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带着希冀,带着祈求,聂驹一时间怔住了。良久,聂驹不自在地躲开“嵇瑜瑾”的目光:“咳……爱啊,我当然是爱你的,不然你这个样子,谁愿意跟你在一起啊……”
聂驹的声音越来越小,但“嵇瑜瑾”不在意,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眼中重新多了些生机。
会好起来的吧?“嵇瑜瑾”想,只要他们还彼此相爱,一切都会越来越好吧?只要有爱存在,生活再怎么痛苦也能继续下去的。
变故发生在一个晚上。
第五十七章
聂驹其实知道“嵇瑜瑾”不乐意跟他做那事,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自个儿乐意就行了。因此,拉人上床前看到“嵇瑜瑾”脸色不好,他也没在意。
直到做完之后,聂驹发现本该已经习惯这种事的“嵇瑜瑾”居然再次流血了,虽然不算多,却一直止不住。“嵇瑜瑾”的脸色也过分苍白,强忍的疼痛让他浑身冒冷汗,嘴唇泛青。
终于,聂驹有些慌神了。
“艹,不会是得什么病了吧?你怎么这么烦人!快起来,我们马上去医院!”
看到血之后,“嵇瑜瑾”也被吓到了,各种可怕的绝症的名称从他脑海中一一闪过。这段时间他时常觉得了无生趣,本以为自己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但当死亡的威胁真正悬挂在头顶时,他还是恐惧了。
看出了“嵇瑜瑾”的恐慌,聂驹的语气缓和下来。他伸手温柔地抱住“嵇瑜瑾”,安慰道:“别怕,不管怎么样,还有我呢。”
来自爱人的安慰很有效,“嵇瑜瑾”稍微安下心来,靠在聂驹的怀里汲取着温暖。虽然他真要是得了什么绝症,大概率也和聂驹对他的折腾脱不了干系,可他却没办法去责怪,因为除了这个男人他别无依靠。
到医院,给“嵇瑜瑾”做检查的是陌生的医生。舒医生因为多次劝“嵇瑜瑾”和聂驹分手,被聂驹讨厌,不准“嵇瑜瑾”再和舒医生见面了。而“嵇瑜瑾”对聂驹言听计从,真的不再和舒医生联系,这样的做法也伤透了舒医生的心。
被陌生的医生查看身体,哪怕对方是和舒医生一样的年长女性,也让嵇瑜瑾心生退意。好在医生的专业素养很高,温声细语地打消掉了“嵇瑜瑾”的恐惧心理。
仔细检查了一番之后,医生将结果告知两人,然后开了一些止痛药,嘱咐回去之后好好休息多喝热水。
从医院出来,聂驹有些苦恼,他低声道:“不是吧,你真被我睡成女人了?”
女人?这个说法让“嵇瑜瑾”顿觉不适。他的身体是异于正常的男人,可这不代表他就是女的啊!一直以来他对自己的认知都是男性,如果不是的话,那就只能是……怪物吗?
身体的变化让“嵇瑜瑾”承受的心理压力越发大了,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还会不会继续出现改变,不知道自己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回家后,聂驹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我会负责的。”
这是聂驹第二次说会负责,与前一次相比,多了些许认真。
他终于有了些自己熟悉的感觉。只剩下意识的嵇瑜瑾这样想道。
自那之后,聂驹的态度改善了不少,床笫间变得温柔了许多,至少不再像之前一样只顾自己快活,开始注意起“嵇瑜瑾”的感受。在察觉到“嵇瑜瑾”对那事儿下意识地排斥时,聂驹没再像往常一样用强,而是想办法先让“嵇瑜瑾”放松,力求让彼此都能感觉到快乐。
除此之外,平日里注意到“嵇瑜瑾”不舒服的时候,聂驹也会让他好好休息。天气好的时候,会陪“嵇瑜瑾”在阳台安静地喝茶晒太阳。
“嵇瑜瑾”的生活似乎好了很多,低落的情绪也稍微恢复了一些。有时候感觉到聂驹带着爱意的温存,“嵇瑜瑾”甚至会生出就这样一直下去也不错的想法。
“阿瑾,你真的爱我吗?”某天,聂驹突然这样问道。
“嵇瑜瑾”很惊讶,对这份感情抱有忐忑的,一直以来都是他啊!
‘真的,我真的爱你。’嵇瑜瑾回答。
“有多爱?”
