“你究竟还回来做什么?”
做什么……
他当然是回来找骁粤,还有,杀祁宸。
方裕物眼神肃杀,一脚勾起地上的匕首,朝着昏睡的祁宸刺了下去。
骁粤惊呼着扑上前,抓住了方裕物的手腕:“住手!!”
方裕物:“我要杀了他。”
“那你先杀了我!!”
“…”
果然还是这句话。
方裕物上一次从骁粤口中听见这句话,是在千秋殿的殿门前,那时骁粤也是这么护着祁宸的。
只有在这个时候方裕物才这般嫉妒祁宸,他对骁粤残忍无情,骁粤却还这么向着他。
“好。”方裕物一笑,“你跟我走,我不杀他。”
“……”
“我冒死回来,一是为了带你走,二是杀了祁宸,你不能让我空手而归吧?”
骁粤的眼眶鲜红如荼,眼底的温度却一点点地冷下去。
方裕物又在逼他。
他明知道骁粤只能选第一个。
方裕物撤回匕首,拉着骁粤跨过了横在庙门口的活尸,从满地的人身上横跨而过,穿过了庙门前的碎石地,钻进了一片白桦林。
方裕物的黑马还在林子里,方裕物翻身上马,向骁粤伸出了手。
骁粤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悬在面前的手,转身钻进了半人高的荒丛里。
荒林的路面凹凸不平,杂草疯长遮蔽视线,骁粤猛地绊上一块土桩,被尾随上来的方裕物一把扶住。
骁粤推开他,恍若无人般继续前行。
林深极幽,山雀吱吱,方裕物跟骁粤搭话时话音总要带上和处境极其相悖的笑意:“你别走那么快,小心踩到猎户的陷阱。”
骁粤置若罔闻,表面平静如水,但荆棘勾住他鲜红的衣角时,三分怒意在那张覆着薄霜的脸上不胫而走。
方裕物用匕首帮他砍断了荆棘:“我不是让月牙儿你告诉来三里亭吗,为何只有了齐德隆一人去了镇子,你怎么这么拖沓。”
骁粤终于受不了他,在一片略微宽敞的萱草丛边站定,声色俱冷:“既然走了为什么要回来了?你以为杀了祁宸就能东山再起?还是觉得我一定会跟你走?”
方裕物一愣,一脸无辜:“骁粤你怎么了?”
骁粤直视他:“你一旦被抓势必被严刑拷问,会有更多人受你牵连,你已经败了,翻不了身的,你要么苟活,要么学西楚霸王自刎乌江。”
骁粤愈渐激动,方裕物从未见过骁粤露出这般略显震愤的神情,一时有些懵了。
他怔怔地看了骁粤片刻,忽然笑了:“骁粤你今日为何这么凶?你在担心我?”
骁粤一哂,违心道:“并没有,你故意离间我和祁宸,让他恨我厌我,若他要杀我我早死了,你又何必回来找我。”
方裕物神色有瞬间的闪烁,笑容在他脸上险些没挂住:“骁粤你……”
骁粤:“你不要跟着我了,你救过我的命,我也救过你的命,我不欠你的,别再缠着我了。”
“……”
骁粤拽回了被树杈钩住的袖子,漠然地转身离去。
他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了,方裕物的出现只会打乱了阵脚,即使方裕物坑害他,他也不能看着方裕物死在眼前,他仍会念及方裕物对他的好,这份羁绊就像一块铁烙,烫过的创口即使愈合,也会留下刻骨的疤痕。
骁粤还能怎么做?
为什么他那么努力地想要救人,可他们一个个都只会反复地伤害他,利用他?
骁粤不想这样,骁粤想要的不是这样的。
他已经无力再同这些人纠缠下去,他已经筋疲力尽,他的善良和纯粹已经死绝了。
只要回能二十一世纪,这里的一切都再也与他无关,在那里,这些都是早已作古的死人,南粤还是一个被深埋底下,不曾被考古发现过的古国,骁粤情愿回到那个冷漠的世界,去继续承受那些命运带给他的痛,也好过于在这里自作孽不可活。
骁粤走得很急,梵草花在这片山中盛开,星团锦簇的白花散发着清香,混着松木的气息。
方裕物跟得很近,骁粤一转身,方裕物险些撞到他身上。
骁粤:“方裕物你究竟想干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直呼方裕物的大名。
方裕物神色柔软:“我回来是为了找你,自然是跟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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