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雯润搂住他的颈项,眼中藏着依赖。
圣君嘴角噙笑,压了下去。
到底还是个蠢女人。
次日清晨,圣君醒来,鼻间嗅到了一丝奇异的苦香。
他坐了起来,身边无人。
下一刻,芊儿推着楼雯润进来,楼雯润手里端着一杯茶,对圣君微笑:“夫君,你起了,给你泡了杯茶。”
她来到了圣君面前,递上了茶。
圣君瞥了一眼,皱紧了眉,猝然翻脸,毫不客气地推开楼雯润的手。
他不收力,不单茶杯被打翻,连楼雯润也被连人带椅摔倒在地,芊儿忙将她扶坐起来,怒视圣君,“你这是作甚?!”
圣君一脸冰寒,居高临下地俯视楼雯润,“少在我身上耍花花肠子。”
言罢,也不多看她一眼,离开了房屋。
“姑娘,没事罢?”芊儿把她扶到床上坐。
楼雯润按着小腹,闭眼缓气,“尚好。”
芊儿愤懑道:“他怎能不顾你有身孕,竟还如此粗鲁!”
楼雯润摇摇头,“他天性多疑,不会真对我如何。”
“姑娘,别傻了,离开这里才是上策。”芊儿劝道,“你若想生下孩子,更该远离他,他定不会善待你的孩子!”
楼雯润仰起头,微笑着看她。
芊儿不解,“姑娘为何看我?”
“有你在身边真好。”楼雯润道。
“……”芊儿内心泛起难言滋味。
“不必劝我,!你了解我,我从不做无目的的事。”楼雯润低头抚摸小腹,缓缓道,“我需要他。”
曲谙一行已走了十天,夏日天色多变,他们只能走走停停,实际也没赶多少路。
“让惊驰跑起来吧。”曲谙嫌慢,忍不住催促。
惊驰憋了十天,终于能撒蹄狂奔,尽管拉着一辆车,拉出了惯性,也能跑得飞快。
马车里的曲谙弹了起来,差点撞到车顶。
下落时却坐了一个软垫,屁股不疼。
空云落像个人形安全带,牢牢把曲谙固定在自己的大腿上。
曲谙:“……”怪羞耻的。
“让惊驰慢下来吧。”曲谙难为情道。
空云落一本正经:“惊驰憋久了,它不愿意停。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
仿佛把一个男人抱在腿上是如此正常的事。
曲谙只好忍着,为了让自己看上去什么也没想的样子,他正襟危坐。奈何这地方非常奇妙,好像为他量身打造似的,舒服得要命。
不知不觉,他又没了正形,软靠在空云落得怀中,昏昏欲睡。
剌觅不放心地往里一看,鼻子都歪了。他警告地瞪一眼空云落,让他别太过分。
空云落视若无睹,暗戳戳用下巴蹭曲谙的发顶。
剌觅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养出比洞天更厉害的蛊,给这个混蛋好看!
夜晚不赶路,剌觅就守在曲谙身旁,不让空云落接近。
“你哪儿抽了,怎么一副要冲上去咬人的模样?”曲谙好笑道。
“他……”剌觅一言难尽,曲谙要是知道空云落就在身边,保不准又做出什么傻事,可他要眼睁睁看着曲谙被自己最恨的人贴身照料,也不好受,偏偏那个人还有用。
简直比连宵骗他喝的苦药更苦。
“他?”
“你总和他挨在一起,是不是把他当情人了?”剌觅嘟囔道。
“……”曲谙被噎了一下,“别胡说,他有妻子。”
剌觅郁闷地看着我曲谙,就是你。
“我也没有把他当情人。”曲谙道,“他是护卫,照顾我是职责。”
“护卫不会抱着你,我虽然笨,但不傻。”剌觅道。
“笨和傻是一个意思。”曲谙道。
“你要离他远点。”
“知道了。”曲谙淡淡道。
一直注意着这边的空云落听到了这番对话,内心顿时失落到了极点。
次日换成了空云落赶路,终于在晌午从荒郊野岭走进了有人烟的小镇。
曲谙见有一家能送信的驿站,便写了封信给连宵,剌觅好奇地瞧他写了什么,奈何不认字。
“写点我的好。”剌觅道,“否则他又说我没照顾好你。”
曲谙道:“他事事和你不对付,你却挺在意他的看法。”
“是么?他总骂我。”剌觅烦恼道,“他怎么那么会骂人?”
