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没事的!姑父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现在已经出了城,与其他同仁躲在哪儿呢!”童掌柜安慰道。
“呜……嗯嗯……”
魏沧行从昌州西门出来,一路上回了好几次头,可都未看见燕嵘的身影。
“……”
“白救了!怎么会有这样的憨憨!活路不走,偏向鬼门行!气死了气死了!”
魏沧行骂骂咧咧的,找到槐树下,与童掌柜等人集合。
“道长来了!”二丫头看见魏沧行走来,“咦?燕嵘呢?”
魏沧行走至众人面前,只眉头微蹙,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回长康镇!”
童掌柜四下看看,不见燕嵘。
“道长,燕嵘……”
魏沧行摇摇头,回她:“……应该是……回不来了。”
众人皆是沉默,童掌柜深深叹了口气,朝远处看,只见大波大波的难民从城门内涌出,原本喜庆氛围早已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有环绕耳侧的哀鸿。
“走吧,我们快回长康镇,别管他了!”
与此同时昌州城中,燕嵘拼命跑到凤台,原本热闹街道早已空无一人,天际垂下的乌云聚于不远处一高耸阁楼,那是昌州城的中心,阴森可怖的鬼门裂隙在其上方缓缓撑开,满身黑紫的恶灵挣扎着要从里面出来。
凤凰阁门人皆御剑升空,围绕鬼门摆阵,堪堪压住裂隙。已经闯入人间的恶灵旋于长空,可终是不能飞出凤凰阁布下的金光大阵。
红衣门人以灵力御剑奋力斩灭恶灵,可那鬼门裂隙若再不补上,恶灵只会越来越多,燕嵘知道,他们的困灵阵法撑不了多久。
“果真,凤凰阁那群小儿,还如前世一般无用!”燕嵘边骂,边想法子潜进凤凰阁去找元清,此时府里应该没几个人了,趁他们虚,正好把元清带走!
☆、拜师
燕嵘正准备爬上凤台,突地狂风大作,周遭砂石一下子飞上了天,在其身边环绕。
他察觉背后有异,下意识地回头一看,身后果然有人,竟是牢里的那老头!
“你这小伢子怎地这般不惜命?又跑这来了?”老头缓缓靠近,燕嵘察觉不对,一个不留神,攀住凤台的双手打滑,他从上面跌落下来,狠狠摔倒在地。
燕嵘欲再起身,惊觉自己已不能动弹,胸口与四肢似是被无形的手压住了!
“你干了什么!放开我!你到底是什么人?!”燕嵘挣扎道。
老头竟笑呵呵地站在一旁,说道:“我知道你来是要找谁,痴儿,可你别忘了他如今是何身份,定已早早避出城去,怎地还会在此?”
“……”燕嵘不说话了,这老头说的对,元清现在跟了孔金明,此刻定已出城避难了,不可能……也不会在这里等着他。
“那你放开我啊,还困着我做甚?”
老头没等燕嵘说完,手指一点,燕嵘立即感觉困意上涌,双眼竟已是睁不开。
可他是谁,怎会轻易屈服于困睡咒,愣是把眼睛撑出一条缝,迷迷糊糊地看着周遭,可这感觉似鬼压床般,难受至极。
不过片刻,自天际垂下一阵铃声,接着白光散下,四周阴寒萧瑟之感竟瞬间消失,有的只是扑面而来的芬芳与暖意。
想来定是有仙人来了,可眼前朦胧,燕嵘只见一淡苍青色身影,那人周身还环绕着飘带,他让燕嵘体会到一种,燕嵘两辈子都未体会过的感觉——从内而外的温暖。
仙人落地,一开口,燕嵘便是惊住了,这不是魏沧行的声音吗?!
“都说让你看好这里,怎地让鬼门裂隙开了?是想引来祸水么?”
“这不怪老头我,我也不能将世事尽数掌握,况且,如今看来,那缕残魂已经开始行动了……”
“唉,那残魂被十色齐谜控着,心中满是煞念,我必须……”
“歪比巴卜……”
“比巴比巴卜……”
……
燕嵘躺在地上不能动,耳畔声音竟也越来越模糊,他心里一直在琢磨:“这人是魏沧行吧?是魏沧行吗?是的吧?他们在说什么?什么残魂祸水的……他怎么会……”
他想着想着,终是遭不住体内汹涌的困意,这人双眼渐渐阖实,昏过去了。
待清醒时,燕嵘发觉自己仍睡在凤台前,那两人已不知去向,他缓缓抬头,见天空黑云闭月,四下空寂无人,街上弥散着的,是一层如鬼烟的薄雾。
昨日还无比繁华的昌州,今日宛若一座鬼城。
对了!那鬼门裂隙……
燕嵘急忙起身退至开阔处,看向不远处的高楼,其上方天空竟已恢复如常,还能看到点点星辰!
