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云深觉得自己完全没办法直面这样的冲击,所以开始想着做缩头乌龟,天塌下来先睡一觉再说。
睡不定睡醒了,自己就想通了。
只不过别人和自己告白,自己接口来一句“咱们睡吧”……
这是何等渣男才干的出的糟心事啊我的上帝!
算了,真要睡了谁是渣男还不一定呢。段云深对自己很有数,自己肯定打不过暴君的,只能当躺平的那个。
但是“睡觉邀请”已经发出去了,段云深欲哭无泪地道,“……就是只睡觉,陛下能懂么?”
景铄能懂。
段云深的心情都写在脸上了,这人被自己吓着了。
不过就本质而言,景铄原本以为自己的心情还挺明显的,尤其是在面对自己爱妃的时候,近些日子几乎没有遮掩过。自己与贺珏这个所谓的白月光也没什么暧昧举动。
这么一想,单单就段云深这份迟钝来说,确实还是挺值得生气的。
景铄很平静地给段云深把台阶拆了,道:“不是很懂。”
段云深:“……”
你就是故意的我看出来了!
你这个人,良心大大的坏!!
景铄:“爱妃不是说要睡么?”
段云深:……
段云深站起身,不由分说把景铄从轮椅上抱起来了。
景铄在宫里伪装做全套,哪怕是身边没有外人他也几乎不会从轮椅上站起来行走,段云深抱人抱的轻车熟路。
抱着人就把人送床上去了,衣服都不给人脱,把被子扯过来将人一卷,摆在床中央了。
景铄:?
段云深心道,我让你“不是很懂”!让你装傻!
段云深坐床边上,避开景铄的目光,一脸沉重,“我……不是,臣妾,需要先想想,然后才知道怎么回应陛下。”
段云深确定了。
这是表白,自己要慎重对待。
第一次被表白呢,自己要好好想一想再回应。
段云深感觉自己就好像好端端走在路上,然后突然天下掉下来个一金元宝,砸自己脑袋上了。
这时候根本就谈不上捡金元宝开不开心,自己先是被砸懵了。
景铄放松自己躺在被子卷里,语气依旧是淡然从容的,“想与不想都已经住在朕心头了,爱妃多想无益。”
段云深:“……不,我要想个好一点的措辞才能来回应。”
要以后那种以后一想起来就觉得——哇,我当年说的真好!过去一辈子了想起来还能记忆犹新那种。
你懂么?
没有恋爱经验的纯情直男的奇怪执念。
只是段云深完全没意识到正常人面对这种事说要想一想,基本都是拒绝的意思。
就他的“想一想”,指的是自己要好好准备一箩筐漂亮话的意思。
景铄大概是和段云深相处久了,这时候居然很神奇地明白过来段云深是什么意思了,一边觉得无奈,一边又纵容着他。
景铄:“那爱妃好好想一想。”
段云深:“嗯。”
景铄,“上来睡吧。”
段云深想了想,又“嗯”了一声,开始往床上爬。
他又把被子抖开,两个人衣服都脱了才重新窝进被子里。
原本段云深以为今天晚上肯定要睡不着觉了,可是实际上上床没一会儿就睡熟了。不知道是因为秋末冬初的夜晚冷,还是因为平日里习惯了,一睡着了就不自觉往景铄那边贴。
两个人挤在一处比较暖和,像是冬天抱在一起取暖的猫儿。
说起来,他们两人睡抱着谁睡完全取决于看谁先动手,比如今天晚上段云深就是先动手的那个,睡着了迷迷糊糊的手往旁边摸了摸,摸到了人就翻身过去把人给抱住了。
景铄也睡得还算不错,段云深像是一味药,似乎躺在他旁边就能百病全消一样。
在段云深出现之前景铄总是睡得浅,容易被惊醒,现在有这么个人躺在身边,似乎连睡眠都安稳了不少,被段云深抱在怀里也没什么不自在。
因为第二天一早景铄还要去上早朝,所以醒得比段云深早,起床的时候特意吩咐了伺候的小太监和小宫女轻着些,也没吵醒段云深。
离开之前在段云深脸上亲了一下。
说起来当初在大理寺的第二个晚上,段云深一直以为自己没完成亲吻暴君这个任务也继续活着,所以认定这个每日任务是系统忽悠自己的。以至于这些天对每日任务都没上心,可因为两个人这些天都呆在一起,他没上心的情况下,不自觉间也每天都把任务完成的妥妥帖帖。
早朝之上果然有太皇太后的党羽抖落了王爷和大将军密会的事,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朝堂乱成一团。
那位官员以自己意外捡到了陈显安之子陈玉庭为开端,声情并茂地陈述了自己是如何从陈玉庭口中隐约得知大将军贺勤是陈显安一案的疑凶,又是如何秘密动用关系查出了大将军贺勤擅离职守,说得天花乱坠,仿佛自己是狄仁杰在世。中途被王爷党还有大理寺的人针对了好几次,他也没停下自己那张叭叭叭的小嘴,陈述完了之后,便申请要呈上人证物证。
景铄自然是准了,看过人证物证之后,朝堂上才寂静下来。
景铄看向景逸,“皇叔可有话说?”