“或许有一日你发现他这么对别人,反而会不高兴。”曲谙意味深长道。
空云落购置了些补给回来,剌觅便兴冲冲寄信去了,临走前还警告空云落少动手动脚。
空云落没把他当回事。
马车里,曲谙含着烟杆,吞云吐雾,空间有限的车厢里被烟雾填满了。
空云落把帘子往两旁一挂,让烟雾散去些,他提了提手里的两壶酒,笑道:“在街上看见有酒家在卖梅酒,喝了清爽解暑,尝尝?”
曲谙呼出一口烟,瞥了眼,道:“放着吧。”
空云落是何等了解曲谙,就这简短的一句话,他便知曲谙真被剌觅说动了,要疏远他。
他表面似乎未觉察到曲谙冷漠的冷漠,他把酒放在小矮桌上,温温柔柔道:“你喝点儿罢,别抽烟草了,伤嗓子。”为了打消曲谙的顾虑,他还编了个故事,“方才我在街上,看见了位与我夫人极为相似的人,你说这会不会是她的转世?”
“哦?”曲谙面无表情,“你追上去了?”
“未曾,还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而已。”空云落道。
“那你为何不留下,等她长大了再续前缘?”曲谙的嗓音透着冷意。
空云落一愣,不知是哪儿踩到了霉头,抬头望着曲谙道:“我答应过保护你,决不食言。”
曲谙偏开脸,瘦削的轮廓显得冷硬,“你先出去,我要休息。”
是命令的口吻,空云落只能退下,他费解极了,甚至忍不住向惊驰求助,“我哪里做错了?”
惊驰甩着尾巴逗猫,顾不上他。
剌觅去送信,却迟迟没有回来。
曲谙有点担心,让周寻去找。
空云落云淡风轻地嘲讽:“他看起来不聪明,兴许是迷路了。”
“他对气味敏感,能顺着味儿回来。”曲谙道,“就怕出事,你快去。”
“我不会留你一人。”空云落道,在曲谙的安危面前,任何事都得靠边站。
曲谙抿紧唇,接着要下马车,“我自己去找。”
空云落忙拦着他不让他下,哀求道:“别冲动,我的公子啊,您才是真的不认路。”
气得曲谙用逗猫的狗尾巴草砸他一脸。
不过在夕阳之前,剌觅赶回来了。
他没来得及解释自己去了哪儿,只匆忙说一句:“快走,流逸阁的人在!”
第202章
正当剌觅话音刚落,一道寒光嗖地掠过,空云落及时将剌觅推开,一枚银镖钉在了车顶。
惊驰察觉到了危险,朝着一个方向发出低吼。
空云落神色冷肃,将剌觅丢进马车,道:“护着他。等会儿跑得快,你一定要扶稳了。”
两句话不同的口吻,真是生怕别人听不出他的在乎。
但没时间腹诽,空云落放下帘子,马车便跑了起来。
寻常赶车,倒觉察不出剌觅与空云落之间的区别,但这一刻,惊驰奔跑起来与上次明显不同——比起上次完全由惊驰主导,拉不住的冲猛,这次更稳当,却也如离弦之箭般迅速,这是由拉着缰绳的人所主导。
然而惊驰跑得再快,可还拖着一辆车,不肖多时还是被追上了,马车被银镖射中,所幸只是嵌在墙上。
惊驰跑进了一片崎岖之地,曲谙被颠得脸色苍白,艰难地问:“周寻,情况如何?”
空云落答道:“不必担心。”
与此同时一白衣人已落在车顶,正欲一掌将车拍散。
空云落松开缰绳翻身而上,与对方交手。
空云落如今是周寻的模样,白衣人未将他看在眼里。可当与他拳掌相接,被那浑厚的内力震裂了经脉,白衣人便知自己犯了掉以轻心的大忌。
轻松将白衣人赶下马车,空云落又回到车辕。
但他没坐太久,剩下的人也赶到,挡在惊驰奔跑的道路之前。
惊驰长啸,要凶悍的撞过去。
却被空云落扯住了缰绳,生生掉转了方向。
车内也是人仰马翻,剌觅给曲谙当了肉垫。
空云落眉头紧皱,一个人尚好解决,但五个人却有些难。不是因为他们的实力,而是他的实力。在曲谙看来他不过一个中高手,以一敌五不该是他能力所为。
他高声道:“公子,他们人势众多,有些棘手。我去引开!”
“什么?!”曲谙惊道。
空云落一笑,“我会追上你。”
接着对惊驰道:“一直跑,别停下。”
说罢,飞身离开了马车。
曲谙以为自己听错了,忙掀帘去看,车辕已空无一人。
“周寻!”
剌觅坐上去驭马,道:“别管他!”
怎能不管?曲谙从轩窗探出头往后看,夕阳与黑夜最后的交接,显得极为肃杀。
周寻……
直到跑上了官道,惊驰才终于停了下来,可距离空云落跳车的地方,不知离了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