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跟哪儿?”曲谙说,“你就在这,我还能去哪里?”
空云落喜欢他这么说,便把曲谙揽在身前,手臂环着他的腰,“嗯,你不许再提他。”
曲谙背对着空云落,有些苦恼,这样一来,他更不知该怎么提布条的事了。
“主要是,我担心圣君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哎!”曲谙说着吃痛叫一声,“你咬我!”
空云落松嘴,曲谙白皙的颈侧留下了圈清晰的牙印,一看力道就不轻。
“不,许,提。”空云落寒声道。
曲谙旁敲侧击的结果出来了,他蔫蔫地“哦”了一声。
空云落放开了曲谙,“把地上的碎片清理了。”
就这么片刻间,空云落的温情荡然无存。
曲谙听话地收拾好,没舍得把碎片扔了,他想试着粘起来。
空云落走进了内室,背影都透着一股冷酷无情。
曲谙很快追上去,扬着笑脸道:“我带了许多东西上来,给你看看。”
空云落态度冷淡,但曲谙习惯了他这忽冷忽热的性子,自己更加欢快起来,把那些小玩意儿都摆了出来。
“你还记得这个九连环么?当初我买给你,是想让你钻研,打发我不在的时间,可没想到你拿到手没多久就解开了。”曲谙道,“我还想着,自己走大运捡到个神童了呢。”
每样东西,曲谙都能说出个故事来,字字句句都包含着对洛洛的喜爱和怀念。要是空云落以后有孩子,是不是和洛洛一模一样?那多好……不行不行,空云落不能有小孩,否则他怎么办?
“你说下山拿衣物,却带回这些没用的东西?”空云落道。
“怎么是没用?”曲谙还是笑呵呵的,“这都是洛洛用过的。”
空云落拧起了眉,紧盯着曲谙的笑脸。
洛洛就是他,但是他能清楚的感觉出,曲谙在说起洛洛时,并不是对着他说的。曲谙还在把他割裂看待,这就意味着,曲谙心里还记挂着另一个人。尽管这个人也是他空云落,但因为曲谙的态度,这一切有了不同的解读。
“洛洛,洛洛。”空云落钳制着曲谙的下颚,迫使他仰视着自己,“你叫得好亲近,为何你总记着一个再也不会出现的人?”
“空先生,你在说什么?”曲谙被他弄得有些难受,“你就是洛洛啊。”
“你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没这么认为。”空云落的声音越发的冷,若曲谙真如自己所说那样,有怎会用不一样的称呼?
曲谙简直一头雾水,他不懂自己有碰到空云落的那片逆鳞了,他们之间竟然连洛洛都说不得了?
“你先放开我,我疼。”曲谙道。
空云落松了手,曲谙的下颚已留下了指印。
“你怎么了?”曲谙小心翼翼地问,空云落的情绪转变得让他难以理解。
“把这些东西扔了。”空云落冷声道,“我不想再看见。”
曲谙满脸不可思议,“我特地背上来,是为了能和你回忆从前的事,是想把这些记忆的载体珍藏起来,你为什么要让我扔了?”
“因为我不想看到。”空云落的话语不近人情,“从前的回忆很重要么?我就在你眼前,你看着就行,还是说,你在透过我想着别人?”
曲谙无言,他甚至理不清空云落着话中的逻辑。
最后这事不欢而终,两人各做各的事,很长时间没说话。
睡觉前,曲谙还犹豫着要不要搬到外面来睡,他猜空云落也会赶他出来,还是自己主动比较有气势。
但出乎曲谙意料,空云落没赶他,也不让他走,短时间的冷战似乎让空云落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失常。
他把曲谙搂着,就和每一次入睡一样,额头抵着曲谙的后颈,时不时的轻蹭,让曲谙感觉到他在无声的示弱。
于是曲谙也一点儿气也没有了。
这件事曲谙只当是他们日常生活中小小的涟漪,很快就平息了下去。空云落的案桌被他霸占了,桌面堆积着各类书籍,曲谙深知自己不可坐以待毙,须得充实自己。空云落都随他喜欢,偶尔曲谙还要空云落的字帖来拓写,他一脸崇拜地看着空云落随笔就能写出苍劲漂亮的字。
曲谙:“你是怎么写出来的?”
空云落:“用手。”
曲谙:“……”
日子又过去了半个月。
空云落不在云泽院,曲谙闲着无聊,便到后院的山林里根据《杂医集》的描述,寻找一些可药用的东西,想亲自操作一番。
他对着书,往深处走,不留神就走到了陌生的地方。
待回过神后,曲谙对着四周茂密的树丛犯怵,按照常规发展,自己该不会来到什么禁地了吧?