“嵇瑜瑾”想了想,回答道:‘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没有你,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活下去。’
得到答案之后,聂驹深深地看了“嵇瑜瑾”一眼,没再说什么。他似乎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
随着时间的流逝,“嵇瑜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再次出现了陌生的变故。可是最近聂驹显得很烦躁,时常躲着他联系什么人,并且常常在电话里和对方产生争执。看着聂驹焦头烂额的样子,“嵇瑜瑾”不想再拿自己的事去烦他,便瞒着聂驹独自去了医院。
接诊他的还是上次的那个医生。
“你这是怀孕了。”医生再三确定结果之后,告诉“嵇瑜瑾”。
得到诊断结果,“嵇瑜瑾”回到家,不知道该怎么措辞,来告诉聂驹这件事。
他是想留下这个孩子的,毕竟这是他唯一的血脉相连的亲人啊。可是他不敢保证聂驹也能接受这个孩子,一个由怪物的身体孕育的孩子。
“嵇瑜瑾”想要生下这个孩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和聂驹说,便决定先隐瞒下来。
晚上的时候,因为顾及孩子,“嵇瑜瑾”对聂驹的亲近反抗得厉害。
聂驹本来最近就心情不好,面对“嵇瑜瑾”莫名其妙的抗拒,更加焦躁了。他语气不善地问:“你又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嵇瑜瑾”紧紧捂着被子,没有回答。
聂驹不耐地咒骂了一声,自己动手解决了生理问题,拉过忐忑不安的“嵇瑜瑾”抱在怀里,轻声呵斥道:“别动了,不碰你行了吧?睡觉!”
“嵇瑜瑾”松了口气,躺在聂驹的怀里感觉有些甜蜜。聂驹真的温柔了好多,这样的变化,敏感如“嵇瑜瑾”怎么可能感受不到?他甚至开始犹豫要不要告诉聂驹孩子的事,因为他觉得这样的聂驹或许可以接受他肚子里的孩子。
就在他准备找机会告诉聂驹这个消息的时候,手机突然收到一个陌生人发来的信息。
先是好多张聊天截图,其中一个人是聂驹。
【已经住进他家里了,比我预计的更顺利。】
【他已经喜欢上我了,该进行下一步了。】
【艹,表白被拒绝了,不知道什么情况!给支点儿招吧。】
【作业完成,「图」「图」】
……
“嵇瑜瑾”忍住心里的不安和恐惧,放大了聊天记录。那图片有些模糊,但能分辨出正是他。
那是他的两张半身照,赤、裸着的,身上的种种痕迹都昭示着刚刚发生了些什么事。
【滋味如何?只能说出乎意料。】
【他比我们调查的更有钱,再多给我一些时间。】
【已经让他在保险上签字了,受益人是我。不过至少得参保两年之后才能兑现保险金,所以先不着急撤了。】
【两年而已,不算久,正好我现在对他还没玩儿够呢。】
心如刀绞已经不能形容“嵇瑜瑾”现在的心情,那些聊天记录上的每一个字都让他恐惧心碎。但他偏偏自虐一般,将信息逐条看完了。
信息的末尾,是陌生人对他的嘲笑:【傻X,还没发现吗?你喜欢的人计划着玩儿你两年之后,就教唆你自杀,然后独享高额的保险金呢!】
“嵇瑜瑾”多么希望这个人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啊,可是照片做不了假,能拍那样的照片的人只有聂驹。
聂驹能把两人事后的照片分享给他人,是不是也分享过更不堪入目的?比如,他那畸形的身体……
“嵇瑜瑾”不敢继续想下去,他跌坐在地板上,冰凉的温度让他恢复了一些理智。这个房子,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聂驹存在的痕迹,以前这样的痕迹让他觉得温暖,让他心安,可如今,入目的一切只会让他感到绝望和恐惧。
这里已经成为了被谎言编织的黑暗牢笼,所有的美好过往都只是禁锢猎物的枷锁,一切都是欺骗,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爱。
他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多待一秒钟他都会感到窒息。
恰好聂驹这天有事出去,在对方回家之前,“嵇瑜瑾”从这个家中离开了,除了手机和身份证,他什么都没拿。
几乎是凭借本能坐上了离开s市的车,“嵇瑜瑾”神情恍惚地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小城市。孑然一身,好在手机绑定的银行卡账户里还有钱可用,他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租了个小房子,暂时住下。
离开s市之后,“嵇瑜瑾”并没有好转,反而越发地精神恍惚。他去医院就诊,被普通医生推荐给了心理医生,又被心理医生开了一大堆抗抑郁的药物。但是,这些药物都是孕期禁用的,“嵇瑜瑾”将之全都扔进了柜子里不再打开,也不再去医院。
一个人买菜做饭,一次买一周的食材,反正也不会有人再嫌弃不新鲜了。只是他的厨艺大概真的很差,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不喜欢,每顿吃完都会吐一大半出来。
进食少了,身体缺少营养,肚子渐渐大起来的同时,是他自己越发地瘦下去。精神恍惚的症状也越发严重,有时候会毫无知觉地流着眼泪发呆一整天,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惊觉流泪到眼睛都有些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