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发现自己并不在医院里,而是出现在了自己常去的那家超市。
怎么会在这里?要知道自从聂驹包揽了做饭一事,买菜什么的也都没再让嵇瑜瑾费心,以至于他很少再到这里来了。
很快,嵇瑜瑾便发现自己没办法控制身体活动,再看超市里电子钟显示的时间,这竟是他和聂驹相识之前!
怎么回事?这都是他的幻觉吗?他的意识好像出现在了曾经的自己的身上,但身体的控制权却不属于他,而是属于另一个自己,他能做的,只有旁观吗?
还有,聂驹呢?如果这一切不是他的幻觉,他该怎么回到他的爱人身边?
正这样想着,一辆购物车撞到嵇瑜瑾的身上,让他顿时踉跄了一下。
“抱歉,我没有注意到你站这里,你有没有事?”
这声音如此的熟悉,伴随着身体视线看过去,嵇瑜瑾有些惊喜,果然是聂驹!
可是,似乎又有哪里不太对……
是眼神。
当初他第一次见到聂驹的时候,对方的眼神就充满了关心,而面前的这个聂驹,眼神里更多的是……虚情假意!
嵇瑜瑾旁观着“嵇瑜瑾”和聂驹慢慢相熟,然后聂驹再次以租房的名义登堂入室。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嵇瑜瑾已经明白如今的一切并不是他的幻想。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处于这样的境地,他时时刻刻都在希望能回到自己的那个世界去。
而这个世界的聂驹,嵇瑜瑾有时候甚至怀疑这跟他认识的那个聂驹不是同一个人,因为见过真正的关心和爱护是怎么样的,所以这个聂驹的一举一动在他看来都是那么刻意。
刻意表现出来的喜欢和真正的喜欢还是不一样的。
可是,这个人和他所认识的那个聂驹有着很多一样的行为习惯,一样到只能用同一个人才能解释。
这个聂驹并不真的爱“嵇瑜瑾”,可“嵇瑜瑾”还没有见过真正的爱是什么样的,理所应当地就被虚假的爱意所蒙蔽。
聂驹住进来之后不久,“嵇瑜瑾”就发现他在悄悄学习手语。
被发现之后,这个男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解释:“我想着学会了手语,就能随时看懂你想表达的意思了,你也不用每次要说什么都得拿手机出来。”
看到这一幕,“嵇瑜瑾”彻底感动了,爱上了对方。
而只剩下意识的嵇瑜瑾。这时候才注意到一个问题,一个一直以来被他忽略的问题。按照爱人的说法,在他们认识之前,他一直都在忙于打工,哪里有时间去学习手语呢?正常人也不会刻意去学习手语,除非需要长期和聋哑人接触……
现在他看到的事似乎给出了一个解释,或许这个人就是他认识的那个聂驹的曾经,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爱的那个聂驹为什么第一次见到他就会手语。
原来,他以为的幸运邂逅,其实一直都不存在,有的只是另一个人的周密安排。
嵇瑜瑾不再着急回自己的那个世界了,他想知道曾经的聂驹究竟是怎样的。
一个有心,一个有情,“嵇瑜瑾”和聂驹的相处渐渐暧昧起来。期间,聂驹对“嵇瑜瑾”表白过。
嵇瑜瑾能共情到另一个自己的欣喜和激动,但是最后“嵇瑜瑾”还是拒绝了表白,因为他不敢保证在一起之后,聂驹能接受他身体上的畸形。与其到时候再被对方厌恶抛弃,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走到那一步,保留住彼此心中的美好。
聂驹似乎很困惑为什么被拒绝,但他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和“嵇瑜瑾”维持着暧昧。
打破这种暧昧的,还是那天生日。在接二连三被劝酒的时候,嵇瑜瑾就已经察觉不对劲。果不其然,很少饮酒的身体很快就被灌醉。他虽然不能控制这个身体,但是这个身体的所有感知他都能体验到。酒精刺激着肠胃黏膜,让他十分地不适,然而更难受的还在后面。
醉酒后无力反抗的身体被拉到床上,被剥开层层衣物,被毫不尊重地展开。
“嗯?”聂驹似乎在惊疑自己所看到的东西。
而后是伴随着闪光灯响起的手机拍照声。
拍完照之后,心怀叵测的男人欺身压了上去。动作那般生涩,全凭粗浅的理论知识和身体的本能进行着一切,没有任何的怜惜与爱护,这一切让嵇瑜瑾感受到被撕裂开来的疼痛。
他不想承认,这是那个视他如珍宝的爱人所做的事。
再次清醒过来,“嵇瑜瑾”感觉到浑身像是被拆开重组了一遍,没有一个地方不难受。
视线看向旁边坐在床上的聂驹,对方赤着上半身,一只手兴味盎然地看着手机,另一只手的手指间夹着一根香烟,烟灰散落了一点在床上,格外刺目。
嵇瑜瑾从来不知道,聂驹居然还会吸烟。
呛人的烟味让他十分不适,咳嗽了一声,身体因此颤抖一下,难以言说的酸痛感顿时明显起来。
注意到他醒过来了,聂驹好整以暇地偏头看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之前我明明感觉到你是喜欢我的,结果跟你告白却被拒绝了,当时我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如今总算知道了。”
聂驹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机放到嵇瑜瑾的眼前,那上面是一张点开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正是嵇瑜瑾,他身上布满了暧昧的痕迹,欢好后的污渍还留在他的身上没有清理,还有他千方百计,苦苦隐藏的秘密,就这样毫无遮拦地呈现在手机屏幕上,以那样不堪的姿势。
“是不是怕被我发现这事儿啊?你这个……怪物?”