景逸自始至终没有辩驳,站在朝堂上就跟个看热闹的路人似的,丝毫见不到惊慌之色。此时被问到,脸上的神情依旧是温雅从容的,此时恭敬答,“臣无话可说。”
乍一听,倒像是冤枉了他但是他不屑于解释似的。
景铄:“既然皇叔无话可数,那朕便说了——嘉王景逸与大将军贺勤密会,缘由不明,自今日起禁足嘉王府,不得与任何人接触往来。即可自边疆召回大将军,咱们看看将军有没有话说。”
这命令一下,朝堂顿时议论纷纷,过了许久才有个胆子大的王爷党站出来,道,“贺将军镇守边疆多年,威名震慑八方。全靠大将军在,才能让我朝与南渝国的边界安稳,此时若是召回将军,那南渝贼心不死,只怕会让边疆不稳呐!”
景铄笑了笑,阴寒得整个朝堂都仿佛冷了几分,“大人这是觉得朕的决定不妥?”
那人犹豫道,“这……”
暴君行事一向喜怒无常,此时虽然是笑着问的,那位大人还是觉察出了不妥,此时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但是立刻就有另一个王爷党站出来帮他补上,“臣也觉得不妥,请陛下三思。”
景铄:“还有谁觉得不妥,不妨一起说吧。”
朝堂之上,太皇太后党们作壁上观看热闹,王爷党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居然一时也都不敢做出头鸟,剩下的大多都是些墙头草,此时自然更是不敢做声。
除了这两个胆子大一点的王爷党,居然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此事不对。
这就是朝廷的栋梁们。
王爷和太皇太后党争多年,两边的人都互相攻讦谋害,早就没几个贤良之臣了。
贤良之臣们要不就是爬不上来,要不就是爬上来之后,然后在名为“朝堂”的养蛊场上被别人吞吃了。
景铄笑了一声,“甚好!来人啊,将这两位大人拖下去。”
.
景铄在朝堂上杀人的消息很快就在宫中传开了。
小苟子听说之后便开始忧心忡忡。
原本景铄在段云深的宫里还算是随和,不过这随和只给段云深一个人,不会连带着给伺候的奴才好脸色,所以在其他宫人看来,顶多就是暴君在云妃殿内杀得人少一点的区别罢了。
此时听闻前朝杀人的事,小苟子便知暴君还是那个暴君。自家娘娘天天伴君如伴虎的,他这个奴才怎么放心得下。娘娘虽然看着傻乎乎的没心没肺,可是人不坏,小苟子也是个知道好歹的,这时候便开始替自家娘娘忧心起来了。
得到消息就马不停蹄地溜到段云深面前给人暗示,说是暴君心情不好,娘娘待会儿可千万要注意,莫要说错话了。
段云深听完第一反应是,“为什么心情不好?朝堂上有人为难他了?”
小苟子:“???”
小苟子一副恨不得哭天抢地的模样:“我的娘娘诶,您管那疯子陛下为什么心情不好呢,他有心情好的时候么?奴才告诉您,是让您别招惹他的!”
段云深看着小苟子这一副马上就要崩溃的模样点头如捣蒜,“好好好,不招惹不招惹。”
他们两人这头正说着,外面就传来了小太监喊“皇上驾到”的声音,小苟子立刻就低下头一副唯诺模样地退下去了——景铄和段云深两人一般都喜欢独处,身边需要人伺候的时候会再叫他们的。
景铄这时候看起来根本就没什么心情不好的模样,与平时别无二致。倒是看着段云深打量他了好几眼,觉得有些奇怪。
段云深看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有什么需要自己注意的地方。再加上昨夜那个事情给他带来的冲击还没完全消散,多少有些不自在,便作罢了。
景铄此时也还有别的事情忙——太皇太后为了示好而给他放权,上朝批奏折议事样样不落。太皇太后还以为自己是在施恩呢,景铄却只觉得这些事平白占了他的时间。