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誉抬眸,眼里是藏不住的欣喜。
曲谙不由得一笑。
两人吃完了饭菜,阮誉就要回去了,送走了阮誉,曲谙又得一个人面对这间房屋。
他站定发呆了片刻,决定烧水泡澡,把路途上的疲劳,还有沉重的心情通通洗去。
费了老大功夫,总算把浴桶装了七成满,曲谙还往里加了几味凝神助睡的药材,这样一来,他能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明日醒来,郁结大概也会解开。
往温热的水里一坐,曲谙情不自禁发出了舒爽的叹息,仿佛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很快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竹屋靠着山,就算是夏日,夜晚也凉风习习,所以泡着热水也不会受不了。
曲谙趴着桶沿上,他放进来的药被着热水一催,随着热气熏腾起来,不多会儿就让他头脑昏沉,所以他本能地喃喃着:“洛洛,给哥哥搓背。”
“洛洛,怎么不搭理我?”
“臭小孩,又装听不见了。”
曲谙的声音犹如呓语,但忽然,他像是被惊醒了一般,倏然睁开了眼,眼睛湿润茫然,他环顾着这个家,自言自语道:“我傻了,没有洛洛,我再也见不到他了,也不会再有人喊我哥哥……”
当这句话被说出来后,事实才真切彻底的摆在了曲谙面前——他又失去了一个重要的人。
“怎么会这样……”曲谙将脸埋进手臂里,喉咙哽咽得发疼。
洛洛都已经消失了一个多月,之前他从未有过这种感受,他以为自己是个大无畏的人,没想到现在却后知后觉。
是因为那个时候,空云落一直在他身边么?
空云落,空先生,洛洛……
好想见他。
空云落走进来时,看到的便是曲谙伏在桶沿睡着的这一幕。
他表情一黑,警惕地环顾周围一边,确认没人了脸色才微缓,但还是不悦。
与他分开后,曲谙竟有心情沐浴,枉他一直记挂,大晚上还特地下来探望。
空云落走过去,见曲谙那毫无防备的睡颜,更觉不可理喻,一个人泡澡还敢睡着,稍不小心滑进水了,把自己淹死了都不知道。
他又摸了摸水温,水已凉了。
空云落便将曲谙抱了出来,一把瘦骨,于他而言,几乎没有重量。
曲谙不着寸缕,手脚白皙细长,这些日子在外奔波也没让他变黑,反而还因为受过几次重伤,肤色苍白薄弱,稍一用力就会破了似的。
空云落也不在意被湿了一身水,他把曲谙抱到床榻上,再为曲谙擦干身子。
曲谙睡得很死,这么折腾了都没醒来,倒是皱着眉头,一脸不安脆弱。
空云落注视着他,手贴着曲谙的脸颊,曲谙的脸很小,不过巴掌大点儿,就和他这个人一样,能轻易掌控。
一个人回到云泽院,空云落就开始不习惯了。
经过了这么多事情,曲谙的身影在他身旁,曲谙的声音在他耳边,曲谙的温度、气味、气息无不围绕着他,这仿佛才是理所应当的,于是当这些都不见了,他就格外不适。
他再三隐忍,最终还是下山,来到了这里。
见着了曲谙,一切才正常了。
帮曲谙把衣服穿上,空云落想了想,也躺了上去,像以前那样往曲谙的怀里钻。但如今他高大了,这个行为实在勉强,只好把曲谙搂紧怀里。
这一路虽和曲谙朝夕相处,但身边总有几个人在,像这样安静地搂着他,还是少有的一遭。
他捏起曲谙的下巴,曲谙沉静的睡颜如献祭般乖顺地任他打量。
曲谙长得清秀,眉眼柔和,天然的无害,既不英武也不聪颖,空云落偶尔会对自己能毫无芥蒂的管曲谙叫“哥哥”产生过怀疑。
曲谙这人,或许不仅有不死之能,他定还有其他笼络人心的术法。
空云落的内心揣测怀疑着,但行动上,却是一遍遍轻柔地描摹着曲谙的轮廓,遵循着欲望的驱使,低下头,从曲谙的额头轻吻下来,眉心、双目、鼻尖、嘴唇、下巴,一处也不放过。
没人告诉过他,与曲谙耳鬓厮磨是这般件愉悦的事。
他握住曲谙的手,与其十指相扣,同时又亲吻着曲谙的嘴唇,像以前喂药一般,舌头撬开曲谙的唇齿,本能地搅弄。
这个吻凶猛了许多,他们鼻翼抵压着,空气不畅。
曲谙总算因为呼吸不通而转醒,他发出一声闷闷的呜鸣,睁开眼,空云落近在咫尺地吻着自己。
没等曲谙思考,后颈一酸,他又昏睡了过去。
空云落缓缓离开了曲谙的嘴唇,一丝涎液缠绵地在他们的唇间拉长,曲谙的唇瓣被辗转得通红,苍白脸上的这一抹红,没由来让空云落喉间一紧。
他便又吻下去。
这次是含着曲谙的下唇慢慢地吮,旖旎又缱绻。
但当空云落再次离开后,他发现自己的某处发生了些许变化。
空云落认真地想,这种时候该怎么做才对?
