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天翊仍旧站在那里,没有离开,也没有凑近,他很专注的看着这个突然诈尸的尸体:“不走干什么?”
第三遍的问题如同利剑定在白苟的心间,咄咄逼人气息直面扑来,就好像不等到回答,就会再次挥刃。
尸体在这气势之下突然崩溃,泪流满面,如同撕扯心脏般嘶吼:“不要走!陪我!留下来陪我!”
不想在一个人了,不要在把我抛弃了,我也不会再离开你了。
心里一句一句的念着,可是嘴里却只有三个字‘不要走’。
站在不远处的霍天翊垂下眼眸,那双一直睥睨天下的双眼第一次露出无奈的眼神。
“说走是你,说不走也是你。”他就像在哄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温柔的情绪似乎要满溢出来:“我要拿你怎么办呢?”
尸体泪流不止,呆呆的看着霍天翊,似乎在等待他的救赎。
但是没有,霍天翊的神情那么温柔,温柔得让他以为下一刻,他的手就会触碰到他的头顶。
但是没有,一声无奈的叹息回荡在耳边。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你的,你想我走,你就走,你不想我走,那你就来找我,我总是不会离开的。”
这句话后,霍天翊消失不见,一切都渐渐淡去,那个人本就没有出现过,一切都是白苟的幻觉。
天脸上认真的神情开始变成担忧,那种担忧的目光如若实质落在白苟的脸上,使他不自在的摸了摸脸,声音嘶哑:“怎么了?”
入手一片水泽,他哭了。
他突然悲伤至极,出口皆是泣音:“我怎么了?我不想哭的,我就是很难过,很难过……”
“难过什么?”天轻声问,好像白苟是个易碎品,一不小心就会跌个粉碎。
“他让我去找他,可我找不到他了,我找不到他了。”白苟哭得像个可怜的小狗,他呜哇一声哭嚎起来。
天伸手把这只落水狗圈在怀里,他轻声说话的声音就像母亲的安抚,一遍一遍的抚平白苟的伤痕累累的心脏。
“不哭,不难过,别担心,他会来找你的,他一定会来找你的。”
白苟死死的抓住天,就好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把他心里面那些愤懑,那些委屈,那些悱恻全都哭了出来,他伪装起来的坚强,他竖立的沉重壁垒一经此遭,皆跌落个粉碎。
“不哭哈。”天的声音一遍一遍的闯入白苟的耳朵:“我陪着你,我陪着你。”
白苟呜哇个不停,他抬起头,脸上因为哀嚎皱成一团,遍布水泽,难看至极,可是他仍旧抬着这张哭得甚是难看的脸朝向天,声音哽咽:“你为什么不是他,你为什么不是他。”
“我是他,我是他。”天哄着白苟,无条件的宠溺。“我是他,别哭了,我是他,我陪着你。”
第79章 你别哭啊
后来,白苟哭累了,从无理取闹到无声抽噎,又到吐诉心肠,最后乖乖的躺在天的怀里,用着已经沙哑到不行的嗓音说:“我不该这样的,我就是太累了。”
天亲吻着白苟的额头:“没事,累了就睡吧,我保护你。”
天这时候带给白苟无比的温暖与安全感,他满怀信任的入睡,一睡就不知省。
天继续啄吻着他的额头,心脏如同被人展开然后又揉捏成一团,最后丢在水里面用着高过滚筒洗衣机的转速逆时针顺指针各自甩上无数遍。
是不是爱上一个人,都会不自觉地变得卑微?天不知道,他甚至连自己什么时候爱上白苟都不清楚,只是有了意识,感受到一个寂寞到让人心疼的家伙,如同拽住最后的奢望一般拉扯着自己。
先是好奇,后又可怜,最后就成了铺天盖地的爱意。
真想抱住他,真想亲吻他的嘴唇,亲吻他的脸颊,亲吻他的眉间,一遍一遍的告诉他,这个世界不是他孤单一人,还有另外一个人会愿意陪着他,海枯石烂,天荒地老。
还在石头里面的天这样想过,可是真正出来之后,明明抱住了自己心里的人,也完成了当时的心愿,但是却觉得怀里这个近在咫尺的家伙离自己那么远,远到天边,远到两人之间还隔着另一个人的距离。
那时候的天从来没想过这个人的寂寞,只是因为他心里面藏着一个人,而那个人不在身边。
现在天也觉得寂寞了,寂寞入骨,他珍惜妥帖放在心上的家伙却并不爱他。
真寂寞啊。
天又在他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感受到他渐渐舒缓下来的呼吸,不自觉的跟着松了一口气,他看着白苟的眼神那般专注,似乎一切都比不过眼前的风景。
似乎只要看着,就觉得心满意足。
