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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校宿敌对我俯首听命 (慵不语)


  乔岳的目光骤然变冷,落在贺之漾拍肩的手上,沁的人手指缝生凉。
  “怎么了?”贺之漾见好就收的缩回爪子,状若无意的笑道:“我们国子监向来都是拍肩以示亲密,千户前几日还说要和我们交好,难道连这点亲密都受不住么?”
  说罢,示范般拍拍霍尧的肩膀。
  霍尧立刻配合的揽住贺之漾肩头,演示正确操作。
  乔岳冷冷一笑,移开目光。
  他倒是也遇见过不少对手,只是没碰到过贺之漾这般直来直去的,这性子说好听了叫坦率,说难听了是犯傻——这种人日后入了朝堂,不用他动手,就会被同僚厮杀撕咬。
  他从小长在诏狱,见惯了吃人不吐骨头的伎俩,自然不屑和此人理论。
  贺之漾眼看乔岳那一张俊脸终于沉默着说不出话,兴奋得恨不能嚎两嗓子。
  乔岳憋气,他就痛快。
  在他第三次伸手拍肩抒情告别时,乔岳终于微微眯眼,反手牢牢攥着贺之漾手腕。
  男子微凉的指尖夹着寒风重重捏在腕上,贺之漾差点疼得呲牙,情急下瞪着他道:“乔岳,圣旨上都写了让我们多亲近,难道你还不愿意?”
  乔岳垂眸,望见少年嚣张的眸底浮现出一抹慌乱。
  还真是把陛下的一句话当护身符了。
  狐假虎威,何其可笑。
  乔岳屈起指节,缓缓用力,唇角上扬道:“怎会不愿?这是锦衣卫以示亲热的方式,公子习惯就好。”
  他本还要再施一分力,垂头瞧见贺之漾白皙如玉的面庞疼的苍白,眸间也蒙上层不易察觉的水汽。
  算了,只是个蠢狐狸,何必和他较真。
  乔岳心中轻嗤一声,随即放了手。
  贺之漾抱着手腕,咬牙看着乔岳,本想出言讽刺几句,但手腕上的剧痛还是让他对面前的男人生出怯意,不太敢上前挑衅。
  乔岳看贺之漾拼命揉手腕的模样,心里说不出的畅快,这才一揖笑道:“武人习性,有时难免失了分寸,公子皮薄肉脆,以后还是要多习惯习惯,免得连这点亲热都受不住。”
  说罢再也不看贺之漾几人,大步朝官校内走去。
  贺之漾呲着牙撩起衣袖,白皙的手腕上已经起了淡淡的淤痕。
  这还不算,他身畔的同窗关注点完全错乱,一句一句的往他心里戳。
  “哇,千户好厉害,扣个手腕都能把人捏成这样?”
  “而且你没听乔千户说,他这是表示亲密呢,要是他认真捏,恐怕漾哥这手腕就废了……”
  贺之漾:“???”
  表示亲密?这群人是被刚吃过的烤肉堵住脑袋了么?
  他校霸的面子往哪儿搁?
  有人还挺认真的替贺之漾建议:“和他们来往还挺高危的,漾哥真该好好习惯习惯。”
  贺之漾嘴角抽搐,就这个亲密程度,等到他习惯之后,想必义肢都断了七八根了。
  贺之漾捧着手腕咬牙切齿,想从锦衣卫身上讨个便宜,还真是他妈的不容易。
  几日之后,贺之漾便发现他还是讨到了便宜。
  冬日串门吃炙肉本是国子监和锦衣卫的琐事,不知为何,却在京城中传扬开来。
  在传言中,贺之漾的名头空前响亮。
  翻锦衣卫的墙,睡锦衣卫的床,不但安然无恙,还从锦衣卫那里套了一顿饭,和指挥使的儿子称兄道弟,甚是亲密。
  真是初生牛犊!
  不止国子监别的学长看他的眼神都透着敬畏,就连京城别的学府都开始流传贺之漾的故事,还有不少人专门等在国子监门口看他的英姿。
  贺之漾一时间有些莫名的膨胀。
  故事根据听众不同,有很多不同的版本。
  传到当朝一些文官清流耳中,成了贺之漾率众人挑衅锦衣卫,还让锦衣卫缴械请客,无话可说。
  这风骨智谋,自然是文官清流推崇的斗士。
  国子监的前祭酒是个名满朝内外的文臣,已归乡致仕,风闻此事后亦赠送了一本《资治通鉴》给贺之漾,扉页上用小楷写着一行字:赠之漾小友。
  贺之漾心里美滋滋,对着霍尧冯境炫耀:“连我们的前祭酒都称呼我为小友了呢。”
  京城的事儿少有能瞒得过锦衣卫的,贺之漾前脚收下书,后脚已传到乔岳处。
  别人不知情内幕,庞瑛却很是不忿:“这小子!他是踩着我们给自己赢了个好名声。”
  乔岳不动声色的擦拭绣春刀。
  “我们怎么办?”庞瑛恨道:“不给他点教训,我可忍不下这口气。”
  “你最近很闲么?”乔岳淡淡道:“两校交好是陛下此时想要看到的,他做的没错,再说他毕竟是伯府的公子,教训他的时机还未到。”
  如今,国子监和锦衣卫表面上其乐融融,陛下在朝堂上连声赞了好几次。
  “什么伯爷,还不是借着京城保卫战的东风得来的虚名!”庞瑛恨道:“也敢在我们面前卖弄猖狂?诏狱里关的王爷都数不过了!”