“这……怎么可能!”
燕嵘绕着楼宇又转了一圈,最后他确信,鬼门裂隙已是补上了,要想如此快地堵住裂隙,除非有法宝,不然就要消耗不少修为,时间当然也不会如此快,少说也得六七个时辰。
想来想去,也只有一种可能,便是燕嵘昏睡前见到的那二人!那个糟老头还有那身着苍青袍子,声音与魏沧行一模一样的仙人,定是他们出手,鬼门裂隙才会这般快地被补上!
为了证实自己的推测,燕嵘决定找个人问问,可他刚迈出一步,便急忙钻到墙角躲了起来——原是街道那头走来几十名凤凰阁侍卫,各个穿着红甲,手执一盏夜鹰垂灯,他们快步走到凤台,将灯挂上凤台左右。
燕嵘识得此灯,乃驱瘴避邪的利器,他缩在角落里大气不敢出一声,待这群人走远,方才小心翼翼地出来。
“太危险了……”待在城中实在要命,一是要被凤凰阁的人发现了,保不齐要被杀,二是遇上个恶鬼怨灵,燕嵘也无自保之力,思来想去,他还是贴着墙,火速找到小城门,偷摸着溜出去了。
燕嵘直奔芋头庙,他想得清楚,魏沧行定是深藏不露,平日装作懒散,邋里邋遢的模样,其实他功力不浅,天下有乱时,便会出手。
“莫不是个隐世高人?和他师父一样……”
可转念一想,燕嵘又觉得不对,如果魏沧行真深藏功力修为,那为何前世这人怎么那般容易便被自己捉住?
琢磨来琢磨去,燕嵘不知不觉已是走到芋头庙前,他靠在庙前枣树下,捏着自己的下巴,沉思起来。
他此番前来,其实是为拜师,因为,自己现在这般,根本无法把元清夺回来,要想修习求法,虽然最好的途径还是拜入仙门,但那些地方不易去,前世自己是被师父元辰看中,带上山去的,如今独自去拜,估计爬到半山腰便已累死了。
所以当下最好的选择,便是跟着像魏沧行这样的散人修习。
燕嵘一咬牙,稍稍握紧拳头,站在那芋头庙门前半日,终是下定决心,敲响了这位前世仇敌的门。
“砰砰砰……”
三声门响后,破旧木门终是缓缓打开,魏沧行探出头来,只看了他一眼,便又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燕嵘:“…………”
他又接着敲,不一会小庙门从里面轰开,燕嵘被震得退后三步,再看从里面出来的魏沧行……
只见这人左手捻着一张黄符,右手执桃木剑,胸前挂一面铜镜,身着破洞八卦袍,朝着燕嵘大喊:“你是人是鬼!”
燕嵘哭笑不得,答道:“是人,我没死。”
“我不信!”
魏沧行眼睛睁得滚圆,一脸严肃,细眉紧蹙,竟显得几分狠戾,他慢慢朝燕嵘走近。
“哇呀呀呀呀呀!”魏沧行开始绕着燕嵘转圈。
……这傻子怎么可能是那仙人?燕嵘真的觉得自己是想多了。
他只呆呆立着,等那魏沧行上前,任由这人把符纸贴上在自己额头,用桃木剑戳自己胸口……当然什么也没有发生,燕嵘没有显形,没有魂飞魄散。
魏沧行愣是不信,仍不停用桃木剑尖点着燕嵘,燕嵘眉头一皱,满是不耐烦地问:“戳够了没有?”
魏沧行终是收了手,惊问:“……你没事?”
“我怎会有事,”燕嵘气笑了,用手点了点胸脯,一字一顿道,“看好了,我!没!死!”
“怎么会?”
“哼,听你这口气,怎么?我没死好像让你很失望啊?”
魏沧行摆手道:“不是!你一寻常人,怎地能在鬼界煞气下,安然逃离?”
“我是被高人所救。”燕嵘说这话时,仔细观察起魏沧行的反应,可这人竟无甚表情变化。
魏沧行挠了挠头,嘀咕着:“是吗?哪路高人?昌州城中现在如何了?”
“那高人已将鬼门裂隙合上了,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怪不得天渐渐放晴了呢!”魏沧行看向天空,不住感叹道,“你也是有福之人,这都没死……”
“若真是有福之人倒好了,魏沧行,我有是要与你说……”
燕嵘走上前去,可这人突然后退一步。
“……”
燕嵘停下,这人依然在退后,直到退回芋头庙里,他朝燕嵘喊道:“你若是能……能进这芋头庙中,我便信你还活着!”
燕嵘真是要被气笑了,当即走了过去,可经过庙门的一刹那,他竟觉得自己心跳漏了半拍,随后便开始觉得,心跳又不断加速,一种无形的恐惧感在他胸腔内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