一切静谧都美好如画,而这画一般的风景,让这唯一的围观者,系统君整个人都酥了。
“简直是八点黄金档的蓝色生死恋。”它一边嘀咕着,一边把自己召唤的傀儡大军都分别归位:“唉,谁没有年轻的时候谈个个把恋爱呢,没有恋爱,人生都是不完整的,现在就把时间留给年轻人吧。”
它退出监控室,圆滚滚的身体很轻易的就滚到一个不会有人关注的角落。
在关机前,它还极其不满的嘟囔:“真是戳瞎我的钛合金狗眼,一把年纪了还要围观个黄昏恋。”
系统的怨念传达不到洞府内,只能在半途就无力跌落……
这个夜晚,寂寞是唯一的主旋律。
其实人都是迟钝的,当你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喜欢什么人的时候,大多为时晚矣。
比如白苟,此人从来不承认自己喜欢霍天翊,总是一味否定,直到最后真的与其见不到了,又无端想念,想念入骨,痛彻心扉,后悔晚矣,犯贱至极。
不过也是,人大多数时候都是在犯贱,总是学不会坦诚,非要口是心非,最后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用流行用语来表达,可定下傲娇二字,而被定下者一般从来都不会承认。
白苟睡得甚是安稳,不闻任何风吹草动,无非是有人保驾护航。
他老老实实的沉浸梦乡,梦里有他,有霍天翊,也有天。
依旧是淅沥沥的雨声,外面的风吹得窗户哐哐当当的响,组成一曲即不成调,也不成谱的乐曲。
他又回到那几十平米的小屋,巴掌大的卧室挤挤挨挨的挤下一张床和一个电脑桌,前天吃完的饭盒还躺在电脑桌下的垃圾桶内。
一切都熟悉到让人眼睛发痛。
更让他无所适从的是,霍天翊正坐在电脑桌前看着他半夜赶出来的稿子,天躺在一米五的床上,抱着白苟最喜欢的抱枕,一脸呆萌的看着他。
这时候应该说什么,他满脸的呆滞,很想转身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离开。
可是他没有,梦里的世界好像并没有按照他预想的发展,他不受控制的走到床前坐了下来,身后是一直注视着他的天,身前是专心致志看小说的霍天翊。
“好久不见。”他朝霍天翊说出了一句最没有意义的废话,这种废话的无聊程度可登世界无聊话排行榜榜首。
而且此时的情景安全不适用这句话,如果是在一个环境优雅的咖啡厅,几年不见的同学衣妆楚楚的走来,放下沉重的公文包点上一杯卡布奇诺。
然后满怀感慨的道了一句:“好久不见了,XXX。”
那样才算合情合理,可是这样一幅情景,一个非常私人的小居室内,就好像把自己最深处的一切都袒露出来的时候,忽然客套的来一句‘好久不见’,这算个怎么回事啊?
但是没有时间给白苟继续腹诽下去,他的时间,他的一切都被另一个人用手捏住。
霍天翊侧过头,看了白苟一眼,带着些许漫不经心和玩笑,有些肆意道:“哦?是吗?”
他的呼吸都停滞了。
就像是呼吸那个器官被人捏住一样,突然就无法进出,一切都被暂不可通行的牌子给阻挡住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样子有点傻,就好像初恋懵懂的少年面对自己喜爱的人一样手足无措,连一句利索话都说不出来。
这样子会被他嗤笑吧,嗤笑就嗤笑,他又突然无所谓了。
就好像明知马上就要考试了,明明已经紧张得不得了,结果突然一下子破罐子破摔,假装无所谓,这场考试对我一点都不重要的样子。
傻帽透顶。
还有更傻帽的事情在后面,白苟脑袋发热的接上一句:“是啊,都过去一万年了。”
突然强调起时间是怎么回事啊,他自我吐槽,人家根本就不在意吧,脸上写的明明是你哪位的语句,以为用一万年就能掩盖你犯傻的罪证吗?
这个时候应该痛哭流涕,大声哀嚎英雄我错了,我就是喜欢你了,求你了,不要离开我才是吧。
霍天翊仍旧擒着嘴边的那抹笑容,不咸不淡,非常模式化,就像是对着随便一个陌生人,不想太冷漠的一个廉价笑容。
“哦?是吗?”
他又道,用着和刚刚一样的语气,一样的语调,一样的表情,唯一不一样的是,这一句吐出之后,面前还在强行挤出笑容的家伙忽然就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他又露出了像小狗一样可怜的神情,好像害怕被抛弃,带着孺慕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