聂驹说这话的时候依然带着惯常的笑意,只是这笑已经不再温暖阳光,反而让“嵇瑜瑾”从心底感到发寒。
如果可以发出声音,“嵇瑜瑾”此刻定会崩溃地尖叫,可是他做不到。面对如此绝望的事情,他能做的也只是忍着身体的疼痛,瑟缩进被子里颤抖,试图遮挡住一切的不堪。
聂驹好整以暇地看了他一会儿,似乎是在欣赏猎物恐惧的模样。之后,他仿佛又恢复了往常的温柔体贴,将嵇瑜瑾从被子里拉出来抱在怀里,温言细语:“你放心,我们既然已经做了这样的事,我自然不会不管你,虽然你那儿确实长得有些……恶心,但我会尽量去接受这样的你的。”
在彻底的绝望之后面对这样的温言细语,会做出什么反应呢?会重生希望,会心生感激和依赖,再加上“嵇瑜瑾”原本就爱着这个男人,爱意会蒙蔽理智,他就这样接受了对方的说法和决定。
嵇瑜瑾能体会到那种紧握住最后一根稻草,期待救赎的心情。曾经被爱人科普过什么叫情感诈骗,嵇瑜瑾很容易就看懂了聂驹这些控制人的手段,他感到害怕,但除了旁观什么都做不了。
在这之前,聂驹虽然充满了虚情假意,但至少会有表现出的温柔体贴。大概是觉得掌握了控制“嵇瑜瑾”的把柄,在这之后,聂驹开始有恃无恐,暴露了本来的面目。
他的本来面目是什么样的呢?原来他并不那么温柔,稍不顺心就会板着脸发脾气。原来他也并不那么优秀,大部分时间都无所事事地待在家里玩游戏。抽烟,喝酒,和网络上的“弟弟”“妹妹”聊得格外暧昧。
嵇瑜瑾第一次看到聂驹的这一面时,很是不敢相信,可仔细想想,以聂驹曾经的社会经历,他会变成这样的人完全说得过去。一个没有感受过多少善意和美好的人,哪里有那么容易成为善良美好的人呢?
喜欢的人改变了性情,“嵇瑜瑾”也忐忑过。但是两人已经确定了关系,他的所有秘密都被对方发现,虽然被嫌弃,却没被抛弃,想来对方说的喜欢他是真的吧?“嵇瑜瑾”渐渐接受了这样一个恋人。
既然都是恋人了,照顾对方的饮食起居也变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正如对方所说,他都接受这样畸形的身体了,“嵇瑜瑾”自然该从别的地方作出补偿。
因为身体被恋人时常鄙夷,“嵇瑜瑾”的社恐症状越发严重了,连采购食材都是网上下单让人送货上门。他擅长制作各种精致复杂的甜点,却不擅长和油盐酱醋打交道,做饭的厨艺只能算一般。这自然也会引起聂驹的不满。
这天,聂驹连输了好几局游戏,心里正不畅快呢,又吃到差强人意的饭菜,顿时就将怒火一股脑撒了出来。
“你就只会做这样的东西给我吃?还有那些食材,配送的哪有自己去生鲜市场挑选的新鲜!我看就是因为你总是用这些不新鲜的食材,所以厨艺才会一直这么差。明天,不准再网购食材了,早上自己去市场挑选吧。”聂驹直接安排道。
“嵇瑜瑾”不安地放下碗筷:‘我可以多给些钱,让配送员挑更好的送来。’
“你是在向我炫耀你很有钱吗?我说让你亲自去挑,你听不懂是不是?怎么,为我做这么点小事都不愿意吗?我为了你,可是每天都忍着心里的不适,还不忘满足你的生理需求,你说是吧?”聂驹咄咄逼人地说。
“嵇瑜瑾”难堪地垂下头。
其实,他并不想满足什么生理需求,一次都不想要。可是他也无法反驳聂驹的话,毕竟每次开始之前他再怎么不愿意,最后也还是会在聂驹的身下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