  “何必急于一时?他性子嚣张外露,早晚有天会惹上祸事。”乔岳嘴角噙着冷戾的笑意:“那时到了我们手里,扒他一层皮还不简单。”


第9章 富贵人家 丢给他的衾袜是绸绢洒花的,……
  冬日串门后,两校总算安分了几天,彼此陷入一种奇妙的平衡,互不干涉互不打扰。
  贺之漾校霸风头正盛,每日享受荣光和彩虹屁,也没功夫和锦衣卫针锋相对找不痛快。
  刚住校的几日,贺之漾总是一有空闲要往家里跑,最近这一段未免心虚,再加上传闻说哥哥要来,他已经有好几日没再踏足过伯府。
  这日中午,贺之漾用罢午膳,窝在床铺上和霍尧冯境打牌九。霍尧半倚着床头的秋香色大引枕,打量贺之漾的寝室,门上挂着狐毛盘金毡帘,精致的螺钿小柜摆在二人床铺中间,盛着香料的熏笼透出袅袅轻烟,暖风侵肌透骨,让人舒服的直哼哼。
  这届的校屋都是两人寝,条件简单,只有贺之漾当时搬家阵仗大,把普通的房子愣是布置出伯府少爷的气派。
  这也是二人喜欢赖在贺之漾房中不走的原因。
  霍尧抬眼:“你这房真舒服,外头冷风朔气的,哥们儿不想走了,午休歇在你这儿成么?”
  冯境躺在床上举手哼唧:“漾哥,再收留一个。”
  贺之漾乐了,懒散的抬抬眼皮:“这房舒服吧?谁当时说我像姑娘家?我心里可都记着呢。”
  “啧。”霍尧拿脚踹他:“越说越小姑娘家了,大男人哪儿这么记仇?”
  冯境打了个滚,摁住贺之漾呵他痒,闹着让他给被角。
  贺之漾被两个人闹得没法子,想了想道:“要不你们谁去和我舍友睡吧,一个床上两个人也不挤——只是我晚上都回家住,还没和舍友说过几句话……”
  正说着话,门里闪进来一个身影。
  少年很瘦,月白色衣衫伶仃的挂在肩上,左手拎着一个盛满水的木桶,重量让他单薄的背脊如弓弦般绷紧,坠得人心里难受。
  贺之漾一怔,才认出这就是同寝的舍友,他一脚揣到霍尧屁股上:“去,帮我舍友抬抬水桶。”
  霍尧纹丝不动:“这是你们宿舍,我来这儿是客人,哪儿有让客人干活的。”
  “你不是客人,你是我哥。”贺之漾眼都没眨,立刻软下嗓子叫了声:“哥哥,去搭把手呗。”
  霍尧仰天长叹,认命的站起来,向那少年走去。
  贺之漾知道霍尧爱当别人哥哥的臭毛病,指着他对舍友笑嘻嘻道:“看见没?以后叫声哥哥,下一秒你将收获一个不用付工钱的长工。”
  舍友并不是放得开的人,看霍尧走近他,脸颊飞速红透,手足无措的站着:“不必,我自己来就好……你们先忙。”
  霍尧皱皱眉,懒得废话,直接要去接他手里的水桶,舍友一愣,往后闪躲,水波荡漾,打湿了他的鞋袜。
  贺之漾见状,抬头多看了一眼舍友,认出此人是因水费和程乘发生争执的同窗。
  没想到此人还真的倔强到寒冬腊月去挑水。
  “你换下鞋袜吧。”霍尧出声道:“这桶水我帮你倒盆里。”
  舍友恩了一声,坐回自己床上,把湿透的鞋袜缓缓褪下。
  他只有两双衾袜,一双还没晾干,这双又打湿了,他正思索要如何才好,忽听冯境喊了声:“你是上次和程乘争执的那位?”
  舍友立时察觉出三人的目光齐齐落在自己身上,一时有些局促的缩缩裸足道:“恩,是我。”
  冯境道:“没想到是你和漾哥同寝,你叫什么?”
  舍友懵了两秒,脸色有些苍白:“许一清。”
  许一清还赤着足,他刚从外面回来,身体已冻得微微有些发颤,被冯境问了几个问题,窘迫的想要藏起来。
  霍尧垂眸:“你有衾袜换么?”
  许一清低下头:“昨日刚洗,还未晾干。”
  分校舍后的第一天,他已知晓和贺之漾分到了一处。
  在国子监,贺之漾他们三个是引人注目的少爷,风光无限,轻快肆意。
  他只想远远地躲开这三人,还好,他的舍友从开始住校便很少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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