曲谙正紧张着,一枚从天而降的小果子砸中了他。
“噢!”曲谙惊叫了声,抬头一看,十余米高的树上,阮誉就坐在横伸出来的树枝上。
“阮誉!”曲谙欣喜地叫道,看到阮誉他的心就定下来了。
阮誉撑身落下,近十米的高度对他而言就像跳下一级台阶一样轻松,“你怎会来此?”
“我从云泽院后院的山林走进来的。”曲谙说,“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儿。”
“不归山内,你还是别独自闲逛得好。”阮誉道。
“莫非这是禁地?”曲谙紧张兮兮道。
阮誉摇摇头,“这一带到处是陷阱,非防守要地,平日也不会有谁会来。”
“那你又怎会……”
阮誉的目光有些悠远,“以前风里常带我来这儿玩。”
曲谙了然点点头,原来是想念风里了。
这里危险,阮誉便带曲谙离开,回到山庄内,泡茶给曲谙喝。
“庄主那里不用你做事了?”阮誉问。
“今早有好些人说要找他习武赐教,他就去了。”曲谙道,萧责曾告诉他,不归山庄有空云落,胜过世间所有武学秘籍。
“又是群自讨苦吃的人。”阮誉道。
曲谙忽然想起一件想不明白的事,“阮誉,你俩关系有那么好,为何风里对空先生敌意满满,你却很忠诚?”
阮誉答道:“庄主替我报了灭门之仇,还给了我容身之地,我对庄主自然报以忠诚,而风里……”他轻叹了口气,“他钻了牛角尖,认为是庄主将我拉入杀戮之中。其实,我只想离他更近些。”
“原来如此。”曲谙点头。
提到风里,阮誉眉宇染上了忧虑,“他说月底就回来,可明日便是九月初,他却还是不见踪影,我怕他出事。”
曲谙安慰:“风里武功高强,肯定能平安归来。”
“可他从不食言。”阮誉低声道,“曲谙,我想去找他。”
曲谙惊讶,“你不怕生人了?”
“不怕。”阮誉绷着脸道。
从那不自然的神情,曲谙就知道这话没多少底气。
“大不了我走没人的路。”阮誉道,“可我要是走了,你被人欺负了,我就不能帮你出头了。”
听阮誉这么说,曲谙先是心头一暖,继而又涌起一种良心不安的愧疚。
阮誉对他很好,正因如此,他才不想再隐瞒真相,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本不属于他的好意。
“阮誉,有件事我必须向你坦白。”曲谙低下头,“你曾说,你在我身上找到了类似娘亲的感觉,或许这不是你的错觉。阮夫人体内有过一名为命囚的蛊,可以挡去性命之灾,其实我现在也有这东西,所以你才会……”
阮誉愕然瞪大了双眼,他猛然抓住曲谙的肩膀,罕见慌急道:“这东西不能要!快取出来!”
第129章
“先别急,我先把事情从头到尾说给你说一遍。”曲谙道,他便将他所知的,命囚是如何来到曲泛之的手中,接着又阴差阳错进入到曲岸的身体里,再到现在,也过去了近两年了。
“两年……”阮誉竟有些惊喜,“还不晚,若现在取出,兴许你不会有大碍!”
曲谙露出茫然的神色,“何出此言?”
阮誉以为他还不懂命囚的弊端,于是详细道出命囚与他娘亲的渊源。
原来阮誉的娘亲也是天生不足,自小身体虚弱,但她出生优渥,又嫁入富庶的清波山庄,珍贵补药就像寻常米面似的,天天不少,若是这么滋养着,倒也能平安活着。只是阮夫人唯一的心结,就是没能给阮庄主生个孩子,尽管阮庄主并不作要求,她还是想要个孩子,可她的身体,极难保住胎儿,滑一次胎就可能赔上性命,就算运气好,也不可能撑过生育之痛。但就在这时,阮庄主得到了一药蛊,养于上等药玉之中,进入人体可挡灾锁命,无论何种内伤外伤,在命囚之下皆可痊愈。
阮庄主是商人,他深知在诱人的好处之下,定藏着险恶的杀机,他不敢贸然让夫人使用。可这对阮夫人是巨大的诱惑,她只知有了命囚,她就能生下一个孩子,那孩子会冰雪聪明,精致可爱,哪怕有天她撒手人寰,也能给阮庄主留下寄托。
于是,阮夫人悄悄用了命囚。
效果好得出奇,命囚虽没有除去她的病根,但她不小心受的伤,不出片刻就复原了,就算不吃药,旧疾也不会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