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云落进去后,感觉到了微妙的不适,但尚不能对他造成影响,他把视线放在正中央,手脚被铁锁桎梏的人。
此人消瘦虚弱,双目无神,了无生趣。
“我李林居然有那么大的面子,把空庄主也请来了。”他惨淡地笑笑,“就算是你来,也没用,我不可能说的。”
“说出来会死?”空云落道。
“单是死,倒还舒服了。”李林道,“我亲眼见过一个弟兄,在痛苦中挣扎了五个时辰,才慢慢死去,呵……”
“夜血门的人,竟也怕疼。”空云落平淡道,“我有法子,让你挣扎十个时辰才死,要试试?”
李林眼中划过一丝胆怯,但他很快摇摇头,“只要我还有用,你们不会杀我,不然也不会费尽心思,想方设法解开我身上的古怪。”
“你倒有几分聪明。”空云落道,“只不过你料错的是,我与那些人不是一路,想杀我的人,我不会放过。”
空云落释放三成内力,骤然在这间玄妙的屋子里形成一个令人窒息的气场,空气逾千斤重,哪怕是站立一旁的萧责,也不免要运气游走大周天,不然必会内脏受损。
而手无寸铁之力的李林,几乎整个人趴在地上,口鼻溢血,喉咙发出含糊痛苦的声音。
萧责适时出声:“庄主,留他半条命。”
空云落扯去两成力,居高临下地睨着李林,“到了如此境地,你也不愿自尽,原来还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李林勉强能说话:“谁又不……想活着呢?空庄主,将我……治好,我必知无不言……”
空云落一皱眉,察觉到了什么。
萧责略一思索,也明白了过来,道:“李林,我一开始就觉得你古怪得很,有一线生机在眼前,你不抓住,反而犹豫不前,问你话,也是似是而非,不像惜命,倒想在拖延时间。”
李林的神色极快速的异动了一下,他用咳嗽掩饰过去,“什么,咳咳拖延……时间?我想活久……些,何错之有?”
“落入我们手中,便是你最大的过错。”萧责彬彬有礼道,“那么今日便到此为止,半个时辰后大夫会再过来,好好研究你的身体。”
李林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显然他已领会过这种“研究”。
他们出来后,曲谙立刻迎上去,“如何,问出什么了吗?”
“无。”空云落道。
“怎么会?”曲谙讶异,这世上还有人扛得住空云落的威压?
“不过确认了一件事。”萧责道,“他在等人。”
曲谙稍作思考,领悟过来,“所以他是在拖时间?”
萧责点点头,“由此可知,他所等之人有把握潜进山庄,用计救走他。”
“那对方定是个高手了!”曲谙道。
“说不定就在山庄里。”空云落淡淡道。
萧责皱眉,“极有可能。”
“卧底?”曲谙说。
“是不是,也说不定。”空云落略带深意道。
曲谙仍觉得其中有疑团,“救他的人,属于哪方势力?若是雇佣他的那方,他又为何会信任一个对自己同伴下如此毒手的人?”
“或许并非信任,而是,”萧责道,“利益。”
曲谙不解。
“只有对双方有利,他们的交易才能达成。”萧责道,“李林想要活下去,而对方,需要李林活下去。”
“人手。”空云落开口。
萧责点点头。
曲谙一头雾水,“你们能不能把话说完整了?”
萧责耐心解释:“对方人手不够用,所以一直没有动作。”
“可圣君有整个流逸阁可以调动,人手又怎会不够?”曲谙还是不明白。
“有两个人。”空云落道,“确切来说,是两个人走到了一起。”
“一个是圣君。”曲谙怔松,“另一个……”
“就在山庄之中。”空云落道。
曲谙忽然觉得一股寒意笼罩着自己,这与地牢中的寒气不同,那是让灵魂颤栗的寒冷,未知的危险就在暗处算计着他们。
“比起再去培育新人,李林这个早就被动过手脚的,用着更省事。”萧责道,“不过我们也要李林活着,至少活人能做的贡献比死人多。”
曲谙坐立难安,道:“不如让我去和他说一说吧,没准他会对我放下防备,袒露些什么呢?”