次日,曲谙悠悠转醒。
他大概睡了很久,刚醒来大脑还是沉的,呆滞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思考。
我怎么躺床上了?
曲谙分明记得自己昨天泡着澡睡着的,莫非是梦游了?
可梦游了怎会连衣服都穿上了?
曲谙迷惑地抬起手检查了片刻,他张合了几下手指,感觉手上似乎残留过什么东西,干黏干黏的。
难道我碰到了奇怪的东西?曲谙又有了新的疑惑。
他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果然觉得自己的状态比昨天好多了,这或许和昨晚他做的梦有关。
他梦到空云落了,他们在床上抱着,就像曾经和洛洛一起睡时的样子。
不过做了个和男人抱在一起的梦,总觉得很诡异。
曲谙还嗤笑了自己。
但下一刻,他愣住了,随即低头看着自己的亵裤,腿间湿湿的……
更诡异了!
梁庭过来时,曲谙正蹲在厨房门口洗裤子,不知心里想着什么,耳朵都是红的。
“哟,大早上的,这般勤劳?”梁庭打趣儿到,走进瞧见曲谙洗的是什么,眼神顿时意味深长了,“你小子,刚奔波回来,精力可不小。”
“不是!我、我……”曲谙忙把裤子按进水里,“你别和旁人说!”
梁庭哈哈笑道:“多大点儿事,谁没经历过这啊?”
是曲谙草木皆兵了,梁庭哪会知道他因为谁才洗的裤子?
接着梁庭便问:“昨儿晚梦着谁了?”
曲谙:“……”
“是不是在外头有艳遇了?给哥们儿说说。”
“没有!你别问,不许问!”曲谙羞赧道。
“啧,脸皮真薄。”
“你那么早来找我干嘛呢?”曲谙郁闷道。
“昨天不是说了么,让你上山庄去,这事儿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说到山庄,曲谙不由自主就想到了空云落,接着又是一系列的联想,曲谙的脸更烫了,他结结巴巴道:“哦、那就、就上去呗。”
第119章
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三天后,曲谙就跟着这一批人一起上山,他内心紧张不安,到时候见到了空云落,该怎么说?他们才分隔了三天,却像三年没见了似的,连见面打招呼都要预演。
梁庭也是这批人中的一员,他悄悄对曲谙说:“山上的规矩是什么,想必你也清楚了。不过你的身份特殊,应当不会如此严苛。”
曲谙了然点点头,如此说来,他去找空云落也便利些。
进入山庄后,他们得先集合起来讲明规矩,每一拨人都得听,哪怕有人来了数次,也不敢在此怠慢,若有违反,可就是性命的事。
不可私自走动,不可冲撞大人们,不可窃藏山庄一草一木……
说完这些之后,他们便分散开来,由各掌事将他们领去不同的岗位。
曲谙的去向已提早被阮誉安排好,于是他便走去御门,他发现去御门的人只有自己一个,一问,才知是阮誉不喜生人踏及自己的处所。
到地方后,再由一御门的人将他带到阮誉的住所。
“门主今日当值,约莫两个时辰后才回来,他交代过,你可在他那儿休息,有何需要,只管跟我提。”这位名为钟凭的青年道。
“好,多谢。”曲谙说,“我的工作什么?总不能来这儿做客的吧?”
“门主会亲自吩咐。”钟凭道。
曲谙点了点头,来到阮誉的住所后,钟凭便离开了。
阮誉的房屋里充斥着淡淡的茶香,一眼望去就能找到五副茶具,茶叶更是摆满了一面墙。曲谙走过去,拿起一包有开过痕迹的看了看。他虽对茶道造诣不深,但也能看出着包茶叶比起他上次给阮誉的霞山大红袍,品质只高不低。这一面墙的茶叶,怕是价值连城。
真不愧是茶庄出身的。曲谙感叹。
他可不敢随意糟蹋这些好东西,自个儿倒了杯水,慢慢地喝着。
没有任何消遣的干等两个时辰,这过程相当枯燥。曲谙心里想的都是空云落,他频频看向门口,虽然清楚空云落不可能来此,可还是不免有所期待。
越期待,就越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