空云落与萧责皆看向他。
曲谙神情坦然,用上作者之力,或许他能问出更多信息。
“让他试试罢。”空云落淡道。
萧责便打开门,示意曲谙进来。
曲谙走进去,立刻感受到身体被挤压,呼吸不畅。
萧责道:“此处的‘气’与寻常不同,你还是莫要久留得好。”
曲谙点点头,走近了趴在地上狼狈喘息的李林。
“李林。”曲谙道,“我有话问你。”
李林抬起头,疲乏的目光在看到曲谙的那一刻骤变——变得极度惊恐。
“你!你!”他榨出了最后一丝力,拼命向后蠕动,仿佛曲谙是恐怖的怪物,他怕得牙齿都在打颤。
曲谙更是诧异,“为何见找我,你就变得……”
他话未说完,只见李林开始疯狂抓挠自己的脖子,痛苦翻滚,发出难听的嘶吼。
萧责察觉有异,当即挡在曲谙身前,“你先出去!”
曲谙却愣了,他的视线掠过了萧责的肩,看到李林面目狰狞的……死了。
第127章
曲谙感觉自己在做梦,或者在经历一场吓人的整蛊。
李林竟然在看见他之后,突然暴毙了,简直像有人在他的身体里设置一个定时炸弹,见到他就自动引爆了。
曲谙脑子空白地跟着萧责出去,李林可怕的死状给了他极大的冲击,他迫切想回到空云落身边,握住对方的手。
空云落却先去与萧责商讨这突发情况的善后方式,曲谙只好在原地等着,茫然无措。
他不清楚其中有什么内因,现在直观看来,李林似乎是因他而死,萧责刚刚才说活人的贡献比死人大,李林就死了,曲谙觉得是自己坏了事,内心自责。
过了一会儿,空云落回来了,他见曲谙挨着墙蹲着,低着头,两手搅在一起,在手上掐出了几个深深的印子。
空云落无声轻叹,也蹲下来,握住了曲谙的手。
曲谙抬起头,有点儿小心翼翼地,“谈完了?”
空云落嗯了声,把曲谙拉了起来。
“你们打算做什么?”曲谙又问。
“烧干净。”空云落淡淡道。
“那他身上的线索不就……”
“萧责想把人剖开了找,但太恶心了。”空云落说。
曲谙想起空云落曾经的经历,厌恶这种方式也是理所当然。
“空先生,对不起。”曲谙小声说,“要是我没进去,他就不会死……”甚至连作者之力都忘了用,曲谙感觉自己这一路的历练都白费了,骨子里就是不做大事的料。
“你承认,他是因你而死的?”空云落瞥他一眼,视线有些薄凉。
曲谙道:“我不知道,我也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又是巧合么?”空云落道,“你身上有太多的巧合了。”
曲谙隐约听出了他话外之意,疑惑地望着他。
空云落并未再说下去,了然无趣地牵着曲谙走出地牢,仿佛牢里只是死了一只老鼠,他并不意外,也不困扰,一切似乎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曲谙在云泽院每天要做的事情不多,虽说空云落叫他伺候自己,但与自己无关的事,他都不让曲谙去做。无非就是梳头穿衣,泡茶捏肩,这些空云落都能自己做,要曲谙来,无非就是为了点儿趣味,曲谙也在琐事中品尝到恋爱的甜蜜。
在山庄上的半个月转瞬即逝,按照规定,曲谙得下山去了。
空云落自然是不让的。
“我总得带点自己用的东西吧?”曲谙说,这些天他的用度都是来自空云落,衣裳宽大,还好现在天热,宽松些也挺舒服,但总归不方便。
曲谙很确定空云落也注意到了这点,可他却从不提出来解决,曲谙抬起手露出细瘦光滑的手臂,或者不小心衣服滑落亮出半边肩膀,总能感觉到两道炽热的视线粘上来。
在身体还没强壮起来之前,曲谙的花朵还不能开*。
“我叫人下去拿。”空云落说。
曲谙隐约听出了点儿不情愿。
“就那些行李,还有一些小物件,上下山的事儿,还叫别人,太费周张了。”曲谙道。
空云落垂眸绕着曲谙的腰带把玩,要是曲谙敢走,他就把这玩意儿解开。
曲谙无奈道:“这是定好的规矩,你是庄主,怎么能带头违反呢?”
空云落则用一种怀疑他是傻子的眼神看着曲谙,每次曲谙跟他说这种寻常世人的道理时,他总表现出“又在说什么废话”的态度。
“要不你和我一起下去吧。”曲谙便提议,“你也很久没回去了不是?”
“回去过。”空云落说,“你睡着的时候。”
曲谙很快脸红了,他忘不了空云落坦诚告诉他趁自己睡着时做过的事。
不过空云落倒是愿意和曲谙下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